18、第十八章 步步为营（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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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库房可还太平？”低沉的男声响起，听不出来喜怒，站在下面的小太监后背却是湿了一遍又一遍。
“回少主的话，还，还算太平。”
杨思勖转过身来，硬朗的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更加立体。
“少主？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少主？偷盗库房里的东西一次又一次，我本来念着你的祖父三代都效忠于我族，不断姑息你，现下你竟成了一个无底洞了吗？”
杨思勖语气严厉，那小太监身子一抖，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少主饶命，少主开恩啊！”
杨思勖一把将这小太监的前襟抓起，危险道：“开恩？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有其他的总管太监知道了！若是东窗事发，追查下去，我都可能会被连累你知道不知道？！”
小太监瑟瑟发抖，全身都在哆嗦着，一边哭着一边道：“少主开恩啊，奴才，奴才这也是迫不得已啊！您开恩啊！”
杨思勖一把将他抛在地上，理了理衣袖道：“迫不得已？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迫不得已法？我把你养在宫里难不成是饿着你，冻着你了不成？”
那小太监见他如此盛怒，心中一横道：“少主您是有所不知啊，奴才虽是被少主养在宫里，不愁吃穿，但，但奴才的兄弟姐妹们可都在下面挨饿受冻啊！”
杨思勖见他一脸的苦色，眼中隐约有些水光，看上去并非是在说谎，缓和了语气道：“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苦声道：“事到如今奴才也心知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在这斗胆劝少主一句，放弃吧，李家已经统治了这么多年，百姓们也都才渐渐安定下来，说一句实话，到了奴才们这一辈，早已经对这大事没有了热情了。”
杨思勖脸色阴沉，并不作声，只是拳头握得有些发白。
“奴才的兄弟姐妹都已经结婚生子，都渴望安定的生活，其他的那些人也都一样，但因为父辈祖辈的叮嘱不愿意背叛少主，才咬着牙为少主办事，但眼下早就大势已去，少主给我们那点儿安身立命的银子早就不够我们生活了。奴才也是不忍看着姐姐一家饿死才偷了库房里的东西啊！”
那小太监一口气说完，看着杨思勖一脸的灰白，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少主一族对我家祖孙三代都有恩情，奴才没齿难忘，但还请少主三思，不要再一意孤行了，我们都是忠心耿耿，但我们也需要安定和生存啊少主！李唐江山已经统治近百年，根深蒂固，请少主顺应民心吧！”
一番豪言壮语过后，方才胆小怯懦的小太监好似在什么遥远的地方看到了希望，眼中一阵闪烁着光芒，最后对着杨思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少主保重！”
一转身，绿漆圆柱上忽然绽开了一朵鲜红的血花，那小太监身子已经软软的滑了下去，一直一言不发的杨思勖缓缓的站起身来将他的眼睛合上，剑眉紧紧皱着，咬牙轻声道：“难道真的是老天要灭我大隋吗！”
……
“近来可还有公主府的人来寻？”
小圆子轻描淡写的问。
“回大总管的话，有是有，不过已经不似前几日这般密切了。前儿个公主把咱们局里的宫女儿都叫了出去，排了一排，看了半天气呼呼的走了，怕是没找到那名叫‘妙儿’的宫女。”
“嗯。”小圆子淡淡的应了一声，“哎，前两次批得文书下来了没有？”
小顺子道：“您是说让掖庭局的贵公公调来咱们这儿的文书？”
“嗯。”
小圆子喝着茶，眼睛微微眯着，轻声慢气儿的说着话，看这模样倒是真有几分大总管的派头，尽管这位大总管到了今日也只有十八岁的年纪。
“回公公的话，应该是快了，奴才这就去看看去。”
“去吧去吧，桌上还有一盘桂花糕是前些日子内务那边送来的，我嫌太甜，你拿着跟下面的人分了吧。”
“哎呦！谢公公！”
那小太监欢天喜地的将那盘桂花糕端了出去，看着那小厮的那副模样，小圆子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想当年自己还是打扫卷宗的小太监时，也是上面的人随便赏些东西就高兴地欢天喜地的。
自己竟是老了吗？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十八岁，本应是女子最光鲜靓丽的年纪，自己却在这深宫大院中一日如一日的困着，还要处处提防着小人，这宫中确实是催人老哇。正兀自感慨着，门外却又是一阵动静。开开门竟然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太监小李子。
小圆子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哎呦，李公公，您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真是稀客，来，小玉子，快点儿给公公上茶。”
这小李子论品级并不如小圆子的品级高，但人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这些内侍没见到自然都要礼让三分。
那小李子本就年长小圆子不少，见她这般放低了身价招呼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手点在小圆子的脑袋上。
“你个小东西，当了大总管了可不能再这么招呼着我这老奴喽！”
小圆子甜笑着道：“公公这是说得哪儿的话，小圆子还指望着您老人家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两句，多多提携呢。”
这一席话听得小李子心中那个舒坦，捏着兰花指点点小圆子粉嫩的脸颊。
“你啊，要发达啦！”
小圆子心中一惊，料想这小李子平日里也没有那么闲大老远的跑到自己这儿来串门。
“不知公公是什么意思？”
小李子清了清嗓子尖声道：“你真当咱家是闲得慌啊，皇后娘娘要见你，过来跟我走一趟吧。”
小圆子面上是笑得梅花一朵，心中却暗暗叫苦，一个林昭容也就罢了，眼下竟连皇后都瞄上了自己，看这情形倒也应该不会是刁难自己，只是想到李隆基那日的话，这皇后韦氏性子钢韧，野心颇大，想来心机也很深，与这样的狠角色过招却真的不能如那日与林昭容的那般轻率了。
“还请公公带路。”
……
皇后宫内。
“启禀皇后娘娘，张总管到了。”
随着小李子的一声通报，小圆子缓缓随着他进了殿门口。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韦后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但细细听来倒是颇有气势。
“都抬起头来吧。”
小圆子抬头对上韦后，心中一惊，此女天庭饱满，下颌却偏尖，似是富贵又似是命薄，一双柳叶吊梢眉有些淡，并没有其他嫔妃的那般画上蛾眉，看上去十分威严却又透着一丝尖酸妩媚。
韦后倒是表现得十分大方，款款走到小圆子面前道：“早闻内仆局大总管张妙圆足智多谋，为人又十分亲善，本宫却没有想到竟如此年轻俊秀。”
小圆子拱手道：“娘娘谬赞了，做奴才的，生的一副好皮相又能如何，只有心巧忠诚，能为主子办事才是首要啊。”
韦后眼睛一亮，唇角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
“张总管果然是与众不同，能言善辩，甚的本宫欢心啊。”
“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夸赞，也不枉奴才在宫中兢兢业业十几年了。”小圆子不咸不淡的说着，话中虽是带着些承好的意味，却又不像是谄媚的阿谀之词，韦后看着觉得是越看越喜欢。
“听说前两日林昭容诏你去她宫中训了话，不知她是否刁难你？”
小圆子一惊，没想到皇后竟这么早就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行踪，只是既然知道了这个，想必也定然知晓了自己与林昭容之间的事情，眼下这么一问不过是试探自己罢了。
小圆子一笑道：“娘娘多虑了，昭容娘娘不过是觉得奴才办事有些欠缺，说来也是奴才的不是，好在娘娘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并没有刁难奴才。”
真是个老好人啊！
韦皇后心中骂道，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意。
“张总管心思细腻，难得的是还十分律己，本宫很是赏识，不知公公是想要些什么赏赐？”
小圆子只是心中独白：该来的还是来了！口中道：“能得到娘娘的赏识是奴才三生有幸，只是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奴才万万不敢奢求赏赐。”
韦后上前伸手覆上她的手，凑到她耳边道：“现在无功，先将这赏领了，日后再立功也不迟啊。”
小圆子正苦恼应当如何应对，只听见外面一个小宫女进来传报。
“启禀皇后娘娘，安乐公主求见。”
想到那个任性的女子，韦皇后不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叫她进来吧。”
小圆子只是忽觉得晴天霹雳，心中叫苦不迭，刚才抬起的头紧紧的压了下来，听着一声欢快的“母后。”身子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安乐公主笑着扑到韦后身边，韦后摸着她的手佯怒道：“都已经是有了驸马的大姑娘了，怎么还是这般不安稳，都是我跟你父皇将你宠坏了！”
安乐公主皱了皱鼻子，眼睛瞄到一边站着的小圆子。
“哎！母后，这位小公公是哪位，怎么看着这般眼生？头还压得这么低，快些抬起头来让本公主看看。”
韦后嗔道：“什么小公公，这位是内仆局的张总管。”
“哦？总管？怎么看上去这般年轻？”说着，便凑了上去，小圆子只是一边叫苦一边使劲儿将头低下，可安乐还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身边。
“咦？这位张总管看上去好面熟啊？”
安乐公主托着腮帮，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步步为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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