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综漫]你的星辰》鸽苏拉

17、【-017 作秀

　　我忍耐过了。
　　忍耐的后果就是呕吐的欲望更加强烈。

　　在我还没听清自己的呕吐使用的是什么声调时，呕吐物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躯干中被抽出，然后被吃空一半的小碗在瞬间满了回去，如同浇了一层蛋黄酱般粘稠饱满……

　　呕——
　　餐厅在静默0.1秒后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不破尚摸在我头顶的手僵硬了，然后默不作声地收回一寸。敦贺莲很淡定，安慰地拍拍被破坏食欲还泪眼汪汪想跟我说“对不起”结果一看向我又忍不住弯下腰泛恶的京子。
　　我也很淡定，淡定地瞟了手中盛满呕吐物的碗，走一段距离到垃圾桶旁边，丢掉。然后趴在旁边继续呕吐。用供应的果汁漱口回来后，餐厅的人已经空了一大半。

　　京子正坐立不安，敦贺莲不知为何还留在那里，而不破尚虽然老神在在地翘着二郎腿坐着，但是从他微不可见的僵硬感中还是可以窥视到不自然，也不知道是因为京子而尴尬，还是来自敦贺莲的压力。剩下的一些食客大多数是女性，恐怕是为了多看几眼不破尚才故意拖延逗留的。

　　“过来。”不破尚看到我自然地招招手，那理所当然的姿势，颇有贵公子风范。我不太爽地挪过去，同时为了避免看到敦贺莲，虽然是往前走，脸却是一直扭向一边。等靠近餐桌的时候，立刻扭身背对敦贺莲坐下来。

　　“夏空前辈果然是讨厌我了吗？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恶心的……”京子可怜巴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一转脸就看到水汪汪的小狗眼，不过她背后的敦贺莲的一抹倩影让我立刻捂住眼睛转回脸。

　　“会恶心是当然的吧。”
　　虽然像京子这样温柔体贴的女孩子是很难得，不过真的没必要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在意吧？——因为敦贺莲而心情不太好的我，连带着对平时很顺眼的京子也有点厌烦。

　　“对不起……”京子闷闷地缩了声。
　　我没有安慰她的心情，懒得管她。

　　“有什么事吗？”我有气无力地对不破尚道，连敷衍的心情也没有。

　　“我想你大概会很乐意换个口味。”不破尚很自信地推出装饰古朴的食盒，白皙修长的手指如谱曲般优雅地揭开朱红木盖，食盒里简单摆放着一碗稀拉拉的小米粥，另外一叠白瓷盘上挤着点满白芝麻的糯米红枣，看起来Q软香滑。

　　——这正是此时最和我心意的食品以及搭配。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眼不破尚，有点不想承认自己动了食欲，肠胃却随着食物香气的传入而躁动起来。

　　“不好好吃饭可不行。”
　　不破尚的笑容温柔得像浅黄透亮的蜂蜜，有点虚幻然而却不至于虚假。白玉的手指继续帮我把小碗小碟端出来，用黄纸包装好的和风勺子和筷子也被好好地搁上。

　　我纠结地扭了下头，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手筷子一手勺子地吃起来。
　　饱受折磨的肠胃实在吃不下多少东西，明明碟子上只剩一颗糯米枣，偏偏就是吃不下了，也有可能是甜食容易腻歪吧。我夹起最后一颗红白糯枣，递到不破尚嘴边。

　　“……干吗？”不破尚一直维持的王子笑撑不住了。

　　“吃不下了。”

　　“那就丢掉。”

　　“不要。”

　　“……我讨厌甜食。”不破尚放低声音。

　　“我知道。”

　　“……筷子你用过了。”这也太脏了吧——不破尚用眼神死命暗示我。

　　“我知道。”我淡淡地点头，向前递了递了筷子，红枣的油光在不破的唇上蹭了一点细腻光泽，我继续举着筷子，“手酸了。”

　　在对视中败下阵来的不破尚，无声无息地垂了眼帘，微微侧头，启唇将枣子含住。他的手还端正地叠在桌沿，颈线舒展，倾斜的角度流淌着无尽的优雅和缱绻的温和。

　　作秀去吧。
　　我抽回筷子，把碗筷都摆回盒子里，上盖，然后双手合十：“谢谢款待。”
　　起身，离开充斥着艳羡或花痴到呆滞的波光的餐厅。

　　我的戏份中间有一段时间的断档，电影主要还是以京子饰演的信子和敦贺莲饰演的鬼王主场。不过即使是在不需要和敦贺莲对戏的几天，我也过得不好。还没有结束——薏仁的愤恨经常在我胸中燃烧，梦中敦贺莲和京子拥抱、黑红交缠的样子——想要用手撕裂的画面。我都已经分不清是因为讨厌敦贺莲才能很好的控制薏仁这个角色，还是说薏仁这个角色控制了我？让我对敦贺莲产生剧烈到变态的厌恶？

　　失眠、食欲不振。
　　举起来遮挡刺目光线的手似乎变得有些消瘦，连阴影也尖锐起来。

　　被担心的京子和导演询问过，被迫去看医生——
　　「食欲不振？是挑食吗？」
　　「试试吃点开胃的药吧。」
　　「不要压力太大。」
　　「消化不良？」
　　「饭后不要午睡，适度运动。记得吃点水果蔬菜。」

　　但是我不能告诉他们，失眠、很累、呕吐、吃不下饭是因为敦贺莲。因为敦贺莲就生存在我周围，我路过的空气残留着他的气息，他和我在同一个餐厅用餐，看到他的脸就想吐……

　　如果我这么说的话，大家一定觉得我有病吧。神经病。

　　今天薏仁的戏份重新开始，我在化妆室遇到京子的时候突然想起她最近好像有些闷闷不乐，这样说似乎不确切，因为京子在人前总是笑容灿烂……

　　“……夏空前辈和不破尚……真的很好呢。”
　　在前往拍摄现场的时候，沉静地拖着长裙的京子突然开口。

　　“啊？啊……一般般吧。”

　　“我……讨厌不破尚，他对我的温柔全部是虚假的。”京子缓缓开口，“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为什么他就不能这样对我？……把我当做笨女仆耍……不破尚！到底是为什么！即使我为他做多少次他最爱的咸蛋卷他也不会为了我吃下哪怕一点点甜食——！我付出那么多……”

　　京子的脸沉默在过道的阴影中，而握在身边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发抖。

　　不破尚看起来确实不像好男人，他甚至太年轻还不能称之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只能说是个大男孩吧？而我也没有恋爱经验，男人和女人组合的世界离我太遥远了。京子压抑的情感很浓烈，如同火山下的滚滚岩浆，然而我并不感到同情，也不预备支付同情。

　　自己的感情只有自己才能百分百体会，针扎着你没扎着她，你怎么能让她和你感到一样痛呢？所以我想我是不能理解京子的感受的。我不理解，也不打算理解。

　　选择喜欢，就不要后悔。决定离开，就毅然奔赴自由——我是这么想的，但是也许实践和理想总是有距离。也许京子只是嘴上说喜欢或者嘴上说要忘记不破尚。

　　“……我要报复他，让他知道我绝不是可以简单、随意被打发的女人。我已经看清了他自命不凡以自我为中心的烂性格，不会再上当受骗！”京子抬起头，随即又有些萎靡地垂下，“可是……明明他是喜欢被人围绕、最好全世界都绕着他转的那种人……为什么，可以露出那种包容的温柔呢？”京子的尾音带了一丝哀戚。

　　“京子你真的喜欢不破吗？”我的音调依然淡漠，显然我对少女缺乏同情心，“还是你喜欢的只是自己想象中的不破尚？”

　　不破尚的演技烂到可以吧？不管这家伙怎么一脸温柔地对少女表示关怀，全身都散发着“我是王子我高贵优雅关心你是大发善心快点感恩戴德”的光辉有没有？

　　“如果你喜欢的是他真实的优点，而不是自己在想象中加上去的优点，也许结果会好很多。”
　　不破尚不是那种轻易会为了别人而改变的人，更枉论是为了满足别人的幻想而改变。但是他也不是无耻的恶徒，会理所当然地强迫别人，也不会有弄哭女孩子的恶癖。

　　“我有什么错？！是不破尚——！是他骗我说想带我一起到东京来！却让我打工供养他！”京子有些激动地颤抖，“我每天做饭工作付房租等他回家，可是他一成功就抛弃了我！就算他不喜欢我，是我自作多情，这样难道不是太过分了吗？！为什么不能明白地拒绝我，却在利用抛弃我之后还继续欺骗压榨我呢？！”

　　“先从感情上来说——”我皱了皱眉头，虽然对自己冷淡的话语感到一丝担忧，但还是继续说了出来，“京子，当你卑微地匍匐着仰望别人的时候，对方只能单膝下跪才能和你保持平等，否则他只能俯视你。不破他，只是不愿意为你膝盖蒙尘而已。当然，我不否认他是个大白痴。他一看就是个大白痴。”他很幼稚，真的，自恋又无知的他对一些人来说可能很残忍。但是他并不是本性残酷，他只是没有真正意识到他伤害了别人。他被宠坏了。像个该死的该被打屁股的小孩。

　　“……”
　　京子没有回答，我知道我的话肯定会刺激到她。任何人被人说自己的爱很卑微、在心爱的人面前不值一提都会感到莫大的侮辱，京子能忍住不和我争吵，已经涵养很好了。但是我不打算道歉。

　　如果这是一个不值得爱的人，为什么要选择开始？如果这是一段不值得记忆的暗恋，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所谓报复——如果不是以戕害不破尚来让京子获利就毫无意义。沉溺在不破尚阴影中的京子，让人感觉太沉重了。

　　何况，不破尚和我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是我的partner，是我的朋友。不管我是否选择站在他的阵营，我都不可能站到京子身边。

　　“说了很多莫名其妙、无关紧要的话，真是不好意思。”在快要达到现场的时候，京子再次出声。

　　“老实说……看到不破尚对夏空前辈的态度，我心中五味陈杂。”京子停下脚步，而我也跟着打住，“大概有不甘、心酸、愤恨……之类庸俗的情绪吧。可是……也觉得很欣慰。不破尚似乎不再是那个随便伤害女孩子的不破尚了——这种想法产生的时候，说真的，我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我知道。”
　　我知道你只是一个善良坦率喜欢幻想的笨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