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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肩膀 ...

  •   人在二十岁到三十岁这十年,几乎可以说是一年一个人。时光并没有在张晨脸上留下太过深刻的痕迹,可时光教会了张晨,要怎样走出那个人的世界。那个人,曾经支撑起了他的整个生命,曾经是他的信仰,充满了他的曾经。
      习惯很多时候像跗骨之蛆,张晨面对赵鹤的时候,照顾的姿态总是不经意地便流露出来,就连打算分手,也要先替对方煮好一杯咖啡,水温不热不冷,奶精不多不少,恰好是赵鹤最爱的滋味。

      赵鹤脸色不好,因为两个人无论闹得多厉害过,张晨从没流露过放弃的心情。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在玩玩,而张晨,永远站在自己心中的第一高度,无论谁来了又去了,张晨不会变。
      他以为张晨也是明白的,可是张晨刚刚坐在他对面,没有正视自己的眼睛,低沉而沙哑地告诉自己:累了。

      有多累?
      锦衣玉食累?
      位高权重累?
      众人景仰累?
      还是他终于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叠里,对自己感到了厌倦?

      所以他和杨定远越走越近?
      所以他是需要一个新鲜的生命?

      赵鹤愣在那儿,脑中百转千回,有愤怒,有委屈,有失望,有伤心。他知道张晨是多么稳重的一个人,因此知道张晨这样一句话,是有多么深思熟虑。
      “既然累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张晨自嘲地笑:“我以为我能扛一辈子,可是现在才知道我高估了自己。我给行政那边递了休假安排,明天我会回老家,正月半再回来。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这段时间,都一起好好想想吧。”

      赵鹤收拾起所有心情,冷淡着表情说:“我不准。我们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无论赵鹤在外面多么花天酒地,可他们确实是每日都能看到对方的,正月半……那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啊,赵鹤在这一刻无比清楚地发现,自己的心里钝钝的,酸疼酸疼,他舍不得,因此在这一刻更加恨透了张晨的强势。
      张晨抬起目光,看着赵鹤的眼睛。
      他总是这样,不容拒绝地看着自己。

      十年前那个时候,赵鹤以为他看到了一只小豹子,眼中的目光,充斥着倔强和坚强。于是瞬间的,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

      现在他才知道,这坚强,和这倔强,终究让张晨和自己越行越远。最难过的时候,张晨没有来求过自己,他只是等着,等着时间把满满一锅的爱情熬成了药渣,然后才端着药渣站在自己面前,那么苦情无比地说,累了。

      赵鹤疲惫地揉着眉心,“晨晨,体谅我一点好吗?我最近很累,不去你那也不是和别人在一起,银行那边的资金周转上出了许多问题,你现在跟我谈这个话题,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张晨又收回眼光,淡淡地说:“有问题多问问老爷子,他虽然强势霸道,但那些经验摆在那,你姿态放低一点。你们毕竟是亲父子,别闹这么僵。今年过年我就不陪你回去了,不过我会打电话问候老爷子,你记得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别大过年的,闹得不愉快,还有……”
      他猛然住了口,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

      其实舍不得的,何尝是赵鹤一人?
      他也舍不得,他也付出了那么多的青春,他也不想这样两败俱伤。想到这里,几乎要止不住地红了眼眶。但他是男人,顶天立地,没有那么多的脆弱给他挥霍,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狠不下心,便换不来幸福。

      能有多难过?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不过是长短的问题罢了。

      赵鹤的手机锲而不舍地响起来,铃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张晨在年会上唱的那首红豆。

      可是手机上闪烁的名字,却赫然是许浩。

      张晨不了解那个男生,只知道那男生长了一副好身段,有一张跟自己挺相像的脸,穷人家出生的孩子,据郑木春说,似乎善良老实。
      这就是了,张晨想,赵鹤一直厌烦自己的,不就是过于强势?所以才在八年前第一次带女人回去,打算激怒自己,却在张晨没反应后,一切变本加厉,直至变成今天这样的结果?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温顺的,合他心意的好孩子。

      张晨看着那来电上跳跃的名字,怔怔地说:“赵鹤,分开一段时间,我们都好好想想吧。”
      赵鹤痛苦地闭上眼,摸索着按断了电话。

      花了很长时间把剩余工作做完,张晨下班的时候已经夜幕初降,下起了小雪,北京难得飘这么温柔的雪花,张晨顶着夜色,在车流如织的道路上缓慢地走,耳朵被冻得通红冰凉,双手插在裤袋里,边走边轻轻地吸气。
      仿佛是在切割一个长在身上很久的肿瘤,那么痛,却又那么如释重负。满街的车鸣都像是在为他鼓掌:看,张晨,你多么的坚强?

      拐进小区的时候,张晨低着头走路,猛地撞上一堵肉墙。
      杨定远扶住人,肩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花,在夜色下诧异地问:“怎么现在才回来?也不打个车?你就这么走回来啦?”
      张晨吸着鼻子点点头,鼻头耳朵都被冻得通红,耳朵已经由冰凉自然地转为滚烫,痒痒的很难受。
      张晨想抓,被杨定远一把攥住手腕,他抿出两个酒窝,无奈地咕哝道:“这么大的人了,外面多少度知道吗?怎么这么任性。”
      被任性的人反过来这么一说,张晨哭笑不得,率先进楼说:“等这么久,还没吃饭吧?走吧上去。”

      厨房里的灯光温暖,空气里的饭菜飘香。暖气管往外散发着热气,杨定远抱着个暖手袋,把张晨湿淋淋冰凉的手擦干,然后拿暖手袋捂着。他的手偏大,从外面包住张晨的手,脸上的表情带着浓浓的甜。

      张晨抬眼看他,忽然就鼻尖一酸。

      杨定远感到肩头一重,侧过头,看见了张晨的脑袋,黑黑的发丝,柔软服帖。
      他疑惑道:“怎么了?”
      张晨过了好半晌,才哑着声音说:“别动,你不是说过么,你的肩膀,可以借给我靠一会。就一会儿……”
      杨定远犹豫片刻,抬了抬手,终于轻轻地搂住张晨,心里想,你个矫情的老男人,你如果真的要靠,给你一辈子也不是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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