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快众生]流年》木雪澜

4、绯忆——桃井惠子

　　如果你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坚实肩膀，不要担心，我可以借你一个怀抱，陪你一起悲伤。
　　——题记

　　很多人都羡慕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地一起长大，最了解彼此的都是对方。
　　我很幸运地可以拥有青梅竹马，却不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我的青梅竹马有两个人，中森青子和黑羽快斗，他们才是那对两小无猜的恋人。尽管两人都死要面子，不肯承认。
　　太小还不懂事的时候，我曾经执着地给他们俩充当电灯泡。因为每次快斗想把青子带到什么好玩的地方去，青子都会拉上我一起，我也每次都欣然前往。
　　再后来长大一点，我开始懊恼自己的存在导致他们错失了多少二人世界的时光。
　　不过很快我就释然了，因为我发现青子和快斗就是可以在最喧嚣的闹市眼里看到的也只有彼此。呜，我才是悲剧地被无视的那个。

　　很多往事在发生时我们都以为自己会铭记一世，永远不忘。可随着时光的涤洗，它们中的许多终究是因为记忆的选择性遗忘而从我们的生活中渐渐淡去了。
　　只有那些真正刻骨铭心的往事，才会是我们心底，一辈子的珍藏。
　　我始终记得快斗主动约上我的那个星期天，男孩说话时腮帮内陷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就像是在笑一样。
　　“如果惠子不去的话，我说的那个地方也会感伤难过的。”十四岁的快斗这样说。
　　我终究是去做了这最后一次电灯泡。
　　我们一行三人上了公交车，青子坚持要和我坐一排，结果快斗被郁闷地挤到前排去了。
　　车开了很久，就在我和青子都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前排的快斗从椅背上探出头来，一人一个暴栗把我们敲醒，在我和青子不满的嘟哝声中，伸手示意我们看向窗外。
　　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粉红，就像是西天灿烂的晚霞，美得几乎夺去我的呼吸。我一下子惊叹出声。
　　“什么嘛，不过是樱花而已啊。”青子倔强地不肯在快斗面前表现出喜悦。
　　快斗却在听到青子的话后笑弯了腰，伸出细长的右手食指轻轻晃了晃：“青子啊，你眼力不行哦，居然说它们是樱花。这一片桃林可是会因为你的误判哭泣的呢。”
　　桃林？原来是桃花啊。怪不得要把我也带来，因为我的名字——桃井惠子啊。

　　到近处看就越发地觉得桃花和樱花还是很不一样，比起花期很短的樱花，桃花其实更加坚强。
　　我轻轻撩开遮挡在眼前的粉红花枝。
　　不远的地方，快斗制止了青子折桃枝的举动。
　　男孩从地上拾起一朵飘落的桃花，向上抛起，女孩的身侧就下起了纷纷扬扬的桃花雨。如斯梦幻。
　　青子就在这样的桃花雨中笑得两颊绯红，任由粉色的桃花落了自己满身。
　　我听到快斗如天籁般好听的声音在青子耳畔响起，快斗告诉青子，不要去摘树上的桃花，因为树上的每一朵桃花都孕育着一个桃子的希望。
　　原来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少年还拥有这样纯朴的善良。
　　因为快斗的这句话，在十四岁这个还不懂爱情的年纪，我便认定，快斗他一定是能给青子一生幸福的最合适的人选。

　　最美好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就匆匆从指间漏去了。转眼又是三年。
　　我们任然是二年级的学生，只是从初二变成了高二。
　　这一年，我们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偶像——怪盗基德。
　　就像以前的很多时候一样，青子和快斗在对怪盗基德的态度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有关基德的报导快斗总是一期不落，看报纸时得意的神情，就好像那些是他自己的丰功伟绩一样。
　　而青子则会在旁边，一边拍桌子，一边不满地眯着眼，一边还不停地痛斥基德是怎样差劲的一个小偷。
　　其实我觉得他们俩的态度要换过来才更恰当。
　　我还记得基德复活的第二天，青子和我们一起讨论基德的魔术，那个时候她脸上的笑意，是少女时代对偶像特有的向往。
　　如果不是因为青子的父亲是专门捉拿基德的警官，我想，青子她该和我们这些同龄女孩一样，会喜欢这个华丽而大胆张扬的怪盗的吧。
　　而快斗的态度，我始终无法看得透。
　　明明是自信又倔强到认为全天下魔术师只有自己最棒，为什么又会崇拜那个同样玩弄魔术技巧的怪盗基德？依我对快斗的了解，他应该会不屑，应该会想方设法找到基德和他对决魔术才对啊。
　　这个疑问，一直到快斗离开后，我才得到了解答。

　　我不知道快斗为什么会突然转学去国外，去问青子，她只是不说话。
　　我看到原本开朗又阳光的青子一天天消沉下去，而那个会让自己指尖开出漂亮红玫瑰的魔术师却始终不见踪影。
　　经常会走在青子身边的人，也从那个笑起来又狡猾又阳光的魔术师变成了一直优雅又温文的侦探——那个从英国留学回来的金发同学白马探。
　　本着青梅竹马的意气，我愤怒地找到白马，指责他不该趁快斗不在就和青子走得这么近。
　　白马和阳光一样颜色的瞳孔一下子暗淡了。
　　过了很久，他才用几乎不可能听到的声音这样说——
　　“黑羽他，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叫不会再回来了？
　　我刚要追问，声音却在涌出喉咙的时候刹住了车。
　　白马身后不远的地方，青子停住了脚步，褐色的中长发在春风的吹动下轻轻飞扬。

　　几天之后的星期天，青子约我一起去了桃林。
　　青子的手指从花枝上抚过，那满枝的粉红，和三年前一样漂亮。
　　这么多天都没有笑过的青子忽然就这样笑出来：“惠子啊，快斗那家伙虽然是男孩子，不过‘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句诗用在他身上也一样合适呢。”
　　我没有回话，我知道这时候我只做一个倾听者就足够了。
　　“惠子啊，你知道吗？快斗他很厉害的，他一个人就撂倒了那么多坏人。”
　　“快斗他啊，他救了白马，也救了好多好多其他的人。”
　　“快斗他啊，他很讨女孩子喜欢啊，有那么多那么多女孩子崇拜他。呵，其实不光是女孩子，不管男女老少，大家都喜欢他啊。”
　　“快斗他啊，你别看他平时总是没心没肺地笑，其实他心里也有好多伤痛和难过的往事的。”
　　“快斗他啊，为了帮他爸爸报仇，那么努力那么上进，跟平时上课根本是两个样子呢。”
　　“快斗他啊，快斗他就是怪盗基德啊……”
　　真相从青子嘴里说出来的刹那，我已经惊讶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
　　快斗他就是基德啊。
　　所以他才会那样得意得看基德的报道，因为那本就是他的杰作。
　　所以白马才说他不会再回来了，因为基德已经永远离开了。
　　我想起半个月前，快斗“去国外”后的第二天，报纸上有关怪盗基德协助警方端掉某个□□组织，却在搏斗中因伤重不治去世的报导。
　　当时，我们几个崇拜基德的同学还一起哭了难过了好久。
　　青子消失了好几天，她爸爸还为她请了病假。原来那几天，她去送快斗离开了。
　　那个阳光又善良的男孩，那个能带给青子幸福和快乐的男孩，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青子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快斗那个笨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啊，我每次，每次都在他面前骂基德，他一定也很难过的。”
　　“那个笨蛋，他跟红子说什么要我坚强，又让白马替他照顾我。枉他自称智商400，难道都没有发现，我喜欢的只有她，而白马心里有的是红子吗？”
　　“那个，那个大笨蛋，他都不知道子弹是会要人命的，不知道该小心一点，我还在等他回来吗？”
　　我上前抱住青子，就像小时候被同学欺负了他抱住我那样。
　　我在青子耳边对她说：“青子你难过的话，就抱紧我，我陪你一起哭，这样你就不会那样悲伤了。”
　　那个下午，我们就真的一直在哭，泪水浸湿了满地的桃花。

　　我还记得那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大。
　　青子告诉我，他让白马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追求红子了。以后，她也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我拉住青子的手——
　　“青子啊，以后你再难过的话，记得来找我，我来分担你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