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快众生]流年》木雪澜

3、破茧——黑羽千影

　　如果能保护你的人离开了，你就去守护需要你保护的人吧。
　　——题记

　　小时候的我是典型的夜猫子，白天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可到了晚上确是精神异常地振奋。
　　那个时候认识我的人都喜欢用同一个方式向我打招呼，“你昨天晚上不会又去哪儿做贼了吧？”
　　不得不承认，语言和环境对人的影响真是相当的大。
　　在被充分灌输自己看上去像是晚上做工白天睡眠不足的小偷思想的几年之后，十六岁的我真的成了一名女飞贼。怪盗淑女，就是人们对我的称呼。
　　其实我对这个称呼是相当怨念的。
　　每次出去活动，别人都“淑女，淑女”地叫我，害得我不得不收敛起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真的做出一副淑女的样子来。
　　真是的，也不想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真正的淑女大半夜跑出来劫富济贫。
　　是的，劫富济贫。不是有句古话“盗亦有道”吗？我可是一向奉行锦上摘花再雪中送炭的原则的，而且我摘的可都是霸王花。
　　我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是相当成功的。
　　至少在我工作的两年里，我已经成功地成为了奸商恶富们噩梦的对象。

　　我几乎从不失手。只有一次，我输给了他。
　　比较郁闷的是，输给他的时候我已经是纵横盗场的老手，而他不过才是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
　　再后来，当我成为他的妻子，他闲暇时向我炫耀起这件往事，我都会懊恼不已，我这头大象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他扮的猪蒙蔽了眼睛，结果还被吃的死死的。
　　他说：“漂亮的小姐，不如我们打个赌，谁先拿到宝石谁就是赢家。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他说：“愿赌服输，这可是小姐你说的。我说不许你以后再出来偷东西就是不许。不服气也只怪你自己没看出我用仿制品调换了宝石。”
　　他说：“嘛，不要这幅表情嘛。不偷东西你正好可以找一份正经工作啊。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工作，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好了。”
　　事实证明，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种话不过是赌徒们自我安慰的说法。
　　赌博真的不好。我不过第一次打赌就输掉了自己一大半的人生。
　　很落俗套的剧情，却因为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倍感惊心动魄。

　　我就这么成为了黑羽盗一的妻子黑羽千影，开始了平静的生活。
　　结果很不幸地，我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我遇上了一件比结婚更惊心动魄的事——生孩子。
　　当然我意识到生孩子的惊吓性已经是在我的儿子快斗出生好几年之后的事了。
　　盗一本着魔术要从娃娃抓起的原则，给四岁开始记事的快斗灌输初级魔术思想。
　　结果小家伙相当不屑，往往无视他老爸的辛苦，自顾自地假寐。
　　好在盗一的耐心和敬业精神已经在常年的怪盗基德生涯中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在被耳提面命了N多天以后，快斗开始比盗一更疯狂地迷恋魔术。
　　于是，我的惊心动魄开始了。
　　我经常会在做饭时发现锅啊铲子啊什么的又不见了，然后我可爱的小儿子会异常乖巧地跑过来帮我找。
　　快斗拿出桌布挥两下，“失踪”的厨具就会完好地放在桌上了。
　　我死命地忍住额角跳。
　　好，很好。不愧是我黑羽千影的儿子，才这么小就这么有藏东西的天赋了。果然是血统的优势啊。
　　在同一件事发生N+1次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找到盗一，“不解决这件事，以后别想吃我做的饭。”
　　我便再一次见证了我家老公的强大。
　　盗一只和快斗说了一句话。
　　——“真正优秀的魔术师是不会反复表演同样的魔术的。”
　　我开始膜拜我家老公，因为从那以后我的厨房再也没有不正常过。

　　这样磕磕绊绊玩玩闹闹又五年之后，我迎来了和盗一相识的第十个年头。
　　这一年，我儿子九岁了。
　　好吧，我承认这十年的人妻生活已经基本上把我从热情奔放的小野狼“磨砺”成了乖巧可人的宠物狗。
　　不过这也不是我的错啊。
　　有盗一这么强大的老公保护我，本来我也不需要再獠牙咬人了呀。
　　我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会继续这样平静的生活，可是命运的波澜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将幸福淹没。
　　我还记得那天我心情很好地在家里置菜，大碗小碗的摆满了整个桌子，全部都是盗一和快斗喜欢的菜色。
　　我托着下巴看着满桌的成果，又抬头望钟，估摸着盗一和快斗回家的时间，有幸福的感觉从唇角翘起的弧度里漏出来。
　　电话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
　　也就是这个电话，坍塌了我的整片天空。

　　有希子陪我到学校接快斗回来。
　　九岁的快斗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在此之前我这个做妈妈的却从没有来过一次学校。感觉上因为盗一的宠溺，我这个妈妈做得更像姐姐。
　　我在走廊的拐角看到快斗。
　　他看到我显然很惊讶，但随即绽放出了一个比夏日的金阳还要灿烂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本来还可以属于盗一。
　　我难过得想哭出来，却拼命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
　　我希望那样灿烂的笑容能更长久地停留在快斗的脸上。可是我的泪水以及我即将告诉他的那个消息，一定会夺走快斗灿烂的天空。
　　终究是没有忍住。
　　那个整个走廊都铺满金灿灿阳光的上午，我就这样抱着我九岁的儿子，痛哭失声。

　　我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地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企图营造一种黑暗的气氛。仿佛只有在黑暗中，我才能回到十八岁和盗一初遇的月光中，看他狡猾又灿烂的笑容。
　　然而即使我把窗帘拉得再严实，也还是会有阳光在纤维的缝隙处星星点点地发亮。
　　我只能把自己蜷进房间里最阴暗的角落，就像失去保护的小动物，胆怯而又惊惶。
　　不知是过了多久，总之在我不需要再躲避那些穿透窗帘的阳光的时候，有人打开了我的房门。
　　快斗湛蓝的大眼睛里透着红红的血丝，他拼命地吸气来抑制颤抖和哭泣。
　　然后他扯了扯我的衣摆，用此刻能维持的最平稳的声音对我说——
　　“妈，我是男孩子啊。以后，我会保护妈。”
　　我会保护妈……
　　快斗的声音像是落入山涧的清泉，一点一点敲开我心中的涟漪。
　　那一刻我又欣慰又难过。我抬起已经僵硬的手，抚过快斗乱蓬蓬的头发。
　　傻孩子，应该是妈妈保护你啊。
　　我牵着快斗的手站起来。
　　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还没有给孩子准备晚饭呢。

　　我最后一次哭是在盗一的葬礼上。
　　也许是因为在火化炉旁，那天的风没有早春该有的料峭，反而是很温暖的，像极了我依偎十年的怀抱。
　　热气蒸腾上天，也带走了我的泪水。
　　我用全部的力气把快斗抱起。
　　快斗，以后我就是保护你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