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所有物（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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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少钦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周围不知哪个方向传来的一句“醒啦？”。这话问得十分随便和事不关己。
而当他能看清楚的时候，已经是那人似是来回跑了来回。对方拿了块他看不清到底是干净还是不干净的布就糊了个劲地往他脸上抹，不知轻重，凑近了，那人披头散发，身上不仅有股刺人的药味，还夹着酸。
于是曹少钦本能的就想转头。结果刚有了那个念头就被那人伸手就把脸给掐住了。
那人说，你可悠着点别裂了口子，现在恢复的是不错，但回头别这颗头怎么掉下来的也不知道。
后来，无常不理见床上被迫一直躺平的曹少钦只是试图挣了挣，便像是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怎么个状态的放弃似的闭了眼，不再动了。他切了一声，从床边离开了。
再后来，屋里想起一阵轻灵哐啷，还有说什么“那家伙还真能昏，现在才醒”、“和你们督主说答应了的东西就快点送”、“两个月之后我再来，别我我没信誉，哼”。
曹少钦没想到自己竟然活着。
有个恭恭敬敬的声音传来，还伴着行礼甩了衣摆的干脆声。
那个声音说，曹公公，您吉人天相，平安无事醒来就好。
曹少钦回想起自己的处境。真是一派官场唐璜话。
随之，声音又四处响了起来，不过听上去也就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悠，就算是吩咐了下人打点洗漱准备，也似乎是送到了门口又是一个人端了进来。
到了如此田地，曹少钦大概是没想到在皇城里还有人毕恭毕敬的称他“曹督公”。
伺候他的人自称谭鲁子，西厂二档头。十分懂得察言观色。
谭鲁子见暂不能开口的曹少钦面露疑惑，立马补到，如今东厂被万喻楼独揽，目前能与东厂对峙的，也就只有我们督主了。
可曹少钦阖了眼睛不闻不问不发声音，谭鲁子也不好对自家督主指名道姓的说，于是便不再言语了。
即使谭鲁子是伺候惯了如雨化田这般心思的人，也搞不懂现在的曹少钦在想什么。
他把这事归结于曹少钦大起大落了回么心里总会有些变态、令人搞不清楚，于是决定还是安分守己的等督主回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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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三天前信隼飞来的消息，雨化田就要到皇宫了，以他们督主拿性子，说不定现在他就已经到了城外——曹少钦也就算了，毕竟一不能说二不能动的，烦人的是万贵妃，几乎天天就在榻上唧唧歪歪的刺他，他觉得万贵妃根本就是无视了他谭鲁子可是锦衣卫选去西厂跟了雨化田的，把他当个小太监般的冷嘲热讽。
于是当他看见马进良的时候，几乎像是就此解脱般的快步飞了过去。
督主呢？他问。
马进良一边接过下人端来的毛巾洗尘，一边回，督主直接见万贵妃去了。
谭鲁子“哦”了声，说，那督主有什么指示？
马进良把毛巾扔回去，戴上面具，说，让我转你暂且回去休息，其他事情他自有安排。
谭鲁子想，这嘴真是木得可以，却也明白接下来就没他的事了同时也不可能再从马进良口中套出什么话，便把曹少钦的现况描述了遍，又把那个怪医的留言换了个调的转述了。
马进良听完，果然也就沉闷的应了一声。
事不关己，秉公办理。
马进良虽然不明白雨化田为什么要救下曾经是东厂公的曹少钦的性命，甚至还把他们全族都给留了下来，但他懂得伴在雨化田身边不比外人说的“伴君如伴虎”来的半点轻松——毕竟雨化田年纪轻轻二十多岁，已经用计设立西厂又坐上了督公位置，他对他们几个档头是不错，但“心狠手辣”这四个字套在雨化田的身上，绝不为过。所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想的不想，恪守本分的执行命令，就最好了。
这其实让他联想到东厂公万喻楼——马进良和曹少钦没有任何的接触，所以他不清楚——万喻楼对东厂的几个公公信么？马进良虽然不如谭鲁子跟着雨化田在厂内和他们勾心斗角的多，但也内心嗤笑。同理，雨化田对他、或是对他们几个档头所谓的“全心信任”能占几分真？马进良不好断言，但雨化田总是相信自己更多一点，这话总不会有错。
马进良纠结的时候，雨化田已经回来了。
他只好单膝跪下请罪。
雨化田只当没听见，笑了笑，说，进良这几天跟着我东奔西走也辛苦了。
马进良原本是该领了命令接替谭鲁子，结果曹少钦都没见到，雨化田就已经赶回来了——当然他也没想到雨化田这次见万贵妃竟然不过一炷香就出来了——听着雨化田的尾音上扬的客气话，直觉得要遭殃。
雨化田还是那口吻，说，你下去休息吧，我从贵妃娘娘那里出来的时候看见谭鲁子等在外头，他把事情和我说了，你下去休息吧。
马进良只得认命，谭鲁子这种人，大概确实是适合跟着雨化田混迹于与东厂的斗争的。
临走时，雨化田倒是补了句安慰话，说，前几天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行了，还有，绍千户那里需要“善后”的事，能帮就帮着点了。
马进良领了命令却站着目送雨化田离开。
他告诉他你是我的亲信里最特别的一个人啊，然后顺便再多灭几个口吧。
这便就是雨化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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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进了屋，见曹少钦闭着眼睛像是在睡，便走了过去，漫不经心的坐上床。
那地方原本该是搁一条腿，但现在空空的，坐那个位置正好能正对上躺着的人的眼睛。
他说，曹公公，你是想先听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所有物（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