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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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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带着人很快赶了过来。
简宁认识,是刘谨公司的二把手。刘谨和他交代了几句,男人转身过去打电话。刘谨就往简宁这边走过来。
“我送你去医院包一下。”
简宁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被某人包得很愚蠢的手臂,说,“没事,我家里有急救箱,自己回去包一下就好。”
刘谨皱着眉,刚想说话,秦见川的声音插进来。
“阿谨,你先回去,在外面不安全。我带他回去让苏医生包一下。”
刘谨想了想,说,也好。然后看着简宁,顿了顿,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说,改天我再好好谢你。
简宁摆了摆手说不用。
刚才那二把手俯身过来对刘谨说了什么,刘谨便急急地道了别先走了。临走前,又转过头来嘱咐简宁好好处理伤口。
简宁哭笑不得地点头,刘谨这才和手下们消失在门口。
这边秦见川的人也到了,他哄着Sophie先上了车,让手下送回去。
回头让简宁上另一辆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子在夜幕里开着,窗边不停划过各色灯光。城市的夜晚就是这样,浮华绚烂,杀机暗藏。
简宁知道那一刀划得不浅,换他以前的身子这些出血量还不是什么问题,可现在隐隐约约的晕眩提醒着他,世殊事异啊。
简宁用右手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没带烟。只好沮丧地叹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忽地一包烟横空丢到他腿上,他看了看烟又秦见川一眼,拿起来抖出一根叼上。啪地,秦见川又扔了打火机过来。
简宁被秦见川的举动弄得黑线都要下来了,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自己点上。
抽了两口,本想把东西直接丢回去,最后忍住了,礼节性地问了一句,秦先生也要吗?
秦见川转过来看着他,额前的头发遮了一些在右眼上,简宁恍惚想起刚才秦见川持枪的样子。
手臂很稳,落拓得不像话。
结果就是这出神的瞬间,嘴上的烟就被取走了。
简宁反应过来,青筋都跳起来了。
他气极反笑,“秦先生,这么对待伤员有意思吗?”
男人悠然抽了一口,又伸过来,“那还你?”
简宁忍着把烟往他脸上戳的冲动,认命地自己又点了一根,随手把打火机和烟丢在座位上。
男人看着简宁气呼呼的动作,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你身手不错。”
简宁对着窗外吐了一口气,头也没回,“多谢谬赞,只懂点皮毛而已。”
秦见川看着简宁的后脑勺,说,当侍应生可惜了,我缺个保镖,不如你跟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
简宁对着窗口做了个深呼吸才转过来,对着秦见川换上笑脸。
“秦先生,我真没什么身手。不是我不想跟你,只是从你和我的安危考虑,这个建议可行度太低。”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他还有着那些功夫技巧的记忆,但身体执行不到位还是跟不懂功夫的一个样。
秦见川看着他没说话。
简宁见状也只扭头自顾自抽烟。
过一会儿,车停了。
简宁看了眼窗外,“这不是我家。”
“谁说去你家的?”
秦见川眼里的笑意让简宁觉得这家伙一定是故意不把话说清楚的。
“下车吧,这是我家。”秦见川看简宁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又解释道,“你的伤不轻,我这里有私人医生。”
简宁终于跟着秦见川进了门。
看见他们回来,管家样的中年男人迎上来,说苏先生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秦见川脱下风衣递给管家,吩咐他泡点热茶。随后带着简宁上了二楼。
看见苏盛之前,简宁对“苏医生”的映像定格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所以当他忽然面对着这么一个清秀的年轻男人时,不免露出惊讶的神情。
苏盛朝他笑了笑,推了推眼镜。
“秦,很少看到你往家里领受伤的小猫小狗啊?”
哗啦,简宁对这男人的好印象瞬间坍塌,碎了一地。
秦见川瞥了一眼黑着脸的简宁,眼睛都弯了。却一本正经地教训,苏盛,出个国连礼貌都不懂了吗。
苏盛歪着嘴笑了一下,对着简宁伸出手,“你好啊,我是苏盛,秦他表弟。”
简宁举了举受伤的手,示意不能握。
“哦?你左撇子?”
简宁毫不回避地翻了个白眼,意思是,懒得理你。他被秦见川一个人当玩笑来开就算了,你们这一家子还要人人有份是怎么的?
秦见川好笑地看着难得耍脾气的简宁,满脸都写着有趣两个字。
“苏盛,别废话了。”
“是是……”苏医生终于想起自己的工作不是来调戏简宁,转身去拿医药箱。
简宁瞪了一眼秦见川翘着的嘴角,心里骂了一句操。
苏大医生一边给简宁缝合,一边还不忘好好安抚伤员情绪。
“没事没事,没伤到骨头,你这手废不了。”“你这血流的都快赛过好几次例假了,不容易啊,还没晕。”“诶,疼你就喊出来,我不笑你的。”
简宁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过苏盛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要么别缝,要么闭嘴。”
苏盛闭嘴了。
终于缝完,苏盛还给简宁打了一针破伤风。
没用麻药,简宁疼出了一头汗。仰着脖子靠在椅背上闭目。苏盛好死不死地继续在那里嘴贱,说什么铁定得留疤,他可以给介绍整形医院云云。
简宁没力气甩他,脑袋都晕乎乎的。
睁开眼的时候,秦见川就在他身后低着头看他,嘴里叼着烟。
简宁想也没想一伸手就夺了过来,叼在嘴上。
“你欠我的。”
秦见川的眼睛很深,看着他。忽然伸手扒拉了一下简宁的头发。
“真不跟我?”
“没戏。”简宁懒得兜圈子了。
“原来你不客气起来还真不客气。”秦见川的声音很沉,低低含笑。
本来简宁打算自己打的回去,后来秦见川坐在驾驶座上招呼他上车,也就没拒绝。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简宁本来就受了伤,时间也很晚了,架不住困意就倚在车窗上睡过去。
秦见川看着简宁的脑袋随着车子轻轻晃动,头发在窗户和椅背上蹭得乱糟糟的,嘴角不免又露出一抹笑意,随即隐没。
第一次见到简宁是两个月前,男人被自己的司机撞进了医院,秦见川进到病房里第一眼就看到男人被吊得高高的腿。走近了才在腿后面看到简宁的脸。
简宁的神情很淡,包括说话的时候。这让秦见川感到略微惊讶,他极少在这个年龄的脸上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秦见川又看了一眼简宁的睡颜。
他调查过简宁,孤儿,毕业之后自己开了一家书店,背景一清二白。但他总是觉得简宁身上有一些东西超脱在这份干干净净的身世之外。
你没法把这种感觉用一个词句概述出来,但它体现在所有的细节里。走路姿态,说话方式,眼神,笔直的背脊。
他说过简宁很像他的那些保镖,但又并非全然如此。他见过很多保镖,他们大多深谙沉默之美德,显得沉稳可靠。然而,细看,终究逃不脱年轻人的激越张扬。眼底盛满了,藏不住。
但简宁不同,在秦见川和他谈及赔偿的时候,尽管他表现出应有的关心,但秦见川看见他垂在身侧挂着点滴的手,不急不慢地点着,和点滴的拍数堪堪相合。
完全下意识的行为,全然的漫不经心。
所以秦见川不得不对他留了心。
说实话,他并不愿意拿疑心待人,尤其是简宁这样的人。
但简宁出现得太巧。
他和刘谨的生意对头放出话要他们长点心眼的时候,恰巧就在简宁出车祸的半个月前。所以他把简宁安排到酒店里,确实是别有用心。
然而,观察试探得久了,连秦见川自己也觉得矛盾,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简宁——无法全然怀疑,又无法全然相信。
就像今晚。
他无法不去想这是一出苦肉计,甚至于在简宁和杀手打起来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但是他开枪了。
在杀手的刀锋逼向简宁的一刹那,毫不犹豫。
秦见川停下车,抖出一根烟,点上。皱着眉头抽了一口。
简宁在满车厢的烟味中转醒时,看到的就是秦见川皱着眉头的侧脸。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疑惑地问,“怎么停在这里?”
秦见川掐了烟,转过来又是要笑不笑的表情。
“简先生指望我就凭着一个路名把人送到家门口?”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简宁脸上有些窘迫。
“因为你还是睡着的时候让人省心。”秦见川低声回了一句。
简宁凑近了一些,“你说什么?”
秦见川看着简宁刚醒过来还有点恍惚的表情,不知怎么地玩心大起。忽然扣住简宁的头,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说,因为我一直在思考用什么办法吻醒你……”
简宁唰地一下就推开了秦见川,伸手去开车门。被锁了。
转回来说话的时候脸色已经十成黑了,“秦见川,开门。”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你叫我名字。”
简宁深吸一口气,“秦先生,小丑今晚已经闹够了。如果您还有兴致,明天请赶早。”身侧的拳头捏紧了,“麻烦您看在小丑因公受伤的份上,容许小丑先行退场行么?”
“你家在哪?”秦见川自顾自地发动车子。
简宁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力气才没动手揍他,“停车,开门。”
“简宁,别闹。”秦见川看着他,“我送你回去。”
简宁难以置信地想,这个人怎么还能这么正经地叫他别闹。他冷笑了一下,报了地址。他觉得过往那么些年的忍功,真真在今晚被破了个彻底。
哐!
简宁气闷地砸了一下车窗。
一路上直到简宁租的房子楼下,简宁都瞪着窗外。终于到了,他二话没说就下车,秦见川听着门被摔上。
秦见川把车开出去一段,停在巷口。
在昏黄的路灯里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简宁梗着脖子的样子让他轻笑了一下。他一直很想看看简宁不那么淡然正经的样子,他猜想过大概会很有趣。
但没想到会那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