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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有改动) ...

  •   连着几天,余盼伊都受到来自闵家和公司的“两面夹击”,闵家是希望她能帮闵家出力,劝服闵亦驰回国,拴住他向外发展的心;公司里的职员则是天天向她探听八卦,挖掘所谓的“豪门秘辛”,让她有苦难言,不胜其扰。

      现在是闵怀轩竞选的关键时期,余盼伊能理解大家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如此热衷闵家包括闵亦驰的事,但她只是个平凡人,也只想过平静安宁的生活,这种随时随地像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感觉,坦白说她并不想要。

      眼看马上就是圣诞节了,这也意味着她和闵亦驰的订婚礼越来越近了。直到亲身经历了这所谓的豪门生活,她才真真切切地认识到,嫁为豪门妇这条路,走起来并不轻松。

      “余小姐,下班了?”小冯还是一如既往地准时准点来她公司门前接她,还是露出那一脸憨厚的笑。

      她不自觉地朝他笑了笑,刚要坐上车,忽然像想到什么,开口吩咐道:“先去纱音吧!我想去那里……看看。”只有那里会让她觉得自在点,也只有那里,会让她感觉自己离闵亦驰很近,好像他并没有离开她,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个世界。

      小冯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眼中是不是有着惊讶?她无心去猜,只想找个地方让自己静一静,好好地喘口气。

      大概是临近节日,纱音比往日热闹了不少,到处都能看见人,有唱歌、演奏的,也有三两个客人聚在一起闲聊的。这里没有酒吧的酒色财气,显得更加高贵和文雅,没有人抽烟,不过有不少人手里拿着红酒,上好的红酒。

      纱音的工作人员都已经认识了余盼伊的身份,刚要过来服务,却被她摇头制止了。她想一个人找个角落待一会儿,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她已经在人前说得太多,直到发觉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带上了一层面具。因为所有人似乎都不怎么愿意相信她的话,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是想倾听她的话,而是想从她的话里打探到他们想知道的东西,所以她只有武装起自己,不让人发现破绽,也不让人伤害到自己。

      也许黎珊说得对,当她选择了一条跟原本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时,她就得有所准备自己会面临什么。玫瑰看起来再美再光鲜,终究有刺。

      包厢似乎已经被订满了,她也不打算去坐包厢,就找了大厅一个相对不起眼的靠墙位置,静静地坐了下来。

      大厅中间有个舞台,有人在唱歌,还有人在为他伴奏,大概是玩家,台下不停有人鼓掌叫好,还有吹口哨的。她忽然想起自己在这里遇到闵亦驰时的情景,没想到他是这里的老板,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开这样一座音乐会所?是因为对音乐的兴趣吗?

      她不自觉地两手托腮,想得有点入神。

      没过多久,台上唱歌的人下去了,又换了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男子上来,开口便是戏曲的唱腔,仿佛是昆曲,余盼伊也不确定,却不知不觉被吸引住了,那人嗓音干净清朗,自有一股余音绕梁的味道。

      因是唱戏,围观的人便少了,这反而更方便她观察倾听台上人的表演。余盼伊并不常听戏,但依稀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摇头晃脑地跟着收音机哼唱几句,那是另一个年代的人的回忆,也是她童年的记忆。

      正欣赏着,不经意瞄到身旁不远处坐着一位身着唐装的白发老者。看得出来他已经年迈,老态龙钟的样子,但精神却很矍铄,他听得相当认真,双眸微微阖起,嘴角带笑,一边听一边还用手打着拍子,颇为自得其乐。

      这样的老人,轻易就俘获了她的好感。余盼伊喜欢这样的老人,他们有自己的爱好,有自己的世界,也会为自己找乐子,而不是成天围着孩子转,成天陷于琐碎的家事,甚至干涉年轻一辈的生活。

      那老者虽是满头白发,感知却似乎仍然敏锐,发觉了她的目光注视,便朝她这边望过来。余盼伊闪避不及,便微笑着向他点头致意,然后做出一个也在认真倾听台上戏曲的模样。老者没说话,也没任何表示,只是偏过头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台上。

      台上人唱得声情并茂,余味缭绕,余盼伊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这方面的名家?那人刚唱完,正要下台,突然那白发老者一把揪住自己的心口,一边张着口一边痛苦地喘息。她吓了一跳,来不及思考,下意识便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老者身边。“您……您没事吧?”

      她眼神中透露出惊慌,还有一丝手足无措。她脑中闪过父亲临终时的样子,她不想他走,不想任何一个她爱的、她尊重的亲人走,生离死别是件再痛楚不过的事。

      她伸出手去,想扶住那位陌生的老者。老者喘了几口气,原本抽搐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等到她的手扶上他的肩膀时,他已经面色平静,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没事,小姑娘,你别紧张,”老者拍了拍她的手掌,淡淡一笑。“老毛病,一会儿就好了。”他安慰她。

      “您带药了吗?”她仍不太放心,不自觉地在他身旁坐下来。“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老者目光一闪。“要喝药啊……那药苦死了,真不想喝。”声音很低,仿佛在嘟囔抱怨。

      “怎么能不喝药呢?”她没发觉自己的语气像在跟一个孩子说话。“我也怕苦,可是一旦生病了,再苦的药我也喝得下去。”

      老者直直地打量着她,眼神中不知不觉染上一层笑意。“年纪大了,活一天算一天,喝药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她蹙起眉,不赞同地驳道:“您是这样想,可您有没有想过你身边的亲人呢?他们都不希望看你为病痛折磨,也不希望你离开,也许你觉得时候到了,要走了,可是留给他们的又是什么感受呢?”

      “小姑娘……”

      她充耳不闻。“哪怕是为了你的亲人,请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即便是你能健健康康地多活一天,也会给你的亲友多带来一天的快乐,请你……好好保重自己。”她从来没对任何一个陌生人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出这种交浅言深的话,但是眼前的这位老人,却让她不知不觉将藏在自己心底的期盼和冀望吐露出来。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因为这个老人见之让她心生好感,也许是因为,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些人的影子——包括她的父亲,包括……那个人。

      老者仿佛是重新认识了她,一双写满风霜和阅历的苍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久,半晌才徐徐道:“你是个好姑娘,现在,很少有你这样‘爱管闲事又爱说教’的年轻人了。”也不知道这话是在叹息还是在开玩笑。

      不等她开口,他忽然招了招手,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壮年男子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闪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和一个瓷杯。

      老者虽说药苦,却也面色不改地将药吞了下去。余盼伊眼睛不错地盯着他连同药片和水一起喝了个光,这才松了口气。

      她以为他喝完药就会离开,或者继续坐在座位上听他的曲子,没想到这老人像饶有兴趣似地和她聊起了天。“小姑娘,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

      她目光微微一黯。“我来……散散心。”

      老者仿佛了然地挑眉一笑。“多半是为了感情事吧?”

      她一怔。说是感情事,其实也没错。如果不是为了闵亦驰,她又怎么会让自己陷在这样一个身不由己又左右为难的处境?她本来可以甩手不去管这一切,依旧做她那个原本无拘无束的余盼伊的。

      老者望着台上的唱歌的人,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地道:“一个人首先得为自己而活,问问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然后再谈为他人,内心不坚定,左摇右摆,只会失去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专注地听,似有所感,却没说话。

      “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走,不妨就听听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他朝她微笑。“人活一辈子,得失一笑之。勇敢一点,哪怕是撞到南墙撞得头破血流,至少也努力过,追求过,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些,别人教会不了你,得你自己亲身去体会。”

      “我……”她听得入神,不觉呆呆地开口。是的,她曾经的确一直是压抑自己,压抑自己对闵亦驰的感情,哪怕是出了父亲意外被杀,闵亦驰答应娶她的事,她仍然做不到全心相信这个事实,全心期待这场预料之外的婚姻。

      不期望,就不会有失望,不会有伤害。在此之前,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你是一个好姑娘,”老者不期然站了起来,拍拍她的肩。“会有一个人好好珍惜你,好好爱你的,你自己要相信这一点。”话落,目光深邃地朝她一笑,便转身离开了。虽因年迈脚步有些蹒跚,步伐却超乎常人的坚定。

      她怔怔地望着老人的背影,像是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得到,但原本那颗一直踌躇不安的心,却居然变得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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