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ease save me with a half-burnt cigarette》TAKASHI

8、我爱他

　　所有的占有欲满足感都在看到将满脸的泪水时支离破碎。

　　虎停下所有动作松开了手，没来由地感到万分疲惫。

　　将手忙脚乱地从虎身下逃离，在床边一角缩成一团，双手捂住嘴，不发出一个声音，可泪却一直一直的流。

　　虎的脑子彻底空白了。一切感觉都飞快地从他体内退散，只残留下大面积的疼。

　　“……很恶心吧。”虎伸手扯了扯将捂住嘴的胳膊，自嘲的语气分外强烈。

　　“……好害怕……”将松开手，用力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虎的耳朵，震动着不堪一击的耳膜。

　　一切都彻底的完了。

　　虎瘫坐在床上，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离掉，看着不停啜泣得将，不想做出任何反应。

　　连对不起也不想说。

　　而且，说了又有什么用，对不起这三个字，用再认真的口气说又能怎样。有些东西一旦变质就再不可能恢复到最初时的模样。

　　将在床角动了动，抬起手臂抹了抹脸上的泪，坐起身，慢慢移回虎的身边。

　　还是在啜泣着。却钻进了虎的怀里，又缩成小小一团。

　　“虎……我害怕……”

　　声音哽咽着，强忍住哭泣。

　　虎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将不住地往虎怀里钻，手死死地抓住虎的衣襟，指甲泛白。

　　“害怕……”他不断地低喃着这个词。

　　怕？怕的是什么，你难道不应该更怕一个刚刚才试图侵犯你的人么。

　　虎只能尝试着把将搂入怀中，不是以一个侵犯者的身份，那个样子，似乎更像是一个相恋多年的情人。

　　床单由于两人的纠缠而褶皱不堪，凌乱的像是某种荒凉的土地。

　　搂着将，虎感觉自己可笑之极。

　　怎么就变了呢，变得不像自己。开始神经兮兮，

　　开始无法控制突如其来的情感，在错的时间做了错的事，无法处变不惊。

　　到底还是不明白将为什么要回到自己的怀中，虎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想为他擦拭眼泪，可是，又是以什么资格呢。

　　“你起来。”虎推着怀里的人。

　　将抬头，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紧抓住虎衣襟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你走吧。”虎尝试着拉开他的手，可将抓得那么紧，竟是怎么也拉不开。

　　衣角被抓的皱巴巴的，像是什么物质的表面。

　　“离开我家。”虎盯着将关节泛白却依然抓紧的手，冷冷地吐出四个字。用的却是和“我喜欢你”不同的语气。

　　“你真的喜欢我么……”将的声音压得很低，是虎熟悉的，认真的腔调。

　　“……快走吧。”

　　“是不是真的。”将直直地望进虎的双眸，“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语气，又是这种眼神，执着而认真，追问着一个未知的答案。可虎已经不想回答了，不兴奋，甚至没有什么情感起伏。

　　虎的眼神波澜不惊。可将的眼眸中却分明有着什么，在发光，在坚定地闪耀。

　　虎以为自己麻木了，却又在霎时慌乱了阵脚。

　　“……很抱歉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就不送你了。”

　　将没再发出声音，也没有再流泪，只是用那种很深的眼神死盯着虎。

　　一秒就像是一世纪，很久很沉重。

　　虎觉得自己是不堪的，没有缘由，就是这么觉着。

　　将爬下床，拢了拢已经没有扣子的衬衫，缓慢地离开了房间，直至离开前，虎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将闪动着的眼睛。他似乎在客厅里又停留了一会，大门的关闭声很久后才响起。

　　虎直挺挺地仰面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鼻子泛酸。

　　听说仰面，泪会逆流。

　　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虎又倏地起身，神经质地开始找烟，那样子，简直像是毒瘾发作。

　　抖着手点上烟，虎用力深吸，把所有的烟雾全部吸进肺里，一丝一毫也不剩下，早已精疲力尽你的神经需要烟草的麻痹。白烟飘散着，像极了煮面时升起的团团水汽，只是一个过于干燥，一个过于湿润，终究都无法处于正常的状态。虎像是产生了幻觉，怎么觉得将就在眼前呢，真可怕。

　　客厅依然明亮宽敞，餐桌的两边一边一碗面，静静地摆在那，只是凉掉了，干成一团。就在不久前，还在和将吃着并不好吃的面，为什么，瞬间变得如此残破。

　　两碗没怎么动过的面，虚伪地传递着一切如常的讯息。

　　虎将没吃完的面倒掉，叼着烟笨手笨脚地洗着碗，在清水的冲刷下，碗变得很干净。可虎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粘在了心上，再也刷不掉。
　　那个下午余下的时间虎全部用来抽烟，不能喝酒，晚上还有场live。

　　是巡回中的最后一场了。可是结束了，还会有新的，但和将结束了，还会有什么新的事情发生么。

　　忽然好忧郁，虎嘲笑着自己的确已经老了。回忆一幕幕在脑中掠过，像老旧的胶片电影，每一个晃过的镜头，都有将的影子，如熔岩般分明。

　　傍晚时分，虎拎上几小时前刚刚拎回家的乐器出门。

　　该死的感情都去坟墓里见鬼吧！

　　最后一场live虎迟到了。匆忙地换上衣服化好妆，手忙脚乱地调音，到了台上，左前方只有将微侧的身影，从虎的角度望去，看不到表情。

　　这一场的气氛格外地好，酣畅淋漓。时光仿佛在齿轮终回旋了，似乎大家都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隐约中几乎未曾老去，光影似曾相识，体内涌动着像是永远挥洒不尽的热情。

　　直至结束，虎才从荒唐的臆想中脱离。

　　回到后台，第一件事就是点上支烟。说起来倒是可以喝个烂醉了，可手边却偏偏只有烟。

　　液体过于真实，烟雾太飘渺。

　　将飞快地卸掉妆，匆匆和除了虎之外的每一个人告别，转身离开，令人措手不及的迅速。

　　虎笑了一下，弹掉烟灰。

　　周围的人在忙着整理器材，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该要离开了吧。虎都没有动一下，抽着烟，发着呆，空耗着时间。既然耗不起精力耗不起爱，就只能耗时间了不是么。

　　“喂！虎，一起去吃拉面吧。”是ヒロト元气满满的声音。

　　虎摇摇头，发现脖子有点疼，“不，不去了。”

　　ヒロ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随即跟着NAO和沙我走掉了，只剩下虎一个人。虎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了，总不能睡在这里，可就是懒得动弹，身体像灌了铅，脊椎生疼。

　　算了，还是抽烟吧。

　　ヒロト不知何时从门口进来，看着虎，叹了口气，开始帮虎整理东西。

　　“不去吃拉面了？”

　　“不去了。喂……我说，你确定你还好么……没有问题吧。”

　　“……不确定。”

　　“最近你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是啊，发生了很多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虎用叹息的语气，吐出满口烟雾。

　　“和将有关吧。”ヒロト一针见血。

　　当然。和将有关。

　　“你觉得将怎么样？”

　　ヒロト眨眨眼，“很好啊……是个好人。”

　　“是啊……我也觉得将很好啊，所以，我就喜欢上他了……”细小的尾音洒到无边的空气中不见了踪影。

　　ヒロト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出来，“那干嘛还闹不开心，我也很喜欢将啊，我就不会和他闹别扭。”

　　虎看着撅着嘴像是在表达不满的ヒロト吃吃地笑了出声，吐出的烟雾随着笑的频率不规则地四散。

　　“我爱他。”

　　末了，才正色道。

　　声音溢在烟雾中浑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