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望竹漂泊

9、第九章

　　“等，等一下！”看着普关月离去的背影，我心头一急，“魏姚和伊言在你手上吧？他们在哪里？”只是说完这几句话我已用尽全力，靠在墙根处大口喘息。
　　“魏姚？伊言？我并不认识他们。如果你指的是今早胡乱闯入禁地的那两个亚尼巴人，”她笑着指了指左手边的一个洞穴，“我倒可以带你去见他们哦。”
　　语毕，我被两个白衣人从地上架起，手臂的伤势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我没工夫理会身体上的疼痛，因为我全身心都在祈祷他们不要有事。
　　在被带入洞穴时我终于见到了魏姚和伊言。

　　我的神啊，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可自己没能见到他们，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可他们已经葬身海底，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可他们此时已经咽气，而不是一息尚存。每次我向您祷告，都虔诚的希望用我剩余的生命去改写这一天的历史，但，为何您听不见我的声音？
　　这一天注定会在我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并在未来成为挡在我和关月之间的心魔。

　　魏姚和伊言都被用铁锁吊挂在山洞的中央，魏姚看起来只是昏了过去，而伊言却是气若游丝，眼见就要停止呼吸。
　　“普……关月，快把伊言放下来，不然就来不及了！”我着急的对她讲，完全忘记了是谁将他们逼成现在的模样。让这个罪魁祸首抱有仁慈之心简直就是滑稽，但当时的我还怀有一丝期望，直到她命令手下作出下一个举动，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天真和幼稚。
　　她恍若未闻般的绕开我，死死的盯着仍在昏迷中的魏姚，眼中透出让人胆寒的冷冽。接着。她对一直站在她背后的一个黑衣男人点了点头，那个男人立刻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压抑体内的兴奋。
　　“伊默，”普关月回过头来，走到我身边，嘴角暧昧的笑意让我的心脏不合时宜的阵阵紧缩，“想不想和我打个赌？”
　　我不解的眼神似乎让她很满意。
　　“你说一个人能不能赤手空拳的把另一个人给撕扯开？”
　　“你说什么？”我苍白着脸色反问道，一股股寒意从我背脊往头顶窜去，“你要干什么？”
　　她笑了起来，声音依旧悦耳动听，但此刻却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雅各布。”她止住笑意高声喝道。那个黑衣男人紧跟着大喝一声，声音响的差点将我双耳震聋，但我顾不得眩晕的脑袋，视线紧跟着黑衣人的步伐来到了魏姚身边。
　　“不，不要！”我颤抖着看着那个男人用他粗大的手掌，一手抓住魏姚的肩部，一手抓住他的右臂，开始用力的拉扯起来。只听见一声声沉闷的“咯啦”响，从魏姚的体内传出，魏姚因为剧烈的疼痛也苏醒了过来，他睁大着眼睛紧咬着嘴唇，脸部肌肉不住的震颤，整张脸已经因克制而扭曲变形。
　　“住手！杀了他吧！我求求你！关月！杀了他吧！”我的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理智更是随着耳边传来的撕裂声而消失殆尽。
　　“啊！”几分钟过后，只听见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从魏姚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嘴唇中传出，就像是来自地狱中的嘶吼直入云霄。
　　我呆滞的听着耳边的叫喊，目光停留在渐渐被红色蔓延的地面上，嘴里只是反复喃喃道，“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啊！”又一声响彻天际的嘶吼，让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缓缓的抬起头，却怎么都没有勇气去看魏姚，我转过头去看另一边的伊言，她的脸上也已布满泪痕。伊言，你听的见对吗？你也在为魏姚而哭泣吗？
　　惨叫声停止了，耳边只有黑衣男人重重的喘息和魏姚不住的咳嗽声，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法开口，每一个喘息后都会不住的咳嗽，他怎么了？
　　我茫然的抬起头，在看到魏姚的脸时，身子一软就要躺在地，但身边的两个白衣人却死死的架住我。
　　魏姚满脸是血的单臂垂挂在铁链上，另一只撕开的右臂还与左臂绑在一处，悬在空中，手臂中的血液不断的滴落在魏姚的头上，将他染成可怖的血人，但最可怕并不是这些，而是他脸上不断冒出血水，原本是他高挺的鼻子的地方，变成了一个血洞。
　　“好了，男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招呼一下女的了。”
　　魏姚渐渐黯淡的眼睛在听到关月的话后骤然亮起，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一边咳嗽一边朝着关月吼叫，眼中的杀机让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心生怯意。
　　“普关月！我向神起誓！如果你敢动伊言，我就算穷尽碧落踏遍黄泉也要杀了你！”我愤怒的朝关月叫嚣，身体不受控制的想朝她冲撞，却被白衣人轻松压制。
　　“我？”她惊讶的睁大眼睛，“我并没有伤害他们啊，都是雅各布动的手，你难道没看到吗？”她转过身看了雅各布一眼，对方心领神会，大步走到伊言面前。
　　他的身后是魏姚越发绝望的嘶吼，还有我极尽所能的咒骂。“撕”的一身，伊言身上的衣服被粗暴的扯去，我惊怒交集的看着雅各布露出丑陋的□□，狠狠的刺进伊言的下身不住抽动，只觉的胸腔内一阵血气翻滚，“噗”的一声，我和魏姚几乎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我的脑袋越发沉重，在魏姚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渐渐失去意识。

　　一股冰冷的寒意让昏迷的我苏醒了过来，看着湿漉漉的身体，我有些茫然，一时记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哪里？”我喃喃自语，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突然，我打了个寒战，奔涌而来的记忆让我呆滞的瘫倒在原地不能动弹。
　　“这是梦吧？这都是梦吧？”四周是茂密的森林，哪来梦中地狱般的洞窟。
　　按下心中的烦乱，僵硬的迈开脚步，我朝着回营的路前行。
　　森林依旧是如此安静祥和，道道金光洒在泥土上，画出大小不一的圈圈。我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但我的表情随即一僵。鼻羽间似乎漂浮着股淡淡的血腥味，难道……
　　我不敢想，只是仓惶的想要逃跑。但在跑出几步后又愣愣的站在原地。伊默……你在逃避什么……我的眼泪渐渐溢出眼眶。如此站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我剧烈着心跳顺着淡淡的血腥味走在林子里。
　　神啊，千万不要让我找到……
　　每走一步都会向神祷告，但越来越浓的气味却早已残忍的揭开了结局。只是，我仍不愿意相信。
　　终于，在绕开一节断了的枯木后，我到达了此行的终点——神木桩。
　　“啊！”叫声像是惊动了整片雨林的静谧，周围的树木忽然哗哗作响，狂风大作，几片掉落的树叶哀伤的覆盖在两具青春健美的尸体上。其中一具男尸被人撕去右臂和鼻子，胸口处破了个大洞，心脏已被人取出随意的扔在地面上。另一具女尸下身血肉模糊，腹部被人破开，肠子被搅烂在腹腔之中。
　　我一下子摔坐在地面，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跪趴在地上不能遏制的哭喊着，抓入泥中的手指已渗出血痕，整个身子痉挛的蜷缩起来，让我直不起身。匍匐着爬到魏姚和伊言之间，我伸手紧紧的将他们不容被玷污的身体抱在怀里，像个失去父母的孩子般呜呜的哭泣着，直至昏睡过去。
　　夜里被寒风吹醒，借着月光看到他们凄惨的尸身，眼泪便又汹涌而出。
　　哭了睡，睡了醒，醒了又哭。我早已忘记过去了多久，只是悲伤着，绝望着，哭泣着，梦中他们凄厉的叫喊折磨着我，他们满身是血的围绕着我，要我为他们报仇！
　　我用树叶嫩草混搭着泪水擦拭着两人血迹斑斑的脸，强忍着干呕的冲动将魏姚的心脏放回他的胸腔之内，将两人拖进挖好的土坑埋葬。不知道在墓前又呆坐了多久，久的足以将我的眼泪风干，久的我已感受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我爬起身，最后看了魏姚和伊言一眼，转身离去。

　　我已经大约3天没有进食了，整个人因为过度的悲伤和饥饿昏昏沉沉，我必须尽快回到部落，不然恐怕有危险。幸而此刻是白天，只要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另半边林子，就会有人发现我。
　　在我跨过溪流之后，我安心的倒进了魏须的怀里。他一直在这里等着我，等着魏姚和伊言……眼泪摩挲着我的下巴，我沉沉睡去。

　　“魏姚抱着伊言走到了岛的另一边，他们还是失足摔下了翘崖，我将他们埋在了一起。抱歉，我没能追回他们。”我低着头不去看红着眼睛的魏须，他此刻一言不发的盘坐在地上。同席的还有魏尔、萨米尔，两个越显苍老的中年人也都沉默着。帐篷内重重的呼吸声告诉我，三人的情绪并不如他们所表现的那样平静。
　　“愿神赐福于他们。”良久，萨米尔颤着嗓子说道。

作者有话说

　　普安达与普安泰的故事的原型出自埃及的一个著名的传说《安与白》。非是我原创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