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望竹漂泊

42、第四十二章

　　“你……”云楚晗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说不出话来，半响，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竟然……真的没死。”
　　我苦笑着答，“你盼着我死吗？”
　　“那倒不，你……”她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了站在我身边的普关月，她的脸色微微一变，犹豫的问道，“这位是……？”
　　我指着楚晗对关月说，“晗九，书生一个，四海漂泊，你叫她小九九就是。”
　　转身，对着楚晗，悄悄捏了下她的手，“普关月，我在乌鲁克的朋友，你叫她关月吧。”
　　“啊……”楚晗对她躬了躬手，“关月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关月微笑着回礼，“幸会，伊默，你们说话吧。我先告退了，”语毕，她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落下一吻，“晚安，甜心。明天见。”
　　我和楚晗直直的看着关月上楼，显然都被那个吻和“甜心”搞得不知所措。
　　“咳，”她举着扇子朝门外顶了顶，“借一步说话？”
　　我应了一声随她出了门，“暮诗……皇上可好？”
　　“好是好，就是想你想的紧，不然怎么会打发我出来找你？”说着，她突然沉下脸，掐着嗓子道，“人是你放出去的，你便去给朕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要是找不到她，就一辈子别回来见朕！”说完，眼珠又在框内转了一圈，神秘兮兮的说，“你和普关月不会真的……”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那暮诗她……我的天呐！皇帝带绿帽子啦！”
　　“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没点长进。”
　　楚晗脖子一缩，郁闷的扇起扇子，“你长进，你长进，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却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到乌鲁克和个外族女子私会。没你那长进还真做不出这事儿。”
　　我脸色一沉，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辩起。沉默了半响，我道，“我和普关月，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一看就知道不简单啦，甜心都叫上了……”说着她双臂环抱着抖了抖，对我吐了吐舌头。
　　无奈，我只得扯开话题，“你现在找到我了，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我只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回去？”
　　“回去？”我苦笑道，“沐仁青已被三丈白绫赐死，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伊默。我不会回去。”
　　楚晗一愣，急急道，“你和她制什么气？她当日也是气急了才说出这话，她会想杀你？你脱块皮她都能心疼好几天！你要真死了，她也不会独活。”
　　“楚晗，现在旁下没人，你用不着捡这些好听的说，她是君，我是臣，不管我是死是活，她都会活得好好的，也必须活得好好的。而且，都那么多年了，我能和她制什么气？”
　　“那你是为了普关月？你对她是认真的？”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我必须留在她身边。”
　　“为何？”
　　“不知道啊。”我长叹一声，“或许只是想看着她恶贯满盈吧。楚晗，不瞒你说，普关月造的孽太多，早晚有一天要遭报应。而我……我能忍受她的死，但不能忍受她死时我不在身边。”
　　“你……”楚晗睁大眼睛看着我，“我越发弄不明白了，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将她带去了酒馆，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她听后震了良久。
　　“没想到，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展开折扇唏嘘不已，“这女人也太狠了点吧，就这样，你还喜欢？”
　　我没有回答。喜欢吗？不喜欢吗？我自己都弄不清，唯一弄清的就是我对她割舍不下，不管是爱是恨是欲望还是怜悯，总之，就是不愿意离开罢了。
　　“那你们这是要去落神谷了？”
　　“不错。”
　　“好吧！我决定了！”楚晗一拍桌子，眉飞色舞的说，“难得出来一次，不陪你去见见这传说中的落神谷未免太可惜，我便随你们走一遭吧。”
　　“放弃吧，”我摇了摇头，“我的现状就是一滩浑水，我不同意你也凑进来。而且……普光月阴险狡诈，要是被她发现你的身份，你那些清闲日子便也到头了。”
　　“到头便到头了，这日子过的忒也无趣，她要替我打发时间，我还巴不得呢。”
　　“你……”我望着她看似玩笑实则认真的眼睛，暗叹了一口气，“随你吧。但离我远一些，省得我看着心烦。”说罢，我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才睡下不久，隐约觉得嘴唇又疼又麻，迷迷糊糊的挣了挣脑袋，我睁开涣散的眼睛，却见关月亦怒亦嗔的坐在床边看着我。
　　“相谈甚欢啊。”她醋味十足的说，“天都那么黑了才回来。”
　　我爬起身，抹了抹嘴唇，又抿着嘴用舌头舔了舔，“你属狗的？怎么咬人？”
　　她哼了一声，俯下身又吻住了我。
　　月光透过窗户柔柔的笼在我们身上，丝丝凉气透过缝隙吹了进来，关月打了个寒战，我眯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伸手将她揉进怀里。
　　一吻终了，她柔柔在伏在我身上喘息。
　　“冷？”我问。
　　“有你。”
　　“那就一起睡吧。”

　　第二日，我们启程时楚晗果然遥遥的跟在我们后面，我皱了皱眉头，对着身后的塞宾大喊，“跑一跑。”，便突然加快马步奔驰起来。
　　云楚晗在文史的精通上堪称一绝，却逊于骑射武艺，此事朝堂皆知。让她骑马没问题，但要她骑快马却是要了她的命。我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个铁了心要跟着我们的人居然也不计后果的乱抽马鞭，立时吓出我一身冷汗，自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敢甩开她了。
　　关月倒是对云楚晗客气的很，隔三差五还会带着张笑脸和他说说话聊聊天，楚晗对这笑里藏刀的人通常都无感的很，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她喜欢找赛宾说话，起初赛宾并不怎么搭理她，但禁不住她的死缠烂打倒也学会应付两句。这三个人的队伍，便正式扩充到了四个人。
　　“你这朋友知道我们的状况吧？她还这样跟着。”时日一久，关月俨然把自己当成逃亡的一份子，毫无俘虏的觉悟，张口闭口都是“我们”，让我无语的很。
　　“当然知道。”
　　“那她还来。伊默，我看这家伙是冲着你来的。”
　　“放心，有你已经够我受得了，我怎么敢再朝三暮四。”
　　“你很怕我吗？”她一时笑颜如花。
　　“怕，就怕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我身边的异性同性全砍了。那我真是要含恨而死了。”
　　她大笑起来，我也跟着轻笑起来。时日一久，我们已会开些爱侣间的玩笑。只是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当真。又或者只有我不去当真。
　　一日，我找到楚晗问她有没有带随从。
　　“你还不知道我嘛，就我这身手，不带上足够的家兵保驾护航，早死几百次了。”
　　我心下稍安，“有他们，倒也不必担心追兵。”
　　“这下知道有我跟着好处多多了吧？还不多多巴结我？”
　　我笑着，转身而去，任由她气急败坏。

　　既然耳目潜伏在四周，那绕道避开追兵便也没必要了。我们调整了方向，笔直向西赶路。
　　某日，在经过城外一处田地时，听旁边的河道隐约传来惨叫声。我和普关月对视一眼，赛宾和楚晗则脸色一变，随即转了马头往那声源跑去。跑近了才发现，是一队兵丁正凶狠的把一个农夫头下脚上的持着，那农夫嚎叫不止，兵丁却听若罔闻。
　　只见一名头领模样的士卒大喝一声“去！”，那队兵丁便将农夫的头浸泡在河水之中。农夫拼命的挣扎，四肢和躯干一阵扑打猛颤，但却毫无作用。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居民围观，他们小声的议论着什么，不时对着农夫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