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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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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滚滚多少事,似辗转轮回不休。两年前的我为了你在一夜之间从前程似锦的将军成为阶下囚,两年后同样是因为你的缘故,我又狼狈的溃逃在乌鲁克大地上。只是这一切当真该怪你吗?原都是我自作自受吧。你这样牵着我的手,包含深情的凝望,我确是消受不起。你这样一个冷血薄情的人,哪有什么真情可言?即便真有,你我之间相碍的,还有亚尼巴,和我师父,袁林的一条命。
“咬完了?那快走吧。”我捧起关月的脸,不住轻吻她的额头,“快走,上了船后就安全了。”
“那你呢?”
“暮诗不会善罢甘休,我在这里拦截追兵。骑上我的马,”我掏出五剑骑士的徽章交给关月,“带着这个,暂时不会有人为难你,但要尽快。”
“暂时?尽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沉默了一下,“暮诗发现我们的事,她要阁我的职。”
“你骗我,你和云暮诗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云暮诗心高气傲,你又不知变通,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普关月皱了下眉头,“云瑶你是待不下去了,你和我一起走。”
“你早就知道了?!你如何得知?”
“你以为我为什么接近你?”普关月冷笑道,“此次出使名义上是和云瑶互通商路,暗里却是乌鲁克王室要我拔掉你这颗还未成形的虎牙。”
“你!”我气急,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稳住情绪,“是怎么样我不想知道!你只管走就是了,云瑶强盛,少了一个沐仁青还有千千万万的才干之士顶起国势,你们废这心思简直是……是……”
“你留下,必死无疑。随我去乌鲁克。”
“我宁愿死,也绝不去这等噱小卑鄙之国。”
“那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再劝你也是自讨没趣。”她边说边翻身上马。
“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我望着她绝尘而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你要记住。我可能会骗你,甚至可能会害你……但绝不是出于真心。沐仁青,记住这句话,这可能是我唯一的真心话。
我转过身,看着远处跑来的一对骑兵,驻着手中的施仁剑,一片仓皇。
“青儿。”
“师父。”我麻木的单膝跪地,接着站起身横剑在前。
“这样做,值得吗?”
“说什么值还是不值,既然决定了,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坚守我们的选择,这不是师父一直教导徒儿的话吗?”
袁林沉默了一会儿,对身边的副将说,“退到三百步外。”
“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退的干干紧紧。
“青儿,这里没有旁人,有些话我们师徒俩便放开了说。皇上从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你和她……你和普关月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听到些什么,便是什么。”
“你……你都不考虑后果吗?”
“后果?”我轻笑,“我还怕承担什么后果?是名?是利?是情?师父,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除了守住关月的一线生机,我还有什么?只这一身技艺,徒儿也会还给师父。这一世,我干干净净的来,便干干净净的让徒儿去吧。还望师父成全。”
“青儿。”袁林翻身下马,“你如今误入歧途,自暴自弃,那是因为久无战事,你无法在战场上求的自我,便生出这么些妄念。”在我惊愕的目光中,他朝我走来,“为师不会看错的,唯有最直接的战争和砍杀才适合你,你太简单。皇上错了,不该让你沾上其他事物,这会让你迷失自己,忘了自己的使命。”
他突然拔出佩剑朝我冲来,我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举剑回击。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的本能,战斗的本能。哪怕你一心求死,你仍会抗争。”他绕着我缓步行走,“你想求死?去战场吧,让别人结果你的性命。乌鲁克……狼子野心,我云瑶早该灭之以除后患。”
“师父……”
“你向皇上请旨,立下军令状带兵攻打乌鲁克,皇上必允,还会饶你性命,那些谣言便也不攻自破了。以你用兵才干,若是出征,必将大显于世。”他突然语调一转,“你喜欢普关月,就去把她夺来,那时,名,利,情,岂不又收入你的囊中?”
我呆愣的听着袁林的话,一颗死寂的心狂跳起来。
“青儿。”他将手伸向我的肩膀,被我一把推开。
“你别过来!”
袁林皱起眉头,鹰隼般犀利的目光阴晴不定。
“……云瑶久无战事,军民方的修养生息。”我冷冷的话到,“师父,方才那些话,徒儿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袁林默然良久,突然哈哈大笑,“既如此,为师亲自领兵便是,不过在此之前……”他猛地对我挺剑相迎,“我要先收拾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孽徒!”
飞沙走石,剑影晃动,两个矫捷的身影立时缠斗在了一起。我们使着同样精湛的剑术,踏着同样玄妙的步法,酣斗在这天地之间。我和袁林太过熟悉,彼此间知根知底,每次出剑都能算到对方的五招之后,如此纠缠,百来个回合后仍相斗不下。
袁林开怀大笑,连续道了三个“好”字,突然加快了进攻的路数,我一咬牙,挺身而上。生死的交错让我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只觉越战越是畅快,当真是也是开怀至极。
在一个回合之中,袁林虚晃一步举剑劈来,再避开已来不及,我大惊,用尽全力举剑相迎,只听“哐”的一声,袁林的佩剑应声而断。我却收不住剑势,眼见着施仁剑滑过袁林的咽喉,留下一道喷薄的血痕。
“师父!”我脸色一变,丢下施仁剑紧紧捂住袁林的伤口,但那鲜血却仍旧从我指缝中溢出,我扶着袁林倾倒的身体坐倒在地,“师父!”
“青儿……”袁林怒目圆睁,打着冷战紧紧握住我的手,“要消皇上动兵之心……你我必有一人要死!”
我如遭雷击。
“为师……知你心性……若不说那番话……你如何下得了手……为师……决非……非小人……青儿……离开……云瑶……离……”
我抱着袁林渐渐冷却的尸首,却觉得身子比他冷上千倍,万倍。“为什么……为什么……”
“沐倩?这名字未免太女气了。云梦泽叛乱之初,你自来到暮公主身边做贴身侍女起,原来的那个村中小童便已死了,如今又入我门下习剑,这优柔寡断的名字便断断用不得……这样吧,把倩字拆开,一仁一青,望你心怀仁义,青出于蓝,可好?”
“那么大个人,连条鱼都不敢捉?!瞧你这出息劲儿,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揣着哪儿来的胆子砍死刺客的,不然皇上也不会打发你到我这儿来习剑。”
“光会使剑又有何用?万兵之勇不敌一将之智,闲暇时多阅兵书,你虽是女儿身,但报国之志岂分男女?你莫要自轻自贱了。”
“青儿,为师的话你可要记着了……如今新帝登基,兔死狗烹是皇家惯用的计量,且主少国疑,帝权不稳,你是新帝自小带出来的玩伴,有心人自会把矛头指向你,要急流勇退,韬光养晦才好。”
“天下已定,四海摆兵,你还缠着为师练剑做什么?去去去。还不走?那这样吧,为师新作了一首小曲,必定合你心意。”
凉风阵阵,我伸手阖上袁林怒睁的双眼,沙哑着嗓子,低声吟唱。
九瑶仙音唱绝,三尺华服云间,人前断刃舞残乐,看尽鬼道宏篇。肉池瑶宫千年,不解苍生半剑,原来四方无神仙,唯见欲穷八面。古道藏,路沉霜,人心变,含笑饮是非,何需直言?再回首,冰雪封天,情尽云瑶,魂断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