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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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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身体像是给拆后重组似的,生涩、别扭,但五脏六腑说不上来的一阵通爽。
无意外的又看到了风里刀那张和自己生的一模一样的脸,他探头探脑的,清澈的眸底浮光略影。
风里刀在触到雨化田的目光时生生错开了原本注视的视线。眼神关切而退缩,十分不像他平时泼皮无赖的样子。
雨化田的心底掠过一丝陌生的情绪,目光不经意扫过风里刀,最后落在青紫狰狞的指痕上。雨化田恍然记起自己毒瘾发作的时候风里刀撞了进来,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两人间静默的气氛实在有点……压抑、尴尬。
风里刀不习惯这么沉闷的调调,他扬声朝雨化田嚷嚷道:“喂,你饿了没,我熬的野山鸡汤,大补!你尝尝?”许是风里刀第一次给雨化田盯这么久,他竟有些局促。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良久的沉默让风里刀有点恼,死太监顺着杆往上爬,他好生伺候着给雨化田脸了。风里刀往后撤了一小步,离床远了点。因为雨化田直着身子坐起来了!……什么什么,这太监是要下地吗?
风里刀对雨化田差点掐死他的事仍心有余悸,上次送饭的时候风里刀凑雨化田是凑得近了些,几乎贴着这厮的耳朵鬼猫子叫魂。结果好心被鬼压,雨化田差点结束了他的小命。
这次送饭给雨化田,风里刀绝对绝对不敢造次了。嘴上不饶人归他嘴欠,该防备雨化田的时候风里刀是绝不敢大意的。
雨化田扶着床沿站在地上,身形一晃之后便稳稳当当的站住了。算起来他有些日子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你要本座直接捧着罐子喝吗?”
“哦、哦,我给你盛到碗里。”风里刀觉得自己简直是二十四孝的……呃……他想不出词形容他和雨化田此刻的关系,算了算了,就当是兄弟吧。
雨化田步步趋近,每一步都像踏在风里刀的心坎上。这死太监故作莫测高深的眼神盯的他头皮发紧。
风里刀盘算好了,如果雨化田识相的话,他就端着碗赏他喝鸡汤,化干戈为玉帛。如果雨化田不识相,哼,他抄起碗直接砸雨化田个脑袋开花,太监不仁休怪混混不义。
风里刀捧碗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如临大敌的看着雨化田走近。
“汤,不是要给我喝的吗?”雨化田戏谑的眉一挑,唇边勾起淡淡的笑容,缓缓说道。有那么一瞬风里刀觉得雨化田洞察了自己的内心。
“喏,给你。”风里刀慌了一下,手指一抖,几滴热汤洒在手背上,烫的他赶忙把汤碗直推到雨化田的手里。
“趁热喝,趁热喝。”风里刀火烧屁股似的大步扯开距离。他很怕稍晚一步雨化田的手就会攀上他的颈子,然后‘咔嚓’送他见阎王。
“慢着。”雨化田幽幽说道。慢条斯理的喝着鸡汤。
风里刀心一横,转身。他的勇气就够支持他转个身,再往雨化田面前挪一步风里刀都需要向天借胆!
“干什么?”
“给我下毒的女人,回来了吧?”雨化田语气疑问,眼神却很肯定。
“恩。”
“带我去找她们。”
“不着急,你喝完鸡汤了,歇一会儿,花婆婆自会来找你。”
“给我下毒的是两个人。”
“那又怎样?……诶,等等,你怎么知道给你下毒的是两个人?”
雨化田明显不屑于回答这种弱智的问题。还有问吗,他昏了又不是死掉了,看不到又不是没感觉。先后下毒的人手法迥异,根本是两种风格。若说前者下毒的功夫拿捏着分寸,那后者完全是直炮筒子轰死谁算谁。
雨化田中毒了,他还需花婆婆为他解毒,那么雨化田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不明智的和他们对着干。风里刀想到这松了口气。他的性命无虞,赖子的气焰又嚣张起来。干脆蹲到凳子上嗑瓜子,一边嗑一边没话找话。
“喂,我熬的野山鸡汤味道怎么样?”风里刀明摆想要夸奖,那西厂的厂督锦衣玉食,世间美味惯出的嘴一定很刁。他的厨艺让雨化田夸两句变相的是受到皇家的肯定。
雨化田岂会不晓得风里刀的虚荣心,他嗤了一声,皇上的御厨做的美味佳肴上赶着求雨化田品尝,只求他吃的顺心顺意,哪敢奢求雨化田的赞言。
嘴比皇上还刁的雨化田怎么可能对一碗野山鸡汤不吝夸奖。亏风里刀平时挺机灵的一人,没事也给自己找点不自在。
果然,雨化田毒舌:“勉强能咽下。”
“这么勉强你别咽下去,切,多了不起似的。”风里刀撇了撇嘴,气哼哼的瞪了雨化田几眼。
雨化田装作没看见,低头喝汤。人是铁,饭是钢,填饱肚子是硬道理。他不会因浑人说的三言两语跟自己个儿赌气。雨化田之所以能坐上西厂的头把交椅,不是随随便便溜须拍马、简简单单权色交易能玩转的。雨化田能在劣势中找准最利于自己的位置站稳脚跟,任别个雨打风吹去岿然不动。这就是雨化田、他的生存之道。
风里刀时不时偷偷打量雨化田,越看越心惊。这死太监净身时间一定不短,细皮嫩肉的,不像他,黄沙堆里打滚混饭,洗脱了皮底色依旧似黄沙。黑点儿就黑点儿,黑了有男人味。风里刀这样安慰自己。
几番打量之下,风里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发现雨化田虽然面若桃李,举止斯文,但是雨化田说话的声音、他的眉目一点不女气。就如雨化田没有成功的净身似的。
风里刀看得入神了,一道光影倏然从眼前滑过,他吓了一跳,继而右脸颊一疼。
“你干什么死太监?”风里刀的手擦到血,怒瞪着翘着兰指的雨化田。
“下次若还这么盯着我,你就不止脸上多条伤痕而已了。”雨化田欣赏着自己的手指,睇了风里刀一眼,举重若轻的说着恐怖的威胁:“信不信我用划伤你的手指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就像刚才那样,‘嗖’---短短数秒,你的脸上就剩俩血窟窿。”
“呃……”风里刀从凳子上栽了下来。手里的瓜子洒了一脸。“呸、呸……”他揉着屁股,疼的龇牙咧嘴。
“你……这就是你们西厂惯用的手段,你想出来的招?够狠的呀,你就不怕错杀好人,万一我是你兄弟呢?”
雨化田仿佛听到一个很可笑的笑话,他的笑声浑厚悦耳,是一种充满自信、彰显唯我独尊的霸气笑声。
当然这种笑声已经回答了风里刀的问话,他雨化田堂堂西厂厂督,风里刀这种江湖混混有什么资格和西厂厂督称兄道弟。
风里刀有点懵了,他不解的追问道:“你笑什么笑,你跟我长得这么像,是亲兄弟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你就这么肯定咱俩没血缘关系吗?”
雨化田冷哼道:“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