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爱情》澜若霜

2、第二章

　　2.
　　接到周允电话之时，“悦风日式餐厅”的老板娘蓝亦雯正在切三文鱼片。
　　美人、竹帘、日式风格的摆设，是为远景；凤眼、朱唇、青葱玉指，是为近景。
　　三文鱼像莲花那般在她的刀下盛开，随后装盘，再随后……
　　再随后就被周允的电话打断了。

　　“雯雯，他们没有选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委屈又难过，听着便让人心酸。她微微叹了一声，将电话用肩膀夹住，手里切鱼片的动作并未停下，柔声说“没关系的”，想了想，又加上了那句“你随便怎么样都能在我这里蹭饭的对不对？”
　　倒不是敷衍，而是这样的桥段实在出现太多——每一回周允被人回绝，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必然是她，第一个说安慰的，也必然是她。
　　最早时候也是心急如焚，劝过说过。时间长了，才发现自己能说的周允其实全部知悉明了，她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让她安心倾诉的人。
　　而自己，便是那么个人。

　　想来，毕业到现在五年多过去，“等我红了之后怎样怎样”的誓言半句没有实现，自己倒是被她吃掉了血多许多三文鱼片，经济损失怎一个“惨不忍睹”可以形容？可偏偏那人每次都会可怜兮兮的说，“雯雯，你不会看着我饿死吧！”那语气神态，就好像自己的那声“不”才是迫害她的最终凶手。
　　得青梅竹马如斯，着实为孽缘一段。
　　“那为什么连你都说，我可能不会红？”才刚想继续和三文鱼厮杀一番之时，对方偏偏杀出了这么一句刻薄的话来。
　　蓝亦雯短短沉默了一下，她是否能反驳一句“你还说过我嫁不出去”？
　　记忆里，她还真说过这句话——那时候周允刚刚演戏本科毕业，以群众演员的身份徘徊在各大剧组，而她则小西装一步裙，标准的OL一枚。KTV里，周允愤愤然的说，“那个猪头一样的导演居然摸我大腿？哈，我就直接一杯开水倒下去了，看他还能怎样！”她则推了推自己的镜片，半真半假的笑道，“啧啧啧，当心你这样，以后可能红不了哦！”

　　时钟滴答滴答，她沉默，周允也沉默。那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一定要得出个结论才会罢休。
　　蓝亦雯瞥了一眼电视，画面里是她刚才才放进去的片子，台剧《我可能不会爱你》。
　　“我刚刚听人说有一种‘初老症’，一般在三十岁左右的熟女身上发作，就是现在的事情记不得，以前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小允，这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好不好，你还记着呢？！”
　　“你！”一字之后，电话那头伤感的气氛果然如她意料的那般不见了——那个时时刻刻念叨着“女演员过了25岁还不红，那就是没法混了啊没法混了”的人，最不想的谈的话题就是年龄，没有“之一”。
　　“晚上过来喝几杯？”她继续着切三文鱼。
　　“好，但是你刚才刺激到我了，所以我要三文鱼、天妇罗、土豆沙拉……”
　　“周小姐，你还欠我的账，什么时候还呢？”蓝亦雯故作生气的吼了一句，然后二话没说挂了电话——世风日下，蹭饭还带点单的？
　　片刻之后，是手机短信声，“好嘛好嘛，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像我这种那么好养的，雯雯你懂的……”落款人，周允。
　　除了哭笑不得，蓝亦雯还能有其他表情？
　　这人，相当之“无耻”啊……

　　此刻，电视里依然在放着那部台剧——
　　女一号的一句“李大仁，为什么你那时候会说‘你可能不会爱我’”，触动了男一号隐藏的心事——最初动心时候的回忆，开始粉墨登场。
　　蓝亦雯侧头，眼神同样慢慢变得伤感起来，那黑白影像的画面何其熟悉？穿着校服的女一号一边走一边倔强的擦眼泪，而跟在她后面的，不是电视里的男一号，而是自己。
　　真实虚幻，慢慢重叠。
　　“我是说，你这样的女生很特别啦！”电视里，男一号这样笨拙的安慰；
　　“周允，我从来没有见到你这么讲义气的女孩子！”记忆里，她这样对周允说；
　　女一号抬眼看男一，眼神里有几分软化下来的感激；
　　周允同样扬起下巴看她，眼神里却全是被人称赞之后的得意洋洋；
　　后来——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的。”男一这样对女一说；
　　“不过你别得意啊，你这样的女孩子很少有男人呢会喜欢的啦！”她这么对周允说。
　　“啪”的一声按下了关闭键，蓝亦雯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下。
　　这是她第二遍看这个故事，只为了也想有这样一个结局。
　　“你终于勇敢握住我的手，你说你暗恋我好久好久”——这样的幸福，她这样一个同样暗恋了周允那么多年的“朋友”，又可不可以拥有？

　　蓝亦雯和周允整整认识十一年。
　　十五岁，她转学，分到周允的班里。那个时候，她已然有“仙子”的模子在，清清雅雅的气质，漂亮的丹凤眼，微微含笑的嘴角。她一走进教师，就有一男生在下面举手，“老师老师，让新同学坐到我这里，大家要团结友爱，团结友爱！”
　　全班哄堂大笑，有几个女生又妒又恨的朝她白眼。
　　老师拿着教棒轻轻拍了拍桌子，嬉闹声这才安静。随后安排了位置，是周允的后面，一个人坐。
　　“我叫周允，有什么不懂的你问我好了！”下了课，那小女孩朝她眨眼，开心的说。
　　“蓝亦雯。”她低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长得很漂亮啊！”那个叫周允的家伙又说。
　　她的头低的更厉害了，连带着脸颊都绯红了起来。十五岁这个年纪，她似乎朦朦胧胧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生，又怎么经得起别人这样的“调戏”？
　　那一刻便是动了心了，因为她也想说，“好看的是你吧！”那大大的眼，明艳的笑容，还有青春特有的张扬，都像那小小的太阳一样，灼伤了眼。
　　却怎会料到，七八年后才发现——这家伙根本是见到漂亮的都会花痴几句，还美名曰那是为了演好戏要善于观察一切美好的东西？
　　若感情是一场仗，她一开始就已经输了七八分。她有心，对方无意；她将那声漂亮牢牢记在心里，对方却见谁漂亮都会博爱的说上那么几句——这般的悬殊，不早已输了？

　　一声叹息之后，蓝亦雯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继续忙碌。
　　切鱼片，整理餐桌，一回头才发觉她店里最熟的那个熟客赵小雪正趴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老板娘你演技真好，谁都看不出你暗恋她，除了我……”才十九岁的小Loli点了点电话，用一种“就这么定了”的神态下着结论。
　　蓝亦雯走到她面前，用她惯有的、面无表情的神态，换掉了那杯已经凉掉的茶水。
　　“老板娘，保密费的话，再来一碟三文鱼好不好？”小Loli咬着筷子，又笑眯眯道。

作者有话说

　　那个，前几天心情不太好于是没有写——
因为某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心情一不好就想把所有人物往死里写= =~
大修了一下……
不是伪更，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