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别跟哥住了 ...
-
方晓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看着半裸的方锦华,客厅里水晶吊灯发出昏黄的光线,他的尖下巴投下了一点影子在睡衣上。
方锦华张了张嘴,好像想说话,他从韩羽身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方晓走。
方晓眼珠动了动。
真他妈的——
韩羽很想骂点什么,但是想不起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从软皮沙发上坐起来,伸手抓了个毛毯披在后背上,还是觉得四处透风,弯腰拾起团在地上的薄羊毛衫,衣服套到一半,折腾了半天,脑袋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羊毛衫的毛线眼里透出一点细微的光线,韩羽又骂了句,眼睛莫名其妙的泛酸。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头钻出来的时候,刚才还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早就没了影子。韩羽站起来,拿了自己的包,整个大客厅死一样的安静,走了两步酒劲上头,他才觉出天旋地转来。
方锦华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方晓醒了,站在那里,他尖叫,然后没了声响,他在想什么?
方锦华把卧室的门关上,上保险。
光着脚在地上走,方晓好像也没什么顾忌,躺久了肌肉都发僵,硬撑着上了床,身上迟钝的发冷,又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身子半靠在床头,抬眼看方锦华关门,上保险。
方晓觉得浑身上下都暖不过来,不知道躺了多久?那个时候也没注意,楼有十层吧,怎么人没散架?他想了会儿,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陷进被子里,留着头在外面枕着枕头。觉得困,闭眼想睡,可是怎么都不舒服,左躺右躺的翻身,到了最后这点力气都被消耗尽了,心脏在胸腔里跟把小锤子似的接连不断的敲。
方锦华一句话都没说,他想抱着方晓,问他,晓晓,吓坏了没有?
方晓把被子裹紧:“……你不睡?”
方锦华感到有口气一直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吐不出,他从旁边小方桌上拿了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刚点着,看了一眼方晓,又把烟掐灭了。
烟灰缸里的烟头发出一点悠悠的烟气。
方晓看了一眼方锦华:“我刚才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方锦华喉咙噎的发疼:“没,我喝多了。”
“……喝多了……喝多了?”方晓气哼哼的说了两遍,眼珠子在眼皮下面来回滚动,呆了一会儿,好像觉得喘不上气儿来似的,又把盖住半张脸的被子暴躁的往下拽。方锦华看了他一会,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走近床边。
裹着被子的方晓冷着脸向床里挪。
方锦华僵了一下,抓着被子的手忽然收紧又松开,“明天。”他扭过头去,方晓看不见他的脸了。
“明天我搬回去。”
“……你怎么现在不走?”
方锦华忽然扭过头来,他的眼白都是红的,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今天不想走。”
“不想走……”方晓低下头,好像对自己说了一遍,“不想走也得走……我他妈嫌你脏……你干什么?!”
方锦华把方晓的被子掀了。
腰上的肌肉还泛着一股僵劲,方晓绷着劲头坐起来,空调大约有26度,可是他还是觉得浑身上下四处透风,他把被子拽回来:“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方锦华压上去,像一头愤怒的狼,方晓呻-吟了一下,几乎感到了方锦华的牙齿压在他的脖子上,他再动一下,方锦华大约会咬断他的大动脉。
有那么一秒,方晓想,咬死我好了。
方锦华撑起身子来看,曾经又小又呆的小孩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他躺着的那十五天我是怎么挨过来的?他现在醒了?他嫌我脏?
方晓瞪着眼睛,方锦华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上原来就没什么肉,这下都瘦干了,他比以前看起来更加沉静阴郁,眼睛里透着一点绝望的疯狂。方晓一看方锦华这个样不知道怎么就感觉心被狠狠攥了一把,拧着劲的难受,可是一说话却成了尖酸刻薄:“我现在是不是碍你眼了?!刚才我他妈不醒是不是就成了你的好事了?!”
感觉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方锦华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忽然有点狰狞:“你醒了碍我眼了?你觉得你醒了碍我眼了?!”
方晓眼酸着,张了张嘴,看见方锦华消瘦的脸,忽然没了声音。
方锦华忽然站起来,整个人扭过去,灯光透过方锦华的后背投下了一方阴暗的影子,方晓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声音有点尖:“你去哪?!你又要走?!”
方锦华站的直直的,声音有点含糊:“我们就这么算了吧,我受不了了。”
感觉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忽然推搡了一下,方晓的手茫然的扶了一下床:“受不了?”说完忽然跳下床,两只手死命的拽着方锦华的胳膊,仰着头,眼泪从干燥的眼角往外滑,明明示了弱,却是歇斯底里的质问:“你说受不了我?!”
方锦华低头看着方晓尖尖瘦瘦的脸,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晰,好像还是多年前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仰着头跟自己讨糖吃。他伸出手摸摸方晓的头,吸了一口气:“晓晓。别跟哥住了。明天哥给你安排一间新公寓,给你请护工……”
“方锦华。”方晓说的咬牙切齿,脸上都是眼泪,“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赶我走?!”
“你要是不想走,明天我搬。”方锦华握着方晓的手,方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预感到方锦华会放手,更是像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
方锦华的手也顿了一下,另一只手把方晓的手硬生生的扯下去,于是,方晓直起身子,直直的看着方锦华:“你就这么讨厌我?”
方锦华沉默了。
“讨厌我……”方晓的声音有点抖:“……上我那么多次?”
方锦华高大的身体开始有点颤,整个人都好像拼命忍耐着,他的影子投在闪着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拉的很长,冰冷,禁欲,像一条孤单又饥饿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