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青涩》静*枝

10、第 10 章

　　上午两堂课后，众生精神疲软。

　　下课的铃声，早绕梁远逝半晌，那往常的喧哗，竟愣是没有涌起。

　　一个个弯着腰，驼着背，耷拉脑袋，垂落双肩。秩序型人流，从教室门前穿过。

　　老师也只好摆上一副，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的脸孔，淡定的目送着他的学生们。仿佛，还有一丝浅笑吧！

　　祁梦羽、卓晨、尹文飞、喻明，四人成行。

　　四个人在操场上，并肩同行。四个人各自轻淡地扫视着一方视界，显得宁静而深重。

　　看看青绿的梧桐的叶子，瞧瞧脚下的碎石；望望闲适的天边的浮云，瞬过一眼阳光下的教学　　楼。各各满怀心事的模样。

　　“怎么就让我们给赶上了呢？”尹文飞，不禁一阵地叹息。

　　“就是！学校的管理制度！不一直都是尽善尽美的吗！还改革以臻完善！简直吹毛求疵！”喻明随声附和，连番感慨。

　　尹文飞把脸转向喻明，不禁满脸的鄙视。不过为表当前愤慨，这样恶心的溜须拍马，也不是不可容忍的。尹文飞继续倾吐，他的满腹牢骚：

　　“改革！那可是我们新时代的祖国的花朵的使命！他没事改什么革？他改了，我们还混个屁啊！再说了，我们什么时候给学校的管理制度提过意见了？我们素质多好啊！别家校友早群情激奋、摔锅砸碗，就差游行示威的要求改革了。我们还是表示很淡定啊！人家校董也跩！人家一个字，不睬你！哪像咱家的，一点性格也没！哎……”

　　‘一个字，不睬你！’。现在，当然不会有人去抓他的小辫子了。现在，更重要的，是一致对外。

　　只是祁梦羽却……。想是入群尚早，不太合群的缘故吧！糊里糊涂的便踩着了地雷。

　　“正好，可以锻炼下身体；还不至于睡过头，忘了吃早饭。”一句话出口，众人作不是同类观。就连卓晨在内，也是一副严肃而鲜明的对立立场派头。

　　祁梦羽情知失言。窘然一笑，表示愿意接受同化思想教育。

　　卓晨，当仁不让。

　　“这个——，早练！哦，早起，锻炼！唉，就是晨练啦！”卓晨为表严肃，一丝不苟的纠正了这个同音歧义的词语。然后，才继续义正言辞：

　　“晨练！这个基本校策的制定，本身本质上，都是一个正面的命题。首先，它的出发点就很正面！针对近年来，校园青年迎风摇摆、体弱多病（说到这的时候，卓晨下意识里扫视了一下，面前站着的三个人。大家清清瘦瘦的模样，让他觉着他还不曾信口开河而心安理得……）的身体素质，它本身就是一帖苦口的良药。同时，学校的大力宣扬无异于将掀起一场大规模‘健康生活，青年有责！’的校园运动，务求让每一位学校青年志力于‘不仅要让自己忘掉近代史上东亚病夫的称号，更要让外国来宾遗忘，至少，他们将无以联想’的伟大的历史使命！”

　　“其次。校领导出于人性的考虑，要求每一位当日早上的代课老师，一起加入到这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改革浪潮之中。我相信，我校领导的这一考虑，是能充分地让同学们体味出‘中共中央十六届六中全会’所提出的人文关怀这一词汇的终极意义的。这也必将有效地促进学校师生情的和谐发展！”

　　听到这，尹文飞忍不住夸张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脑袋。以表现自己强烈的不满，更是提醒卓尘‘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但是当下却是隐忍不发。

　　喻明目瞪口呆，祁梦羽惊为天人！

　　卓尘置若罔闻，缓缓道来：

　　“最后。我将站在个人的立场，致力于完善学校管理制度的前提下，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天呐！那你刚才说的都是？”尹文飞胸中郁血，目眦欲裂：

　　“还有，我想提醒你的是，没人要你做报告！”

　　“刚才啊，当然是屁话了！但绝非废话！至少，还是有点味儿的”卓尘一副拽的没爹没妈的模样，接着说道：

　　“你又没限定体裁！”

　　“有区别吗？”“……”

　　“别打岔！”“没听过有的放矢吗？这叫知己知彼。”

　　“……”

　　“这个——。早起锻炼！综合现实、发展等各方面的因素来看，它只能划分到全国人民极度渴望的崇高的精神领域范畴。其理有三。

　　第一，从‘不觅仙方觅睡方’这句古话中，我们不难得出‘但愿常睡不复醒’，这句经得时间推敲的人生信仰。所以，在锻炼身体与睡觉两者之间作鱼与熊掌的抉择时，身体这份本钱当然不足以让我们新时代的祖国的花朵利令智昏。

　　第二，纵观古今大势，尤其是当今天下，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人民生活质量大幅度提高，所赖者何？‘跑一圈，头晕耳鸣；睡一觉，海阔天空’其实已经告诉了我们，新时代赋予我们‘追梦人’的勇士桂冠，正是要让我们脱离旧思想的束缚，敢于做梦，敢于天马行空。因此，我们应当从现在开始，努力培养‘为了一个美梦，敢于放弃整个人生！’的大无畏牺牲精神，誓将‘睡好觉，做好梦’的思想方针贯彻执行。

　　第三，其实我们也可以高一个角度，以战略眼光来看待锻炼这个问题。前车有鉴，我们左手擎只鸡腿，右手撕着猪蹄的幸福生活，得益于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这一伟大创举。同理，我们有理由相信，青年特色的校园文化生活理念可以更为合理的引导学生们积极参与到身体锻炼的行列中来。所谓的‘青年特色’，就是一句话‘一切为了学生，为了学生的一切，为了一切学生’。所以，学生喜欢的，我们要积极去做，学生不喜欢的，我们坚决不做！我们承诺绝不使用武力，强迫！但是——

　　威逼不行可以利诱。孟老夫子老早就指出了‘变通’这一成熟的思想理念模式。这是一套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理念模式，上千年来，‘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这是个视野开阔、心灵自由的年代，所以我们的利诱方针无须藏藏掖掖、躲躲闪闪的，我们可以明目张胆，因为我们本就正大光明。这里没有阴谋，只有考验；我们不为杀人，只为征服。很显然，我们的成功是可以预见的，校园青年终将臣服于我们的脚下。因为，

　　‘哦，我先转回我学生的立场啊！’

　　‘嘿嘿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我呸！那叫□□。”尹文飞抢白道：

　　“我还以为活见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学先生呢，原来还不是满肚子龌龊肮脏、花花肠子的伪相君子。”

　　“我只是打个极端的比方嘛，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嘛，我这不也是照顾一下我身边的……某某某……哎，反正我是尊重客观事实。再说这个——学校也还是可以朝这方面组织与探索的嘛！最重要的就是拿捏得准精恰的方寸，要让学生们养成‘明知是陷井，依旧往里跳’的习惯，然后，升华成‘看见陷井，就往里跳’的惯性。那么，以后，可想而知，学校的新思想，新指示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这本是‘教育’祁梦羽的，算得一席箴言吧。可尹文飞愣就是越听越不是滋味。‘新闻联播看得少了，没找到什么斗争的契机，真是可惜！没想到，新闻联播也会这么有看头，真是失算了。哎，好像失了好几回前马蹄了，再不找个场子，驳回点面子，还怎么混！’，心里满是一阵叹息。
　　祁梦羽肃穆地来了一句：“醍醐灌顶！”双手抱拳致意，溶进了他们游戏人生的氛围之中。

　　卓尘一脸得色，就差来个夫子捋须的儒师风范了。轻弹衣，缓迈步，还待再说。

　　“废话多也就算了。”尹文飞心道‘没废话也算不上话了。’

　　“还没个阶级立场，没听过‘名不正，则言不顺吗！’”就算明知今儿个决计讨不了好，尹文飞也得死在战场上。

　　“变通，变通啊！站在自我的立场，那叫心理话，感人用的！站在对方的立场，那叫间谍攻略，迷惑人用的！况且还可收‘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奇效，何乐不为？两相并用，优哉游哉，游刃有余！”

　　“切！不就是晨练吗？至于！……”

　　卓尘说到兴起，见着尹文飞无语，接道：“介不介意我来个总结啊！”

　　尹文飞大伤元气，祁梦羽求知若渴，喻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众人保持沉默。

　　“综上所述。

　　（校方观点）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离我们的目标还很遥远，但我们愿意朝着既定的方针策略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

　　（学生呼应）守株待兔！祈盼诱惑！

　　（本人作演讲结束词）我想，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来形容校方管理阶层与学生阶级最为理想化的勾搭模式，是颇具形象比喻之真义的。但愿，它不像共产主义那般遥远！现在，就让我们为着我们共同的目标洒尽百点血，耀出千分光！吧！蓬勃风华的青春年少！万岁！”

　　“鼓掌！鼓掌！大家鼓掌！”

　　“鼓掌！鼓掌！大家鼓掌！”

　　喻明也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谄媚，于人无妨；只是尹文飞跟着来了这么一句，卓尘丝毫不敢放下防备，倚上身旁的一株梧桐，身体语言却十分的散漫。

　　四个人此刻正围坐在梧桐荫地里，只卓尘一个人站着，因为他是那个演讲者。

　　现在，喻明躺下了；尹文飞却突然地站起来。迈步要走，丢下一句：

　　“可惜呀，可惜，没能给您老一个大舞台。”

　　“无妨，无妨！十年台下功，台上十分钟。”

　　尹文飞却并不就走。转过头来，瞧过一眼躺在地上正十分惬意的喻明，掠过一抹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