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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小玺送给她的礼物是一枚桃花簪,簪子很漂亮,娇艳美丽,仿佛刚从一树盛开的桃树上剪下来。不知是用什么材料雕刻而成,还带着淡淡的桃木香。还有一幅画,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穿着淡青色古装长衫,站在一片怒放的桃花树下,微风吹起她一头的青丝,发髻中也插着一枚簪子。
      “姐。”
      “小玺,你醒了。”
      “姐,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
      “嗯,很喜欢,很漂亮。”
      “姐,这是我画的,”小玺有些献宝,“我很早就画好了呢!我拿它参赛了,我觉得姐姐会是画展中最漂亮的!画展的老板说,他收藏了一枚和画中一样的发簪。今天刚好送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竟然睡着了!”小玺有些懊恼。
      “小玺,我很喜欢。”
      “姐!以后不要再加班了好不好?”
      “好!”
      晨玥辞去了所有工作,她告诉小玺,她从工作到现在都没有休过假,老板大发慈悲补偿了她四年的假期。
      晨玥又一次改善起了小玺的生活,像四年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只不过那时是开头,现在是结尾。那时她选的菜有很多都是小玺不喜欢的,她每天都变着法儿让小玺吃很多胡萝卜。要么炒胡萝卜丝,炖胡萝卜汤,要么切成片放在她给小玺自制的汉堡里,或者捣成粉拌在米饭里。尽管每次吃饭,小玺都会用那种我就知道的眼神看她,但还是乖乖地吃完。只是现在,小玺吃的已经很少很少了,他只能依靠乳白色的营养液维持生命。晨玥依然会问小玺吃什么,她把每样菜都洗的干干净净,认认真真地做好,然后放在保温桶中慢慢地等小玺醒来。
      春天已经到了,泥土开始变得松软,翻出湿润的光泽。路边的野草泛出丝丝青绿,杨柳也被春风剪出了嫩绿的新芽,朦朦胧胧的像一团烟纱。
      小玺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当他清醒的时候,晨玥就推着他到山脚写生,两人比赛画画,看谁先把画画完,只是画着画着小玺都会睡着,晨玥就轻轻地给他盖上毯子,再把他画了一半的画补完;晚上晨玥给小玺读他喜欢的侦探小说,读不了几页,晨玥的嗓子就渐渐沙哑,泪水滴在厚厚的书页上,看着昏睡的小玺,晨玥就用温热的毛巾轻轻地擦着小玺的手和脸。小玺比以前更瘦了,头发却依然软软的,像小时候一样,搭在他光洁的前额上。小玺穿着浅蓝色的卡通睡衣,上面一只小白兔在啃胡萝卜,睡衣已被洗得很旧了。记得当时小玺还抱怨,“姐,你真幼稚,想我连做梦也变成兔子吗?我才不会如你所愿。”以前在家时,兴致来了晨玥也会奚落他,“小玺,你小时候很皮呢!刨地瓜,偷黄瓜,逮蚂蚱,捞鱼,啊!真是无恶不作。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那么小,还跟着别人到处乱跑,每次放学看到你不在家,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小玺,河水那么深,你不害怕吗?”“姐,我才不怕!我知道,到时候我不回家,你会来找我的。”晨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小玺牵挂和担心的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许从小玺生病开始,或许更早,从她抢了小玺的巧克力,从看到小玺像小毛头一样没在草丛中逮蚱蜢,或许从小玺一出生就已经开始了。当时晨玥并不知道,她以为只是因为嫉妒和委屈她才会故意欺负他,捉弄他。可是,后来,当那细细的泉水在心中汇成汪洋大海的时候,晨玥明白,小玺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再也割舍不掉。
      小玺,这个如夏天的晨雾一般清秀干净的男孩子,这个教会了晨玥如何爱人,这个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晨玥,给了晨玥温暖和爱的男孩子,已经伴着她的呼吸融进了她的血液,直到停止心跳,晨玥都不会忘记——小玺,她的弟弟,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亲人!
      “姐,山下的桃花开了,我们去看桃花吧!”
      “好。”
      到了看桃花的那一天,小玺精神好了一些,晨玥带来的菜,小玺每样都吃了一点,还喝了几口酸奶。晨玥给他穿了那身浅绿色的运动装,围了厚厚的围巾。小玺打趣,“姐,我们是去看花还是看雪?”
      那真是一片粉色的花海,一树一树的桃花争先恐后地开放着。黄褐色的土地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花瓣,春天的阳光暖暖地照下来,蜜蜂趴在枝头嗡嗡地闹着。林中的养蜂人带着斗笠正在收割蜂蜜,花农在修剪花枝,谈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晨玥推着小玺慢慢地走在这片桃花林中,仿佛真的来到了世外桃源,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落英缤纷。花瓣轻轻地飘在小玺的肩头,淡淡的花香,有几片花瓣擦过晨玥的脸颊。晨玥蹲在小玺身前,看着这个如桃花一样美好的男孩子,“小玺,我背你吧!”晨玥把小玺轻轻地背起,小玺已经很轻了,背起来像个孩子。“小玺,我记得我还没有背过你呢?”晨玥知道她没有背过,是真的没有。“姐,背过,很多次呢!姐姐的背比梦中还要温暖。”
      晨玥背着小玺,小玺笼着晨玥的脖子,他们慢慢地走在桃花树下,花瓣轻轻地飘落。“姐,我折一枝桃花送给你吧!”“好。”那枝桃花折下来,小玺已经没有力气了,花也被摇下了大半。“姐,不美了!”小玺糯糯地喘气,很懊恼。“谁说的!很美呢!这可是我收到的第一束花!”
      小玺趴在晨玥的肩头,厚厚的围巾搔着晨玥的脖子。
      “姐。”
      “嗯”
      “以后每年我都送你一束花。”
      “好”
      “姐”
      “嗯”
      “以后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好!”
      “姐”
      “嗯”
      “如果我走了,你也要好好吃饭!”
      “好!”
      “像以前我们每天吃饭一样!”
      “好!”
      “姐”
      “嗯”
      “如果有一天,你走在路上,有花瓣落在身上,不要拂去它,那是我在和你打招呼呢!”
      “好”
      “姐”
      “嗯”
      “我很高兴,因为你是我姐!”
      “小玺,想见妈妈吗?”
      小玺很久都没有回答,当晨玥回过头的时候,小玺已经趴在她的背上睡着了。软软的头发,倦倦的睫毛,仿佛小时候一样,只要晨玥轻轻一喊,小玺就会醒来,会露出那双如小鹿般温顺善良的眼睛,会柔柔地对她笑,会再一次喊她姐姐。
      花瓣飘过小玺的身侧,拂过晨玥的脸颊。
      不是每一朵花都有结果,不是每一种爱都会长久。
      很多很多年以后,人们还记得那天的情形:在一片缤纷的桃花树下,一个年轻的女孩背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少年安静地沉睡着,清秀的脸庞仿佛夏天的晨雾。少女低垂着头,脸上浸满沉沉的哀伤,仿佛遗失了生命中最美好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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