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血》山间冷月

2、Page 01 2011.6.19.

　　阳光直直地透过窗子，打在了卧室里的床上。
　　床上的人郁闷地翻了个身，死命地揉了揉眼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真是的，好不容易是个能回家的周日了还要……天啊！”
　　傅星雅猛然爆出一声尖叫。少女立刻跳下了床，直接冲进了卫生间。
　　“众神在上……居然已经9点半都过了！今天哥哥可是要回来呀！”
　　正好从楼梯踏进了屋子里的冷辰看着女孩儿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居然还想得起来……但不管怎么算你都赶不到去接站了——不用着急，玄武大人说他去接你哥哥。早饭你要吃油条还是炉箅子？”
　　“油条就行，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吃甜的，有科学证明。”把自己洗漱干净的傅星雅从卫生间转了出来，随口扯着歪理走进自己的卧室。“从统计学的数据来看，我会觉得它太腻了。不过油条你带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虫子飞上去？”
　　“……绝对没有！”一阵沉默之后狐狸爆出了一声低吼。“我才不会让那些东西有碰到食物的机会！就算它们今年多到反常也一样！！#￥@￥……&%……@#%”
　　“……我错了，这行了吧？”
　　傅星雅无力地耸耸肩，隔着卧室门回应了一句就继续换起了衣服。
　　但女孩儿却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皱起了眉毛。
　　因为——

　　祈雪市今年夏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反常了。哪怕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
　　潮、热、闷、多雾，根本不像是一个虽然有一条江经过却依旧干燥的北方城市。用黛琳的话说，就是“众神又把天气参数搞错了！”
　　当然，这对于已经学人类开始使用大型计算机的家伙们来说根本不可能。更不要说这是全球变暖造成的自然现象——连同样靠水还在祈雪市更南边的吉林都没潮成这样……傅星雅一边漫无边际地发呆，一边轻巧地弹走了几只要爬到她身上的虫子。
　　今年的虫子也是一样反常。
　　虫子们几乎不怕人了，从各种阴暗的角落里成群结队地爬了出来，就像是在摆明了车马要和人类抢夺地盘似的。而且除了蚊子蜈蚣蟑螂一类普通常见的以外，更是多出了一大批人们从未见过的类型：
　　黑得油亮带畸形的硬壳儿的，浅灰色细长又长着不知多少对长长长长的腿脚的，金棕色细小如婴儿指尖的，黯红得像一块干枯血迹的……形形色色，全捉起来大概能编出一部薄一点儿的百科。
　　“真是怪了，我可不希望又有什么魔君的分身来这儿闲晃，单是上次就够呛了……”
　　傅星雅在嘴里嘟哝着，在漫长的挑来拣去之后给自己选定了一件鹅黄的T恤和白色的百褶裙。

　　——————

　　祈雪市，6月19日，晴，气温35摄氏度，湿度84%，不宜出行。
　　但就算是这样一个闷热到容易把人捂出霉的天气里，火车站的人潮依旧汹涌。
　　来，往。不过人群虽说密集，也比往日疏松了不少。
　　所以其中一小片不自然的空白地带也引不起多少人的注意。

　　空白处就站着一个人，是个外表看起来文雅清秀的青年，全身衣物都干净整洁，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细银边的眼镜。一看就是个斯斯文文的知识分子。
　　——假如他没有一副流氓架势地赖在墙上的话。
　　但青年自己似乎压根儿没注意到自身外表和气质在搭配上的极端别扭，反而大咧咧地杵在原地，架势摆得想某位大爷正等人接机。
　　偏偏站台上还真有人来接这位“大爷”。
　　接人的是个看来三十上下的男子，一身纯黑的西服笔直挺括，穿的人更是气势逼人，完全是个走错了地方的□□。
　　“|||……我说韩觋，你至于吗？”“大爷”推了推眼镜，在把自己的行李箱毫不犹豫地推进韩觋怀里的同时抽了抽眼角，“黑西服白衬衫……你要不要再带把枪？”
　　“嗯？”韩觋抱着行李打量了一下自己，神色严肃地看了回去，“这种颜色搭配有什么问题吗初鹴？我原形也是这样的。”
　　“……乌龟的颜色搭配能和人比吗……”被叫做初鹴的青年表情整个漂移了一下才回归原位，“而且黑背白肚皮的那是□□还是德国黑背啊……行了走了，再不走回去我绝对赶不上雅雅做的午饭了——那只死狐狸一定会故意把饭菜全吃光的！”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外冲，韩觋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拖着行李箱慢慢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火车站后，只看傅云翔熟门熟路地转弯，过道，没到三分钟就找到了韩觋停在隐秘阴影下的轿车。接着干脆利落地拉开车门，钻进了车厢里。
　　“k！乌龟大人你是要干什么！制造小型冷库吗？”
　　然后青年又猛地蹦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对着韩觋大叫。
　　“这车厢里的温度都能冻死蛇了！我说你最近干检察官还不够，要去挑战玄武科的王八最强耐寒程度吗？！”
　　“当然不是。”韩觋回应的声音四平八稳，“这是为了防止我的车里进虫子。”
　　傅云翔的脸顿时扭曲，“……有虫子需要这么低的温度才能赶走？而且会不怕玄武大人您的威压——是众神研究出的异形吗？还是某只乌龟已经弱到要换一下代了？”
　　“当然不是。”韩觋重复了这句话，趁傅云翔刚张嘴要说话的时候一把把青年推进车厢，锁门，放行李，自己从另一边进去，发动车子。
　　动作一气呵成顺畅自然，直接用车速把傅云翔要说的话呛回了嗓子里。

　　然后两人一直沉默，直到车已经开到了祈雪市烟厂附近。
　　韩觋扫了貌似专心看向窗外的傅云翔一眼，冷淡的脸上浮现了少许无奈。
　　“从惊蛰开始，祈雪市就开始出现这些东西，你在炽空市当了一年地陪导游又几乎不和祈雪市联系，这些自然没谁会记得特意告诉你——他们也不知道这东西很危险。”
　　继续沉默。
　　“不是普通的虫子，初鹴。”
　　韩觋单手操纵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飞快地打开了车窗，向窗外一掠即收了回来。
　　“你看看这是什么。”
　　青年慢慢转过了脸，把韩觋手里的虫子接了过去。
　　再看清飞虫摸样的一刻，傅云翔的神色终于慎重起来。

　　那虫子已经被韩觋用一层极薄却格外结实的冰霜封住，却依旧是一幅张牙舞爪的狰狞姿态。虫子黯红紫的光滑外壳带着尖锐的弧度翘起锋利的尖角，整个儿却在强烈的阳光下也没有半分反光，像是一块凝固的血，或者某类细小却危险的凶器。
　　“这……”惊骇的声音被自己的主人压住，但青年的脸色已经整个儿变了。他把虫子在手中抛了抛，指尖闪过一道艳红的霹雳，把冰块带里面的怪虫一起劈成了一缕轻烟。
　　“用火能把它们干掉。这不是怕低温的东西。”
　　傅云翔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哑却平静地说这话，好像和神智已经分离开来了似地。
　　“低温只会让它们暂时休眠，说起来倒是真火对它们伤害更大……雷霆效果不大。有办法的话你们暂时把昕璃调来祈雪市，南方朱雀的九天离火对克制它们有奇效——虽说那头小老虎也能干掉现在这些东西，但只能算是硬碰硬了。”
　　“女魃的天火呢。”
　　韩觋似乎只是随意接上了一句话。
　　“天女魃啊……不试试谁也不知道不是吗？”傅云翔回应的声音散慢极了，“不过说起来，什么时候天女魃也能随便往下跑了？”
　　“当然是需要她的时候。”
　　“……韩觋大人你搞什么笑啊祈雪市是一切水属灵脉的源头什么时候会需要一个纵火狂啊喂！要去她应该去炽空才是吧！”
　　“初鹴，你怎么了？女魃有什么让你介意的地方吗？”韩觋的声音依旧平静。
　　而傅云翔突然收回了漫无目的四处发散的眼神，一双茶褐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看向身边开车的男子。
　　“没什么，所以呢？”
　　傅云翔轻轻敲打着车门的把手，声调开始上扬。
　　韩觋没有立刻回答。一身纯黑的男子偏过头看向青年，神情淡漠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安抚的神色。
　　“放心，我们没有窥伺初家的秘密的意思。”
　　“……我只觉得我应该对好奇心始终收不回去的王八抱有一定的戒心，谢谢。”
　　“我们已经到工程大学的北门口了。”韩觋顿了顿，回应了一句完全与刚才主题无关的话。
　　紧接着只见傅云翔猛然坐直，调整靠背摆正姿势修改表情动作一气呵成顺畅自然甚至在最后掏出一面镜子对着梳了梳头发！
　　三十秒后，一个斯文优雅和善版的傅家长子新鲜出炉。
　　等傅云翔调整完最后的细节终于停止动作之后，韩觋才重新开口说话。
　　“虽说初家的壮举值得我们所有尊敬，但初鹴你这样说话终究还是过了。”
　　青年没有回话。
　　两人最后的几分钟车程就一直沉默着，直到停车的时候傅云翔才极低地嘟哝了一声。

　　“别说血肉法力，连魂魄和后世转生的机会都要赔进去——还没资格过过嘴瘾了？”

　　韩觋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只是男子在熄火的时候，拔出车钥匙的手指似乎用的力气大了些，把骨节处都捏成了惨白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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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在傅云翔以外面太热自己太累面对未来妹夫心情太复杂需要调试等种种理由在被韩觋把温度调整为20℃上下车厢里赖了二十分钟之后，一声属于女孩儿的清亮呼喊传进了车里。
　　“雅雅！”
　　傅云翔立刻冲出车子，一把抱住了扑进自己怀里的女孩儿，顺带转了几圈才把她从怀里放了下来。
　　跟着青年的一只手就毫不客气地落在傅星雅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上，狠狠揉了几把。
　　“哥！”傅星雅顿时抗议的叫了起来，但脸上还是带着笑的。“说多少遍别揉我梳好的头发了！”
　　“哎呀哎呀真是大了，连哥哥都嫌弃了……”傅云翔的表情立刻夸张起来，做出一副好笑的哭相，“小时候还整天赖在我身上都不放手的，现在碰一碰都不行了……呜……”
　　“……别闹了，韩觋大人还在呢……”作为妹妹的先不好意思起来。傅星雅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傅云翔也就收了表演，得意地往妹妹身后看了一眼才转身要去车后拿行李。
　　“哥，让冷辰拿就行了。啊……还有，韩觋大人，多谢你去接我哥哥，所以……那个你要一起来吃顿便饭吗？”傅星雅表情局促地飞快对韩觋鞠了一躬，顺手拽住了傅云翔。但很明显，女孩儿既没有注意她哥哥对她这幅表现的无奈和对那只叫冷辰的九尾狐的挑衅，也没注意冷辰的嫉妒和憋气。
　　韩觋好笑地看着这一家三口人演出的剧目，微微点了头就走下车来。
　　傅云翔平淡地扫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青年只是飞快地拉着自己的妹妹转了个方向，往傅星雅住的公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