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一章 行至归处风又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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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元年，八月十一。
午夜，一间普通的院落中，平静得只听得见昆虫的鸣叫。突然，有四个黑影落在了这间四合院的四面屋顶上，屋瓦应声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四个黑影互相交换了眼色，然后迅速跳下屋顶从窗户潜入民居。寂静的院落中，传来几声刀割喉咙的声音，还没有人尖叫，一切就又恢复了平静。
仁寿宫的佛堂里，孙太皇太后跪坐在观音像前，闭目数着手里的念珠。宫女玉鸳从她身后的门口进来，走到太后的面前，福身行礼：“秉太皇太后，一切都已经办妥了。”
“无一活口？”太皇太后并没有睁开眼睛，语气冷淡。
“无一活口。”玉鸳肯定地说，“并且尸身都已经处理，绝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太皇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又问：“今天镇儿回宫了？”
提到上皇朱祁镇的名字，玉鸳的脸色微变。今日是上皇回宫的日子，可是皇上却只给了朱祁镇一顶轿子四个轿夫出城迎接，而且把朱祁镇安排进了最破旧的南宫。皇上对上皇的态度，已经成了宫女太监茶余饭后最爱揣测的话题。
可是，这上皇偏偏又是孙太皇太后的儿子，如今上皇的落魄处境到底该不该对太皇太后如实禀明呢？
“怎么，哑巴了？”久久没听到玉鸳的回答，太皇太后有些不耐烦。
“哦，回太皇太后，上皇今日未时已经回宫了。”玉鸳忙不迭地说。
“下去罢。”
“是。”
跪坐在佛前的太皇太后，等到玉鸳的脚步走远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角还残留着流过泪的红肿。胭脂离世已经三个月，她至今都摆脱不了对女儿的想念。
而她更忘不了的是，当初自己正打算为胭脂筹备葬礼，始才发现朱祁钰居然早把胭脂从朱祁镇的嫔妃名册中除名。
朱祁钰，胭脂究竟有什么让你如此痛恨，你竟然要她死后入不得皇陵，到最后甚至连一具全尸都不留。
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唯一的骨血受如此奇耻大辱，却不能为女儿做半点补偿。
如今三月过去，胭脂就像是从没来过这个世上，皇宫里再不会提起这个名字，皇陵里再不会多一座于贵妃的新坟。
这倒也罢，至少她当年私换龙种之事，也会随着胭脂的离世无影无踪。
只是，朱祁钰却成了她的心腹大患。倒不是因为他夺了朱祁镇的皇位，而是他对胭脂那没来由的恨。
到底是有什么理由，会让朱祁钰如此羞辱胭脂？而且，虽然朱祁镇今日才回宫，但是据她所知，朱祁钰前几天就派人送去不少吃穿用度到南宫。看来他对朱祁镇也不见得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还要单单如此恨胭脂？
这是她这段时间思虑最多的事，思来想去，只觉得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胭脂的身世让朱祁钰起疑了。可是他还没有找到证据，去指控她这个太皇太后，于是要用如此方法试探她的反应，看她对胭脂到底有没有母女之情。
既然如此，那她就要在朱祁钰发现把柄之前，让所有的知情者都决不能开口。朱祁镇完全不知身世自然不用在意，而于谦更不会用自己的亲儿性命开玩笑。
除此之外尚活在世上的知情者，就只有当年在于府照顾胭脂的周妈，周李氏。
翌日，在熹微的晨光中城门始开，小药童梦来背着尚有露水的草药，走进了京城。穿过熟悉的街道，来到了他的老主顾的药铺前，却看到往常早已开门的药铺，却还大门紧闭。
梦来心下奇怪，于是绕到药铺后面的四合院门去敲门：“周大夫？周大夫你在吗？”
连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院内都没有人应声。梦来只好凑到院门门缝往里看，却不小心推开了院门，这门居然没上门闩。
接着他走进了院子，挨个房间地推门看，发现所有房间都空无一人。而且所有的床单蚊帐，物品陈设全都是新的。
突然院里传来了有人进门的声音。梦来欣喜地跑出房间，没想到院里竟然是一对他不认识的夫妻，周妈家里所有人他都见过，绝对没有面前这两人。
“你们是谁？”梦来毫不客气地问来人。
“我还问你是谁呢！”那丈夫看到梦来气不打一处来，“趁我和娘子不在就闯空门，看你就是个小贼，今天非把你抓去报官！”
丈夫说着就上前要来抓梦来，梦来一看情势不对，凭着对这四合院的熟悉，转头就跑进了一间房，迅速跳出了窗户到了外面的胡同，然后一溜烟地跑到了大街上。气喘吁吁的他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回头一看，发现方才那人根本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心下对今天的事疑虑更深。
周妈和周大夫全家到底去哪儿了呢？方才那两个说是院子主人的夫妻又是谁呢？如果他们真是院子主人，为什么对他这个“小贼”不但不穷追猛打，反而连跟都没有跟上来呢？
梦来埋头想着事儿，完全没有看路，一下子撞上了走在他前面的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梦来忙不迭地道歉，被他撞的段嘉树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瓷罐子，只是简单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走到旁边的拴马柱，把马解开跨上了马。
看到段嘉树取马，梦来不禁往这拴马柱所属的府邸看去，抬头一望看到牌匾赫然写着“于府”。
“于府？难道是于谦大人的府上？”梦来心里一阵欣喜，赶紧跟上段嘉树。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一章 行至归处风又起（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