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长歌》白云漫

46、第七章 长空黯淡连芳草（8）

　　“是。”末今担忧地看了胭脂一眼，然后福身答应道，退出了房间轻掩上门。

　　房间里一时便只剩下煮茶的咕嘟声，和窗外落雪的簌簌声。胭脂站在原地看着朱祁钰，一步也不上前。

　　“外面天这么冷，还是过来烤烤火罢。”朱祁钰说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却始终没有抬眼看胭脂一眼。

　　“谢皇上。”

　　胭脂不冷不热地答道，便走到朱祁钰身后的暖炉旁。将已经动得有些僵硬的手指伸近火炉边，一双手已经冻得通红。天确实冷了，不过才出去片刻，便冻得有些喘不过气。

　　突然一双手从旁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胭脂一惊，赶紧往后退，想把手缩回，却发现朱祁钰竟然死死地拽着她。她立刻眼含愠怒地瞪向他，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左手解开她领口斗篷的系带。

　　她惊得立刻闪躲，可是手被他攥着又退不开，只好急急说道：“皇上请自重！”

　　他听了却只是一笑，颇有几分倜傥，说：“外面既然在落雪，这斗篷想必已经湿了。还穿在身上，你想生病，朕可不许。”

　　他说着便解开了细带，斗篷簌的一声落在地上。胭脂一直挣脱手上的钳制，可是越挣脱，他却攥得越紧。朱祁钰的脸上丝毫没有愠怒和生气，只是一直微笑地看着她，像是很喜欢看她薄怒的样子。

　　“皇上，胭脂是前朝遗妃，请皇上自重。”胭脂见怎么都挣脱不了，便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拒人千里地冰冷说道。

　　“你已经不是前朝遗妃了。”没想到朱祁钰竟然嘴角微笑地说出这句话，胭脂惊愕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着她的表情，他像是寻找了最满足的快乐。无论是生气或是微笑，他都愿意接受，只要她不是冰冷地无表情地面对他。

　　于是一把将她揽入怀，在她耳边语气如泉地说：“朕已经将你从朱祁镇的嫔妃中除名，元月十五便将你重新册封。所以，你已经不是前朝遗妃，而是当朝贵妃。”

　　胭脂一听惊骇地推开了朱祁钰，朱祁钰想要上前，她便惊慌地往后退，不料却踢翻了身后的暖炉，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左手刚好放在一块灼烧的木炭上，顿时疼痛钻心。

　　朱祁钰见了立刻上前将她从地上抱起，对着门外喊到：“来人！传御医，快！”

　　他一边喊着一边抱着她急急绕过屏风，将她放在床上，然后把她烫伤的左手拉过来看，只见手掌一块灼伤触目惊心。胭脂此时痛得咬着下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就这么讨厌我？”朱祁钰看着她手上的伤，愠怒地问道，“和朱祁镇相比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他说的不是朕，是我。胭脂听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只见他眼角竟然微红地望着自己，像是又变成了当年的朱小钰。她鼻尖一酸，轻声地请求道：“别再让我当嫔妃，我想出宫……”

　　他听了先是一愣，他从未想过她会有如此请求。随即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冷，说：“是为了出宫找朱祁镇吗？”

　　她万没有料到他会如此想，无奈地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全都化成了嘴角的苦涩。

　　看到她的模样，朱祁钰愤怒地站起身，背过身说道：“呵，我这个好哥哥，什么事都干不好，倒是哄女人最擅长。有你和钱皇后这样的爱妻，倒也不枉他一生风流了。”

　　听到朱祁钰如此说，胭脂无奈地自嘲一笑，最后又都化为了往日的冰凉：“经过京城一战，皇上如今是满朝归心。何必此时做出违反伦常之举，抬高上皇回朝的呼声？”

　　朱祁钰听了愤怒地一转身，瞪着床上的胭脂，鹰目中竟透着杀气，最后他咬着牙缓缓说出：“既然你已不是嫔妃，这永安宫便不能再住，朕明日会派人来将你送往乾清宫！”

　　说完朱祁钰便愤怒地踱步往外走，胭脂只觉得一阵五雷轰顶，呆坐在原处最后全身无力地靠在了床舷上，像是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了，连喘气都变得吃力。

　　原以为会把她贬到长春宫，其实她已想通，至少长春宫还是一处远离是非的地方。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乾清宫。

　　乾清宫，他是想把她拴在眼前，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