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长歌》白云漫

27、第五章 龙庭飞剑决烽火（4）

　　于谦听了微微一笑，看着胭脂拱手说道：“调遣江湖各派的事，老夫已交由冕儿去办了。娘娘冰雪聪明，调度各个城门兵将的事，老夫便在此托付给娘娘了。”

　　“大人，胭脂不过一介女流，岂敢逾矩？”胭脂一听焦急地扶起于谦，不让他行礼。于谦却只是微笑说道：“穿上这铠甲，这城头上便不再有女流之辈。娘娘的文韬武略胜过一般男儿，老夫早已决定今日是以性命相搏。只要此次挫伤瓦剌，便是为大明除去蒙古后患，于国于民都是造福之事。”

　　“可是……”

　　“德胜门就交给娘娘了，娘娘请多保重。”于谦打断了胭脂将要说出的话，转身走下了城楼。胭脂赶紧快步追上去，跟在于谦身后焦急地说：“于大人，此事万万不可，于大人……”

　　但是于谦却再没有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回一次头，只是快步地下着石阶。

　　“于大人，您决不可去冒险，如果您将上皇带回，当今圣上也绝不会轻易罢休的。”胭脂跟在于谦身后，急急地说道。听了这句话，于谦的脚步迟疑万分之一秒，便又紧接着继续往前走。

　　急促的脚步中，两人已经走下了城楼，胭脂见于谦丝毫没有回头的意图，情急之中对着于谦的背影唤到：“父亲！”

　　蓦地听到父亲二字，于谦的背影愣在了原地，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胭脂。

　　只见胭脂双眼噙着眼泪，缓缓跪下，面对着于谦俯身磕下头，说：“若父亲执意前去，请受女儿一拜，胭儿谢父亲的养育之恩……”

　　于谦看着胭脂伏在地上的身影，躬身将她扶起，神色复杂地看着胭脂含泪的双眼，苍老的声音徐徐说：“娘娘，您金枝玉叶的身份，在于府整整十五年，老夫始终未能将你视如己出，老夫当不起你的一声父亲……”

　　“胭儿别的不知，只知记事以来您就是胭儿的父亲。”胭脂看着于谦缓缓说道，眼泪顺着眼角落下：“父亲……胭儿从来只想做一个能让您骄傲，能得到您疼惜的女儿，可是，您却从来将胭儿拒之千里……胭儿怨过恼过，从未称过您一声父亲……是胭儿不孝……”

　　看着跪在面前的胭脂，于谦不禁神色苦涩，怜爱地抚着她的耳鬓说道：“从来都是老夫对不起你……如今看来，镇儿做了皇上，是一个错误，是老夫欠大明一个固若金汤的江山，现在就要用性命去挽救这个错误。老夫自知担不起你这声父亲，也从不敢要求你什么，但论才情武略你实不输于男儿，只希望你今日能如男儿一般，调遣城军为国效力。”

　　“父亲……”胭脂听着于谦这番如同临终嘱托的话，扶着于谦的手抓得更紧了。

　　于谦欣慰地拍了拍胭脂的肩，便转身牵过马匹。胭脂见了追上两步，急急唤到：“胭儿也有一事要求父亲……！”

　　于谦听了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向胭脂。

　　“请求于大人，不要让胭儿今日的这第一声父亲，成为今生的最后一声父亲……！”胭脂满怀希望地看向于谦，却还是未能忍住眼角的泪光。

　　于谦看着胭脂，微笑地点点头，便纵声跨上马，守在德胜门的红门之前，等待着前来列队集合的士兵。灰白的黎明中，他硬朗的身姿自有一番铁甲的雄健。

　　卯时一到，天色尚是灰蒙蒙一片，按照军令，除了德胜门以外，其余八个城门均打开城门，由率军将领带士兵在城外列队备战。也先一直等到天色大亮才走出营帐，却没想到一入眼便是京城城门外列队整齐，气势如虹的大明将士。

　　伯颜帖木儿顿时心生不祥之感，对身边的也先说：“大哥，大明像是准备充分，要不要从长计议？”

　　“从长个屁！”也先看到眼前的大明士兵，便也知道伯颜所言非虚。他想不到京城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聚集这么多的士兵，而且士兵的素质也绝不算差。

　　但是从长计议却从来不在也先的字典里。既然两个月不到，就能集结这么多的人，那要是真的从长了，自己入关岂不是更是痴人说梦？如今想象中的空城，变成了严正以待的士兵，也先顿时被怒气冲上了头顶。

　　“二哥您也太小心了。”看到也先生气，赛刊王立刻说道，“谁不知道京城被那个蠢皇帝给掏空了？现在这些士兵，说不定只是一群残兵败将的空架子呢。”

　　赛刊王说完，也先便做了手势让两人不要再争论。也先看了看身边的秦莫书，说道：“喜公公，你是最了解汉人的，你说该怎么办？”

　　秦莫书看了看前方严整的部队，心里也是一紧，却依然不慌不忙地说道：“回王爷，汉人的兵法曾说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京城的形势有变，不如王爷先派去小股人马试探他们一番。”

　　见秦莫书的意见和自己所想的一样，也先便立刻对他生出‘不过如此’的评价，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地说：“可是你们这京城足足九个城门，你说该试探哪一个？”

　　“回王爷，德胜门正对我军，想必是防守最严密的城门，但是其他城门便不一定了。奴才建议王爷可以试探一下西直门或者东直门。”

　　西直门外，在惨白的秋日天空下，上千名瓦剌兵嘴里吆喝着狼群似的狂欢，一边挟持着从边塞虏来的百姓，一边挥着大刀往西直门奔来。

　　城门口的明军从卯时便列队迎战，在原地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才看到地平线上出现的敌军。一时间失去亲属战友的悲愤涌上，还混着长时间等待引起的烦躁愤怒，士兵便像是被愤怒点燃的火种一样，开始蠢蠢欲动。

　　站在队伍最前首的高礼和毛福寿，接到攻击的命令后，从腰间抽出长刀，再狠狠地挥了一鞭给马匹，战马的嘶鸣声一起，所有的士兵便如饿狼扑食一般，吼叫着往瓦剌兵冲去。

　　还未奔到城门的瓦剌兵，远远地就看见主动冲上来的明军，一个个都相貌凶狠神情狰狞。原本以为会遇到脓包明军的瓦剌兵，一霎就被明军不要命的阵势给吓退了士气。

　　兵戈一相见，瓦剌兵最前端的人眨眼功夫便身首异处。在队伍稍后一点的瓦剌兵，看到如此结果，立刻作鸟兽散，一边逃跑一边大喊：“赶快回报王爷——赶快回报王爷——西直门的守城坚固凶狠，我军损失惨重——”

　　西直门战斗的声音，不到片刻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的九道城门。站在城墙上的胭脂看到有奔逃入营帐的瓦剌兵，立刻知道西直门已经胜了。喜悦地看向末今说：“姐姐，你看，蒙古人都被刘聚给吓跑了。”

　　可是末今却丝毫没有喜悦的神色，只是怀疑而又悲戚的看向胭脂。胭脂看到她的神情，随即就避开了目光，不再多言。末今见胭脂是这个反应，于是立刻问道：“玉城的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