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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若是真金不镀金 ...

  •   高渐夜这几天总是在车里睡觉,雪女端了一碗水:“小夜,醒来了。”
      “我一直醒着,”高渐夜闭着眼睛回答。
      “喝点水吧,前面有一段路没有河。”雪女拍拍她的胳膊,“你这几天总是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是么?我倒不觉得不高兴了。”高渐夜端起碗:“涩口了。”
      “我待会儿再换一下吧,不要喝了。”雪女说道。
      “不用了,”高渐夜往边上靠一靠,“你坐一会。”
      看她有气无力地按着指骨,雪女忍不住开口:“小夜——对你兄长,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这样问?”高渐夜斜了雪女一眼:“你不是很了解他么?”
      “……我了解他,却不了解你,和你眼中的他。”雪女想一想说道,因为高渐夜的语气一直都是淡淡的,这种与年龄不符的内敛更让人猜不透。
      “我不知道。”高渐夜轻轻地说,“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境去对他。”
      “为什么?”
      “我不知道,”高渐夜头往后靠靠,“有时候我很想和他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他我就很讨厌——你明白我想说的吗?是那种——讨、厌。”
      她从来没有和雪女说过这么直白的话,这倒让雪女愣了:“讨…厌?”
      “没错,我每一次都会忍不住吵起来,要不然就不想理他了,你不懂——算了。”高渐夜侧过身子背对着雪女,这种极不礼貌的行为表示她的“送客”。
      “……你究竟想让他如何做呢?”雪女的声音突然抬高了些,她生气了,“说吧,你究竟想让你兄长怎么做才满意?”
      “……”高渐夜睁开了眼睛。
      她这样究竟是想要什么呢?
      雪女叹了口气走出马车:“快中午了,下车准备食物吧。”

      又过了几日,众人来到桑海。
      下得马车,天明好奇地张望着,高渐夜在最后面哼了一声:“真有闲心。”
      高渐离闻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来桑海之前为了躲避秦军的搜查,众人都改换了装束容貌,唯独高渐夜不是墨家人没有遭到通缉,只是把搭在眼前的头发梳了起来,这让她显得精神了许多。
      她和高渐离很不对味,但一样有些固执,保持着相似的发式,甚至连衣着打扮都有惊人的相似。
      如果不是生活在一起彼此了解,第一次见面的人一定会误认为兄妹两人的感情很好。
      抬头看看金黄的招牌,读出声来:“有间客栈。”
      “这里的掌柜和我们是旧交。”高渐离知道高渐夜没有见过庖丁,便回头给她解释,高渐夜斜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正要进门,高渐夜拉了高渐离的袖子,往临街一指:“那也是酒家?”
      高渐离回头顺着看去,高渐夜指的地方比起有间客栈差了一些,门上的匾额也不是那么醒目,只是三个简单的字——盼君归。
      “应该是的。”高渐离回答,往后退了一步站到高渐夜身后:“快进去吧。”
      略略扶了扶琴,高渐夜跨进门。
      末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家叫做盼君归的酒肆——里面有人在弹琴。

      见了有间客栈的丁掌柜,墨家众人寒暄了几句便说起了内部事宜,高渐夜不是墨家人更觉得与自己无关,便慢慢在客栈里转悠起来。
      走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了响声,这应是有间客栈的内院了,和高渐夜以前弹琴的地方差不多,她没有兴趣再往里走,便转了方向向楼上走去。
      二楼楼梯处多出一块地方放杂物,有一个蓝衣的人蹲在那里,听到有人上楼便迅速直起了身子。
      “嗯?”刚上得楼来,从侧面突然冒出一个人,高渐夜唬得退了一步:“你是客栈的伙计么?”
      那个人身量不算高,应该还未及笄,也没理她,转身拿了一个食盒便要下楼。
      高渐夜侧过身子,这两年她的个子窜得很快,现在与高渐离只差了半个头,面对这样的一个小伙计,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待那个小伙计下楼,高渐夜往刚才的位置有意无意一扫,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原来是同梯啊……”微微一笑,她转了身下楼。

      吃饭的时候高渐离把高渐夜的酒杯拿开,换了一杯茶水:“刚才去哪里了?”
      “四处走走。”高渐夜回答,“那个蓝衣服的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她用下巴一点对面,把杯子拿得近了一些,又给高渐离的酒杯里满上酒。高渐离看了石兰一眼,后者正在擦着桌子,“他叫石兰,怎么?
      “没有,随便问问。”高渐夜低头夹了菜,“明天你不是要去小圣贤庄么,我和你一起。”
      “……好。”心思百转,高渐离终是点点头:“小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我要入儒家。”高渐夜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
      身边男子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小圣贤庄。
      张良在正门迎接二人:“高先生,渐夜姑娘,久见了。”
      高渐离亦是回礼:“子房先生。”
      高渐夜这一回没有用儒家礼数,而是双手一搭,行了个燕国女子礼。
      迎进门来,张良招呼了一男一女两个弟子过来,“有客上门,去通报二师公一声。”
      男的躬身一礼:“是。”便转身去了。
      张良看看高渐夜:“渐夜姑娘那日与子房说的还作不作数?”
      “作数。”高渐夜点点头,“第一回辩合却是我输了,愿赌服输——那,子房先生看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呢?”
      “自然是有,二师兄恭候姑娘多时了——请这边走。”
      张良又对高渐离一礼:“高先生请稍待片刻,”
      高渐离看了张良一眼,目光转到高渐夜身上,“无妨。”
      “子房先生与兄长还有要事,渐夜和这位姐姐走就好了。”高渐夜看一看站在旁边的女弟子,笑了一下。
      “这样——也好。”张良转身对那个女弟子一点头:“带高姑娘去你二师公的地方。”
      “是。”女弟子行了一礼,“高姑娘,请随我来。”
      她看起来与高渐夜年纪相差无几,如果说高渐夜给人的感觉是清净冷淡的,那么她就是温润亲和的。
      高渐离作为一个兄长,总爱把自己的兄弟姐妹和与其同龄的人暗暗比较,眼下看起来,高渐夜虽然安静,但毕竟沾染了江湖的气息,而这个女弟子,是真正的“平常女子”,恬静亲和,饶是雪女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如果入了儒家真的能让小夜脱离江湖风波,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高渐离心想。

      见到颜路之前,高渐夜心里儒家二师公的模样是老态龙钟道貌岸然的,当真见到本人时,她有些惊讶。
      而立上下,眉眼温和,目光相对,如沐春风。
      记忆中的父亲,似乎在每一次她回家的时候,脸上都是这样的笑容。
      “姑娘就是高渐夜高姑娘。”一个肯定句。
      “见过颜先生,”高渐夜行了一礼,“不知颜先生找高渐夜所为何事?”
      “姑娘爽利,那颜某便直言了。”颜路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高渐夜双手接了,眯眯眼睛等他说下去。
      “姑娘与师弟的约定颜某已经听闻,不过颜某对姑娘的说法有些自己的看法。”
      “颜先生但说无妨。”高渐夜直起了背,其实她一直对自己第二回的辩合很是得意,今天听颜路如此说,心里有些不痛快,声色也厉了些。
      “姑娘认为,儒家所言‘君臣父子’与‘忠孝为尊’相悖?”
      “然也。”
      “所谓君臣父子,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释。修身者,子之心;齐家,父之道;治国,臣之意;平天下,君之命。平天下以治国为先,治国当齐家,齐家应修身,这样看来,父窃物子报官,以公务成齐家之事;不战而遁回乡侍父,齐家为先治国为后无可厚非。”
      “……”高渐夜觉得这话有问题,可一时间也不能反驳回去,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国之不存,民将焉附……民贵君轻,又有何意?”
      “无民何来君?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高渐夜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她一紧张就会这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人言,兵者,诡道也。
      辩合,又何尝不是呢?
      颜路拿起杯子喝茶,静静等她说话。
      高渐夜喝了一大口茶水,被温热的茶水一激,头上汗水更多。
      深呼气又深呼气,她放下杯子抬手一礼:“今日——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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