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纵七夜》安于夕

51、幻路（十九）失踪案

　　“什么东西？”我被秦钰问的一身冷汗，立马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他看着西边的一座山，脸上带着惊愕的神情，我仔细看了看，除了满山青黛色的植物，剩下的什么特别的都没有。
　　“我…好像…”秦钰低着头嘟囔了几声，看了我一眼，道，“我们要去趟那座山。”他说完伸手指着刚才他目不转睛盯着的那座山，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好像，是哪里有什么，有什么我一直在找的东西…就在那边……”
　　“在找的东西？”我下意识的看了眼秦钰紧绷着的脸，问道，“是？……”
　　秦钰还是盯着那座山，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他看了好一会儿，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我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的转身去看柯霂临，他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没有吱声，我一回身，发现他紧紧的抿着唇，若有所思的紧紧的盯着秦钰在看，我有些纳闷，看他的脸色差的很，便推了他一下，这一推他一愣，缓过了神，我侧着头瞥了眼，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脸色很白，嘴唇还是紧紧地抿着，冲我胡乱摆了下手，然后抬眼看了眼那座山，冲着老孟问道，“老孟，那是什么山？上面有什么？”
　　老孟咦了一声，叹道，“我…以前压根都没注意过那地方还有山。这可实在是不知道了，这样，我们先进屋，别都拎着行李站在外面说话。”
　　我们几个都表示赞同，在原始林里面虽说走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路确实是很难走，脚都有些酸。古扎村看样子还算游人较多的村子，几乎家家都单独建了个民族风情十足的小楼，供游人们来住。赵博家的这个虽说小点儿只有一层，但是房间足够我们几个人住的。
　　老孟打头带着我们往里走，我跟在后面，刚想进去，猛的，我闻见了什么味道，不对，好奇怪，怎么……我试着又去闻了闻，那个味道很细微，若不注意的话，完全闻不出来。到底是…天啊！我僵直的立在原地，毛骨悚然，竟然是那个味道！
　　我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怎么会这里也有？浑身不住的颤栗，嗅觉比任何时候来的都要灵敏，那个甜甜的带着腐臭的味道，一股一股的，若有若无的钻进我的呼吸。
　　“怎么了？”云妮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触电般的转过身，发现我在门口发呆的站了不少时间，堵在门口，秦钰罗放他们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没事。他累了。”柯霂临轻轻推了我一下，示意我赶紧往前走，他的眉头紧锁，用眼神警告了一下我。我知道他也闻见了那个怪味，没说废话，赶紧往里走。等熬到各自都进了屋子，我和柯霂临把行李往房间里的地上一放，相互看了两秒，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你闻到了吧？”我快速的跟在他身后，有些不安的问道，“这里也有！那个怪味！”
　　“这次还真不是你那幻觉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他咒骂了一声，奔到了门口，我加快了两步，跟了上去，强迫自己使劲闻着那味道，想分辨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说实话，我们俩的样子傻极了，两个个头都不矮的大男人半弯着身子鼻子使劲的抽动着像是在闻着什么，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就跟两个人在抽风一样，我也不多顾忌什么，想努力把神经集中在自己的嗅觉上，恨不得现在自己是一只训练有素的警犬。
　　“往这边！”显然，柯犬比我靠谱的多，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往门外跑过去，绕着这栋民族风情楼跑了两步，又停下了，我闻了闻，确实，味道要更浓一些，某名牌犬得意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尾巴，我看了一眼摆弄的柯大少爷，咬着牙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显摆什么？想回去让我送你个狗牌吗？”
　　“怎么？这就想养着我了？”他戏谑的看了我一眼，又正色的去闻了闻，猛然大叫，“天啊！原来是这里！”
　　他猛的冲到拐角的地方，扒开那里疯长的野草，我跑了两步，凑了过去，一看脖颈一震发麻。
　　“天啊…这不是…”我惊讶的看了一眼柯霂临，道，“上帝之眼！”
　　面前的白墙上，用血红的颜色画了一个图案。一个三角里面有一只眼睛，血红的瞳孔似乎在紧紧地盯着我们，丝毫不放松。柯霂临凑过去闻了闻，沉声道，“就是这个发出来的味道。”说完手上前一伸，抹了一下那个图案，瞬间一些红色的东西沾在了他的手指上，红红的，刺得眼睛很不舒服。他把手凑在了鼻子下面，闻了一下，蹙着眉头，掏出了张纸巾擦干净了手，慢慢道，“是这红色颜料的味道。显然，这是什么人刚刚画上去的。”
　　我猛然下意识的向两边张望了一下，生怕那个黑影从什么未知的莫名的地方冲出来。
　　“这个图案，很多。”我刚一回头，身后面就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定神一看，身后站着个小孩子。一个小男孩，也就十岁左右的模样，眼睛很大，在脸上看着有些不协调，我吞了口吐沫，看了一眼他，道，“你说这个图案？”
　　他没说话，大大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又看，看的我浑身有些不自在，紧接着，他冷哼一声，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有谁听过吗？”浓郁的责备，却带着一丝诡异的音调在里面。
　　我浑身有些发冷，一个小孩子怎么是这幅口气说话？心里不由得一毛，脑海中瞬间浮出妮妮的那张脸，天真的童颜，却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味道在里面，反正自从柯霂临给我催眠让我重返柳镇之后，我对这种看似颇有城府的小孩儿印象一直不是很好。
　　“我们来听。”柯霂临半跪在地上，柔声道，“来，告诉警察叔叔，这些图案，你都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那小孩儿犹豫了一下，说道，“所有不见了的人家的附近，都有这个图案。”他说完，偌大的眼睛眨了眨，道，“我早就说过了，早就说过了，这个图案不是一般的东西。”
　　“哦？你知道这个图案是什么图案？”柯霂临故作惊讶的看了一眼那个孩子，满眼露出了浓厚的兴趣，求教似地看着那个孩子。
　　那个小孩儿咳嗽了两声，一板一眼的还背着手，神秘的轻声道，“我告诉你们，这是眼妖的标记。眼妖活了！”
　　我一听，瞬间就泄了气，本以为真的能听出来个一二，没想到这小孩儿竟然在给我们编童话故事。柯霂临也不傻，不可能把传说当真的，他笑了两声，拍了拍那个小孩儿，道，“很好，我们明白了，我们会去解决那个眼妖的。”说完直起了身子，示意我一下准备离开。
　　“你们不明白的……只有我懂…只有我…”我们走出去了两步，那个小孩儿还站在原地，不知道说着什么，我有些不安的回头看了那个小孩儿一眼，他有些呆滞的站在原地，偌大的眼睛里有一丝无神，却又像是在专注的盯着什么看一样。我打了个冷哆嗦，恰巧被柯霂临看见，他轻笑了两声，道，“一个小孩儿都能唬到你，叶小儿，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你不觉得，那小孩儿玄乎的很？”我拍了拍胳膊，道，“阴阳怪气的。”
　　柯霂临哼了一声，又想了想什么，道，“不过他说的，确实又要注意的地方，失踪的人的家附近，都有那个图案。这应该不是巧合，那么这样的话……”
　　他突然停止话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找老孟说点事情，别瞎走，尽量和人群呆在一起，关键时刻的话。”他指了指我的腰间，道，“你会用吗？不用我教了吧？”
　　“不用！你赶紧走吧！”我瞪了他一眼，心中一阵气，知道他姓柯的身手好的不得了，也不用时时刻刻看轻我，好歹我也对手枪机械感点兴趣，虽说不是百发百中，起码怎么操作还是懂的来的。
　　柯霂临前脚刚走，那个孩子从屋子后面绕了出来，紧紧地抿着唇，往过走着。他到我身边，仰着头，大大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那孩子很让人发毛，对吧？”
　　我看了眼安顿好父母的赵博，他眼眶红得很，应该是刚哭完过。我僵硬的点了点头，“你妹，就真的不打算去找了？你们难道真的相信是什么眼妖所为？”
　　赵博一愣，又苦笑道，“你总不会以为我们真的没有找过？怎么可能不找？……就差到原始林里找了，但是我妹妹，她从来不会乱跑的…她怎么会？”赵博哽咽了两声，眼眶又更红了。
　　我有些词穷，不太会安慰人，挠着头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终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刚才那小男孩是？”
　　“西瞎子的儿子。我们都管他叫小瞎子。”赵博深吸了两口气，道，“那小孩儿其实也挺可怜的，没什么人搭理他，就自己编故事来唬人。一开始大人们都挺在意的，后来发现这小孩就是在自说自话。而且，奶奶的！又是他画的！”赵博看了眼墙上的上帝之眼的图案，咒骂了一句。
　　“你说这图案是他画的？”我有些错愕。
　　“孩子们失踪了之后，小瞎子就到处说，失踪了的孩子家的墙上都被画了这么个图案，我们一开始看是眼睛的图案，都以为是眼妖，谁知道！是那小屁孩偷偷画上的！简直唯恐天下不乱！”赵博哼了两句，用脚踢了一下那墙。
　　“赵博，你知道，那小瞎子家住在什么地方吗？”
　　“就在最西边。怎么？”
　　“没事。”我冲他摆了摆手，道，“我在村子里溜达会儿。”
　　等从远处看到赵博进了屋子，认准了西边，猛的往过跑，既然那个图案真的如同赵博所说的是那个小瞎子画的话，那他定然知道那有着怪味的颜料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我心里乱跳着，一点规律都没有，脚下的步程又加快了许多，越离西边近，越觉得喉咙干的难受。
　　最西边，最西边。有了！我看着西边一个独立出来的小屋子，慢慢的靠了过去。这屋子说它是独立一点都不为过，就那么一个小屋子，没有建别的什么给游人用的民族楼，显得单薄的很。
　　我蹑手蹑脚的凑上前去，想透过玻璃往里看两眼，谁知道窗户上的玻璃都被糊上了旧报纸，压根什么都看不见，奶奶的，早知道就等着柯霂临一起过来。我吸了两口气，稳了下情绪，刚抬手准备敲门，一个阴阴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你来干什么？”
　　我闻声转头，定神一看是那个名为小瞎子的孩子，便表做友好的笑了笑，走了过去，道，“那个图案的事情，你能再跟我多说一些吗？”
　　小瞎子又那么一瞬间，表情慌张的很，却是一晃而过，他睁大了眼睛看了我两眼，舔了舔嘴唇道，“我不是都说了，那是眼妖复活的标记了吗？我跟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你们没有人信我！”
　　“谁说的？我信你，我也觉得那是眼妖！”我顺着小孩的话往下说着问道，“你先说说，为啥你觉得那就是眼妖复活了的意思？”
　　小瞎子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半天没吭声，过了许久才说道，“我…我就是知道…就是眼妖……”
　　“你是叫小瞎子？你肯定还有别的名字吧？”我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他平行，心中急的不得了，恨不得马上摇着他的肩膀问出来他画那个上帝之眼的图案的时候用的红色颜料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但又急不得，脸上努力堆出了笑，笑的我都快抽紧。
　　“我…叫古晨。”
　　“古晨？好名字，原来你也姓古？这不和古扎神成了亲戚？”我尽量放柔和了声音道，“原来是古扎神的后人，真的是不能小觑啊，古晨，你还记得古扎神吗？那个为了百姓们幸福，自己活生生挖了自己眼睛，和眼妖做斗的那个神？”
　　古晨慢慢的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还睁着看着我。我暗喜的一笑，又继续说道，“你也要勇敢的和眼妖搏斗对吗？你不想像古扎神一样，被以后的人所传颂吗？你看看。”我伸手指着古扎村的中间，在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那个古扎神的雕像，也是赵博所谓的元神。那个雕像高大魁梧，眼睛用一块布蒙上，一手拿着一个弯刀，另外一只手托着一个我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我问了一下应该是一个法器，里面封印着眼妖。
　　“古扎神不是你的偶像吗？”我抿了抿唇，看着小瞎子，看来这孩子被我说的有些动容，兴许我再问就能问出个什么！
　　他的肩膀突然猛烈的颤抖着，大眼睛里涌出豆大的泪珠，他看着我，哭着大喊，“我是个坏人啊！我是个坏人！我是个坏人！坏人！”
　　“你干什么？”我惊诧的赶紧拽着他拼命地打自己的脸的手，把那瘦小的身躯桎梏住，他在我怀里拼命的抖动着，眼泪不断地往外掉，我心瞬间一紧，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的道，“古晨？……”
　　他在我怀里使劲喘了两口气，慢慢的匀了过来，轻轻推开我，看着我，竟然有些绝望的问道，“我犯下了很严重很严重的过错。古扎神是不会原谅我了。”
　　“不会的。古扎神会原谅你的。你先告诉我，你…”我顿了顿，看向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其实……”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迷惑，在一瞬间又突然清晰了起来，他猛的一推我，自己跑向了屋子，嘭的一声关紧了门。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弄得没有什么防备，一下跌坐在地上，等我跑到他的屋子前，门已经严丝合缝的关的紧紧的，任我怎么敲打都没什么反应。
　　最终有好几个过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瞥了我好几眼之后，我只能无奈的往回走，还没走到古扎神的雕像，就看到柯霂临从远处跑了过来，他没几步就跑了过来，停在我面前喘了喘，抬头声调有些提高的道，“我不是让你别乱跑吗？你怎么就闲不住？”
　　我被他这一顿劈头盖脸弄得有些不堪，知道他也是着急，就打了个哈哈，然后把我去找小瞎子的事儿跟他讲了个明白，“唉，本来都快问出来了，谁知道那小孩子又变了卦！真是…”
　　“你真的觉得那个图案会是那个什么小瞎子画的？”柯霂临听完了之后，沉默了两秒，迟疑的问道，“图案要真的是他画的话……”
　　“会怎么样？”
　　“你有没有考虑过神之子？”
　　我瞬间大惊，道，“你是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柯霂临蹙着眉头，道，“假如那个黑影是所谓的神的话，很有可能是他指使那个小瞎子画的，图案有味道，也能联系的上了，当然。”他顿了顿，“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先走吧！回去吃点东西。”
　　我跟着他往回走，准备上赵博家去点些小食儿填填肚子，被柯霂临这么一说，确实是没怎么吃过东西，我的上一顿饭还是在那米线店吃的一碗惊心动魄的饵快。
　　我这一路走回去，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什么东西在身后紧紧地盯着我们看，我回过头去，却又什么都没有，无缘无故的被姓柯的嘲笑了几声。
　　赵博见我们过来自己亲自做了些民俗顶饱的东西，我看着热腾腾的饭菜，还没掰开筷子，老孟从门外猛的跑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我和柯霂临，对着赵博压低了嗓子道，“刚才有两个游客，发现了一具小孩的尸体。你……”
　　赵博的身子瞬间一僵，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半张着嘴看着老孟。
　　老孟挠了挠头，道，“哎，别激动，好像不是你妹妹，但应该是你们村里的小孩儿。你能帮着来认下是谁家的孩子吗？我们现在也不敢声张。”
　　赵博嘴唇抖了抖，慢慢的点了点头。
　　老孟打了一下响指，又看了我们两个一眼，道，“你们俩…最好也来一趟，那个尸体有些……怪……”
　　我和柯霂临对视了一眼，蹙了蹙眉，又把筷子放回了原地，这饭是又吃不成了。
　　我们跟着老孟，穿过了整个古扎村。那小孩儿的尸体，据老孟说是在原始林的边上由两个想要去林子里探险的情侣发现的，这对情侣被这尸体吓得不轻，确实是探足了险。
　　“就是这个。”老孟慢慢蹲在身子，靠近那个盖着白布的尸体，询问的看了我们一眼，问道，“我掀开了？”
　　得到了我们的回应之后，小心翼翼的拽着白布的一脚，慢慢的露出了那个尸体的脸。
　　“天啊！”我猛的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嘴，盯着那张我在半个小时之前刚刚看过的脸！那个在半个小时之前刚刚在我怀里哭过的那个孩子！现在那张小脸泛着青白色，大大的眼睛紧紧地闭上。
　　“小瞎子？”赵博也惊讶的叫出了声，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这是谁家的孩子？我得去联系他的家里人了。”老孟把白布蒙上，叹了口气问道。
　　“等一下，老孟。”柯霂临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说尸体奇怪？奇怪在什么地方？”
　　“这…”老孟下意识的看了眼赵博，赵博很知趣的转过了身子走出了好几米远。老孟皱着眉头道，“奇怪在这里。”
　　说完他掀开整个白布，小瞎子上身的衣服大大的敞开来，肚子上的皮肤，被刀刻出了一个血红血红的图案！
　　上帝之眼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