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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四国天下 ...

  •   华曦大陆的历史,有记载于一千年前的晨帝王朝。
      历史沧桑,分分合合,千年之后这片大陆早没了惟我独尊,取而代之的是以华国为首,旻、冼、韬三附国并存的新格局。旻国,东临华国。史书有记载:华西旻地,多珍奇草木,人性淡薄,喜居山林,善医术。原本是五百年前华国王族旻浩王的封地,那时这片土地景色虽美,却人烟稀少。话说当年,华国王朝正值华文帝继位,据说此人个性懦弱,促使了国家早期政权分裂,产生出南北两大势力,最后不得已宣布冼国和韬国两国自治。
      华元983年,华国新帝华霭天即位,年仅十四岁,国号威。
      威帝自幼尊崇始皇帝的创世伟功,自他第一天登上皇位,便将统一华曦大陆作为毕生追求,很快新帝对外下令封闭各通关口岸,对内推行兴人口、服兵役、治利器、强国力的政策。威帝十年,仅华国都城已有一百六十九万户,人口近四百万,相当于整个冼国一个国家的人数了,而威帝之所以还未正式发兵宣战,与太后的阻挠不无关系。
      威帝十二年,华曦大陆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大事,便是年初北方的韬国新帝即位,人称韬世王,北寒之国虽然依旧寒冷落寞,但民族的坚韧、骁勇的骑兵和新王新政,正在使韬国积蓄与华国抗争的力量。另外一件大事,便是在华国太后寿辰上发生了“冼使刺皇”事件,历史上称此事为华曦战乱爆发的导火索,而这件事牵扯出的人物,便是当年尚年幼的赵华离。
      孰不知,此女却背负了更多不为人知的宿命,牵扯出华曦大陆的一段恩怨情仇。

      赵华离,生于威帝四年,华国都城乐府赵家独女。
      华离的爹娘才艺享誉四国,奶奶晏清云更是当年“平华盛事”的绝世名伶。当年她下嫁华都乐府琴师赵兰溪,刚生下一子即遭当朝权贵欺凌,若非兰溪舍身相救,她们孤儿寡母的命也早就都没了,可命运并不眷顾这对母子,其子萧南成婚没多久妻子便因难产香消玉殒,只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乖孙女不怕,你没了娘,还有爹和奶奶。”清云哄着这粉嫩的娃娃低声道。女娃突然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小眼珠好像会说话似的,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奶奶的手指就是不放,嘴角流着口水傻傻地笑了,十分可爱。清云不舍得自己的孙女跟她一样受苦,思量再三做了一个决定。
      “萧南,明日你去族里给孩子上户籍吧,名字就叫华离,至于性别嘛……是男孩。”
      赵萧南两天下来越发消瘦,但是听到她这番安排,心有顾忌。
      “我知母亲用心,不过隐瞒身份谈何容易,就算不被识破十八年后还要从军打仗?”
      清云低头看向孩子说:“至少男子不会任人欺凌,况且……旻、冼、韬国我都有不少好友,现在边关虽紧,但我想在华离长大成人之前,肯定有法子送她离开。”
      于是在华离出生后的第三日,族里的户籍谱多了一个名字——
      “赵华离乐府赵家男丁”。

      华灯初上,华国都城处处显露着喜庆的色彩。
      今日是太后五十大寿,宫中宴请群臣大肆庆祝。太后原本姓钟,曾是先帝女官,因其有几分姿色和文采,颇受先帝喜爱,后被封为婕妤。女人之间的是是非非、勾心斗角,当她还是女官的时候就见得多了,游刃之间的本领自是有余。入住后宫之后,她并不与人为恶,加上有头脑的女人往往生命力更强,因此一直恩宠不衰,在相继诞下一女一子后,终于登上了后位宝座。
      坐在寿堂上座,正是如今的华国皇太后。
      她今日头戴九尾镶珠凤冠,身披宽袖五彩云裳华衣宫装,凤眼眼线微挑,微翘的朱唇色彩描得恰到好处,虽年过半百仍不失风韵。与太后同坐上席的,便是威帝。威帝如今正值当年,他五官深刻俊美,身材修长强健,气质高贵,眼角之间很像母亲,眯起来的时候不怒自威。
      威帝少年登基,根基尚浅,钟太后恐朝堂不服,加上先帝遗诏必以尊祖训为纲常,切莫枉造杀孽,于是她想到一举两得之计——与旻国联姻和亲,一来稳固皇儿基业,二来不违祖训,也可暂时压制皇儿膨胀的野心。因此,当年她便忍心将自己的女儿,也是威帝的亲姐姐——孝和公主嫁到了旻国。说起来,华、旻两国原是宗亲,数百年来又有祖训相系,所以关系并无交恶。人走动虽少,但华国却也时常得到旻国的雪莲和珍禽异兽贡品,以至于和亲提议也并没有被旻国拒绝,而且大婚之日旻轩王还亲自在国境上十里花海相迎。
      还记得大婚之日,孝和偷看夫婿那绯红的小脸,那时她便心知这是段良缘。旻轩王,那如仙般风华的轩昂男子,一定会善待她的孝和的。
      转眼都十多年了,现在连孝和的儿子都已经十岁了。昨日,钟太后收到孝和公主贺信,就一直令她想着往事。信上说,修然这孩子天资聪慧,乃胜其父风采,只可惜当年旻浩王立下规矩,王族后裔成年之前不得离开雪山王域,所以连他们母子之间都相聚甚少,这让她突然想起女儿信里的最后几句话:“有了今日思念孩儿的痛,孝和才体会到当日母亲的心,想到一别数载,母亲必定日日牵挂,霜染华发。”钟太后摸摸自己的头发,可不是已经老了么。
      “祝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朝贺声响起,打断了钟太后的思绪,随着热闹的喜乐,寿筵渐入佳境。
      乐府为这场寿筵准备已久,此时众技师们正奏的是《寿比南山曲》。随着婉转喜庆,动听流畅的旋律,清云女乐的十二名舞姬,身着粉色轻纱飘摇,摇曳起婀娜多姿的腰肢,兰花指遮脸颊,眼神多情顾盼。
      乐师中藏着一个小小的蓝色身影,眨着一双大眼睛,新奇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小人乐府赵萧南,献上新曲《百鸟朝凤》,恭祝太后千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萧南登台,乐师们跟着翘首以盼,希望能多学些名家风采。华离坐在人群角落,看着爹爹端坐琴台抚琴。这曲《百鸟朝凤》前几日偷听父亲弹奏她就将全记了下来,整曲一气呵成,爹爹果然厉害。
      满场在音消人起的时刻,爆发出阵阵喝彩,几名外国使臣也附和:“华都千年文化名城,人杰地灵,乐府琴师技艺超群,一曲古琴奏得华而不俗,实显泱泱大国之风。”太后听了但笑不语,像侍从点头示意打赏萧南。
      威王不失王者风范地端起酒杯,对使臣笑道:“贵国亦是藏龙卧虎之地,听说冼国十分国富民强,家家户户连烛火都用夜明珠代替了?”
      一位使臣赶紧走向堂前,手托一盒,俯身而跪,低头却清晰地回禀:“在下冼国使臣桑罕布,特献上南海千年明珠和福寿螺,谨代表我国悦王陛下,恭祝华国太后福寿延年,永葆安康,也恭祝皇帝陛下霸业无疆,千秋万代。”
      威帝放下酒杯,起身笑着来到使臣身旁,没有理会使臣始终保持的跪姿,竟自观察起这两件宝贝。他拿起盒中一物,又看了看,问:
      “那千年明珠是很稀罕,但这福寿螺貌似平常,不知又有何妙处?”
      使臣回答,请皇上命人吹熄烛火,打开朝堂门窗,让空气流通,并保持室内安静,届时这两件宝贝的功效就自当见分晓。
      威帝应允,遂命人吹熄灯火,打开所有门窗。初秋夜晚的微风趁机而入,撩起宫闱轻纱,竟为此刻安静的朝堂平添一份诗意。再看那明珠,夜色中与月光交相辉映,润泽的光线足以令人神迷。此时此刻,风拂福寿螺,海一般深沉悠扬的声音顿时响起,像诉说深情的呜咽,又像低语缠绵的歌声,直沁人肺腑,叫人沉醉。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皇上小心!”
      威帝机敏地应声一闪,错过一道寒光,却也轻抽了一口气。
      紧接着有人喊:“有刺客。”然后便是混乱!
      尖叫声、“护驾”声、杂乱的脚步、跌落的杯碗、宫人摸索燃火烛、护卫匆匆拔刀剑,直至朝堂重现光明,才看到威帝已将桑罕布反身扣着,压向地面,而威帝左臂龙袍袖子被利刃割破,渗出血迹。护卫赶紧上前拿下桑罕布,并保护威帝到安全的地方。
      太后也冲了过来查看皇帝伤势,怒斥:“大胆贼子,胆敢行刺皇上,罪当处死!”
      桑罕布的身体虽然被按倒在地,头却倔强地仰着,冷笑道:“暴君人人得而诛之,我为天下苍生,死何惧之有!”
      太后气恼正欲言,这时威帝发话了:“刚才是谁?”
      众人一愣,随后威帝继续问:“说‘皇上小心’的是谁?”
      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朝堂每个人的脸,只见一个个头纷纷低下不语,当威帝望向角落的乐师们时,抓住了一个明亮的眸子,只是一闪,那小小的身影即被挡在人后。威帝抬头望去,看到的是赵萧南,只见赵萧南赶紧低头,拱手道:“回禀皇上,是小儿。”
      “哦,既然救驾有功,还躲什么啊?出来让朕瞧瞧。”
      萧南只得侧身,让华离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华离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但加起来的目光都比不过殿上的那人,像惊叹、像赏识、像审视、像逼迫,像有趣?看吧,看吧,反正我身上又不会掉肉,干脆来个大眼瞪小眼。小小“少年”,一身普通的乐府蓝色长袍布衣,本来站在琴师里并不显眼。偏就因为皇上看他,可他却也在堂而皇之地看皇上,没有躲闪和害怕。再看“他”那圆圆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眸黑白分明,清澈明亮。
      “嗯,一双好眼。”众人心中惊叹。
      “你叫什么名字?”
      华离低头行礼,回答:“启禀皇上,小人赵华离,赵萧南是我的爹爹。”她心想,我又没说自己是男是女,算不上欺君吧。
      威帝受伤不重,便起了兴致:“你怎知他会行刺?”
      “回皇上,小人不知,只是在海螺发声没多久才发现的。”
      “哦?那是为何?”威帝挑眉,更深刻地盯着华离看。
      “小人会乐,学过气。”
      威帝大笑,眼睛终于离开了华离,可心里却记住了这个孩子和这双眼。随后他瞥向赵萧南,说:“看来赵乐师有个好儿子啊!重赏!赵华离救驾有功,以后便常到太后宫演奏吧。来人,起驾回宫。”
      寿筵在行刺事件后不欢而散。

      第二日,全国皆知,华国已然向冼国宣战。
      经过昨日之事后,清云决定趁早送华离离,清早她正给师姐写信时皇宫里突然来了人,说是要接华离进宫给太后弹琴。一听圣旨,萧南就愁眉紧锁起来,仔细嘱咐华离,并将自己的云瑶古琴一同送给女儿。马车将华离送到了后宫门外,剩下的路由宫女引路徒步进宫。华离舍不得爹爹的云谣古琴让别人拿,一路都亲自抱着它前行。途中遇见的宫女太监们几乎都好奇地看着,这个八岁的瘦弱小男孩,吃力地抱着一个比他还高的古琴,倔强地跟着宫女一路小跑。
      经过深宫的一处大殿,那个引路的宫女突然在走廊上停了下来,屈身跪地。由于事出突然毫无预警,华离来不及停下的身体,一下子就撞向宫女。紧接着怀里的古琴失去了平衡,上端琴头往前倒,下端琴尾往后翘,碰到一物后又被弹了回来,华离好不容易才稳住。
      “谢天谢地,我的宝贝。”
      探出小脑袋查看情况,发现前方一尺有张拉长的俊脸,发现事态严重,华离赶紧跪下求饶:“皇上恕罪,小人有罪,罪该万死,求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一着急把哄小虎子道歉的话都搬出来了。
      “对不起?!这词倒没人跟朕说过。”华离跪着,不敢抬头。
      “朕认得你,你是朕的救命恩人。不过……还从来没人敢用琴打我的下巴,你是第一个,你说朕是该饶了你呢?还是该杀了你呢?”
      华离吓坏了不敢说话,只想着这次闯祸千万别连累奶奶和爹爹。
      威帝看她这个样子反而觉得不好玩了,说:“先走吧,朕知道太后那里急着召你。朕也正好过去,到时候再决定好了。”说完他大步走了,华离也不敢多待,聪明地保持一段距离跟上前去。
      太后的宁肃宫并没有很大,但厅内的布置雅致舒适,太后正微微靠坐在距琴架仅一丈之遥的座塌上,头发高高竖起插着金簪,一身绣着金凤紫缎的宫裙,紫色祥云束腰,配上托地的荷叶形长摆,显得人高贵优雅。
      华离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虽然根本不敢把眼神放在旁边的那个人身上,但却还是能感受得到那人的目光,她知道,今天可决不能再犯错了。
      “华离是吧?就随便弹几个你喜欢的曲子吧。”
      太后说话总是不紧不慢,华离心里面可是七上八下的。记得爹爹说过,弹琴切忌心浮气躁,人心曲调要合二为一,一些越是旋律简单的曲子越是要用心,否则就算再高超的技法也无法掩盖乐曲的苍白。平复了心绪,华离端坐云谣古琴前,手指稳稳地拨了几个音后,连贯带出一连串花指弄弦奏起《平湖秋月》,一曲如行云流水,明媚流畅,音调婉转,令太后不由对这个八岁男童刮目相看,拍起手来。
      “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华离,你小小年纪琴技竟不下你父,看来以后哀家应该多多宣你入宫来抚琴了。”
      即便是一旁的威帝,看得出脸上也多了几分赞色。接下来,太后又问她了几句话,弹了些新式的曲子,时间很快过去了。
      这天晚上,累了一天华离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想着下午离开皇宫的情形——
      离开宁肃宫,自己本想抱着云谣古琴插上翅膀飞回来的,刚转身那个“剪翅膀的人”就出现了,又得跪在地上听他训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突然听他这么问,吓了自己一跳,还以为今天扮装露马脚了,结果他却笑着说:“莫非是哪里跑来的小神仙?哈哈……没关系,不管是哪里跑来的,朕要你留下,就给朕弹一辈子琴吧。”
      华离心想,一辈子?那还了得!每天被关在家里就够难过了,要是一辈子被圈在皇宫给皇上弹琴,动不动还得下跪,随时还可能掉脑袋,那还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痛快。可命我还舍不得,天下多少新奇的事物我还没见过,刚拜了怪老头师父为师,他的械术本领我还没学到呢,听说他还有个师兄藏在旻国的雪山里,会的东西比怪老头还要多,去旻国正好找他拜师。去旻国?去拜师?那路途可不短,我得好好准备一下,先把马车改良了,舒舒服服的启程才好,顺便可以好好欣赏一下沿途风景,听说旻国那便可美了,山里还住着神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想着想着,华离慢慢进入了梦乡。

      自华国向冼国宣战之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太后寿辰后的那个早朝上,威帝为冼使行刺而大发雷霆,决定宣战。即位十二年间,朝内仍有很多前朝老臣,这些臣子基本上全是反战派,安于现状,对少帝的新政流露不满情绪,甚至公开反对,动辄就将先帝和祖训搬出来打压威帝,对于奉行强权致力维新的威帝来说,如何容得下他们。今日行刺事件刚好给他了一个借口,顺便可以整肃无用老臣一番。
      这时,四位年轻的羽林、龙武、神武、神策将军如强心剂一般出现了。新任的神武将军,原籍华国东郡,身材虽不十分高大,却灵动矫健,善骑射,懂兵法,在校场比武中脱颖而出,十分受威帝器重。威帝本欲将其派往北方陇城驻守,可与冼国开战正是用人之际,他便主动请缨。众老臣自是反对,可是他们越反对,威帝就越坚持任命他为华军南征大将军。
      然而,一月之内华军因不善水战而屡屡受挫。威帝并没有降罪督战,反倒修书命他战术多加变通,攻取冼国不需急于一时。
      今天,华离又被宣进宫里,不过这次华离可没敢带上她的云谣古琴,随身只拿了根笛子。
      宫女这次引得不是去宁肃宫的路,而是御花园。如今已是秋末时节,御花园却丝毫没有凋零衰败之感,穿过一道拱门,这庭院深深之景突然豁然开朗起来,皇宫里居然还有座湖,“粼粼碧波轻荡漾,雕廊古亭水中央”。人坐湖中饮,园中仍似春。那亭中还真是热闹,今天除了太后,好像皇帝还在宴请宾客,侍候的宫女太监也比平时多了几个。
      “他来了。”华离人还未到,就听到那个害她倒霉的人的声音。
      “母后以前总夸咱们英雄出少年,自从这个小子出现后,母后就再也看不上咱们喽。”
      走进亭中,只见威帝坐在中间一副潇洒打扮贵公子样,正斜着凤眼看华离,那口气竟有点像嫉妒吃醋的小孩子。威帝旁边,三个戎装青年正襟危坐,随着皇帝的目光也将都看向了华离。
      “叩见皇上、太后娘娘。”莫要闯祸,勿望规矩,华离时刻提醒自己。
      “快起来吧。”太后温柔地说:“华离不用见外,今天算是家宴,这几个虽已是朝中栋梁,但比你都大不了几岁,是跟着皇上一起长大的,你们年轻人都不要拘谨才是。”
      “是,华离参见诸位大人。”华离还是客气地行礼。
      皇帝唰的一声,打开不知从哪变出的扇子,悠哉悠哉地扇了起来。旁边站起一介英姿挺拔之人,拱手道:“在下祁杰,这些都是好兄弟,龙武将军凌霄、神策将军白弃疾,差了神武将军孙旭没到,抢了机会打战去了。”
      好个直爽的性子,华离不免心生佩服。旁边的龙武将军凌霄这时打量了她一番,也开了口:“这位小兄弟平日练什么功?会用剑么?马术如何?”
      华离摇头,答:“这些都不会。”
      “全都不会?那你会些什么?”凌霄有些不屑。
      “将军不会什么,华离就会什么。”华离也不示弱。
      “你!”凌霄刚要发难,白弃疾站了起来抢先说:“听闻那日,华离只靠听气,便可辨杀机,在下佩服得很,太后又赞你音律了得,不知今天我等可有这个耳福呢?”
      “不敢,那是太后抬举,既蒙不弃,那小人今日就献丑了。”
      说完,华离便抽出腰中的笛子,顺便扫了一眼皇上,那个人自始至终摇着那把破扇子,一付看好戏的样子,简直就像拉帮结伙在打击报复她。
      笛在唇边,顷刻之间“琅琊神韵”的曲调清脆悠扬。华离本就悟性极高,笛声曲境绵长,她站立云水中央,任秋风吹起她的青衫秀发,细眉轻颦、眸视远方,最是生动的便是笛上的唇,不描自粉嫩晶莹,看众人如痴如醉。一曲奏完,令人有点欲罢不能。突然凌霄拍手叫好,大家这才回味过来,大加赞美起华离来。皇上嘴角略带笑意,他心知华离用意。琅琊山是欧阳修写下《醉翁亭记》的地方,诗中那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世人皆知,想必赵华离也是“笛声之意不在悠”,想给凌霄那小子个下马威吧……
      太后最是喜爱华离演奏的乐曲,怎奈被湖上秋风吹得有些乏了,才遗憾地回寝宫歇着了。没了长辈年轻人聊得更热闹了,平日总是四个兄弟在一起,今天虽然少了一个孙旭,但多了一个赵华离,天南海北、谈古论今地还是聊个没完,气氛越来越热烈。
      “学无止境,小弟将来自当行万里路,以求精进学识了。”华离十分羡慕他们的见识。
      谁知她一说到行万里路,皇帝那张俊脸立刻又像被琴磕了一样,唰一声合上了扇子怒道:“没朕同意,你哪儿都别想去。”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三个大男孩和一个小“男孩”面面相觑,最后也只好散场了。
      祁杰顺路将华离送到乐府门口。车停稳后,他跳下马跑过来,拉开帘子一把将华离抱下车,弄得华离脸腾的一下就发了烧,毕竟是女孩子,除了爹爹她还没让别的男人抱过,这祁大哥还真是豪爽。祁杰可没注意那么多,俊朗的脸上依旧笑容满面说:“华离,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你虽才华过人,可这身子骨太薄,不如有空跟大家一起练练。”华离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送别祁杰后,华离一进家门就感觉有些不对。
      端坐在那里的爹爹眼神带着伤感,奶奶一直叹气,看华离进来便将她招呼过去:“离儿,你过来,奶奶有事跟你说。”华离乖乖走过去。
      “还记得以前奶奶跟你说过,然你去外学艺几年?”
      “记得。”华离有了预感。
      “东西都收拾好了,你三日后便动身吧,让李叔送你去。”
      “什么?这么快?不是说再等一年吗?怎么说走就走!离儿舍不得奶奶和爹爹。”说完抱着清云便呜咽起来。
      清云也流起泪来,摸着孩子的头说:“现在边关吃紧,我们好不容易拿到出关通牒,你无涯山姨奶奶那里来了消息,你早离开一天奶奶和爹爹才早一天放心。”无论华离如何不舍,可是家里人三日后还是强行将她送出城。
      天气越来越寒冷,马车载着这一老一小朝着西北关口走了几日,前面不远就是华旻两国交界的雪玉关。忽然没了家人,身边惟一陪着她的只有云谣古琴和一本书,那是怪老头交给她的《梦华械记》,临行前叮嘱她仔细研读,然后将书送到雪山王域的师兄手中。另外,临行前华离还写了封信托人交给祁大哥,对自己的不告而别和失信校场之约道歉,也请他替自己向大家道别,希望他日有缘再见。
      很快车马走近城门,看到几个士兵正在逐一检查来往行人的证件。
      “下一个。”一个士兵头儿喊。
      李叔赶着马车走了过来,将通关纹碟递过去。士兵认真看了看通关纹碟,刚要放行,便听远处有人喊:“前面马车,请稍等。”远处风尘仆仆地有人骑马赶来,靠近后华离认出那人是祁杰。
      “祁大哥,你怎么来了?”华离下了马车,跟祁杰走到一旁说话。
      “华离,你怎可不辞而别,你不知道皇上有多么生气,甚至……差点降罪乐府。”祁杰急着快马追他已有两日了,好不容易在出关前赶上了华离。华离听闻一惊,紧张得抓住祁杰衣袖,急忙问:“那我奶奶、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祁杰接着说:“后来太后出面劝阻了,况且又没什么罪名,也不好治罪。”
      看华离终于吐了一口气,祁杰又道:“华离,我问你,你可愿与我回去。”
      华离真的很想这就回去华都看望家人,可转念又想,他们现已安全,如果自己回去万一身份泄露,那岂不是正好给乐府定了罪名?于是,华离肯定地回答:“对不起,祁大哥,我不能回去。”
      祁杰看着华离黯然的小脸,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拉起了她的手,放上一样东西:“皇上说了,希望你能回去,但……如果你一定要离开,就让我把这个玉笛交给你,我……还有兄弟们,都希望能你早日回来。”
      “祁大哥,谢谢你,也请你帮我谢谢皇上和众兄长,希望他日能有缘再聚。”
      华离看着手中的玉笛,想起那张总似笑非笑、动不动就拉长的脸,好像他也变得没那么让人讨厌了。
      黄沙漫漫,无尽长路,祁杰站在雪玉关城墙上,目送那辆马车逐渐消失在远方暮色中,心中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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