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sent》茫里歌茫

4、【肆】

　　【肆】
　　自己竟然和那个“东西”对话了，苏杭在床上躺好一会都没睡着。好不容易有点迷迷糊糊，耳边突然吹来一阵阴风：“喂。”
　　“啊！！！”苏杭一个鲤鱼打挺，差点翻下床，“你怎么进来了！”
　　“…”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不弄出点声儿…这样怪吓人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是真想吓死你。”
　　对方的口气很认真，苏杭有点愣。
　　“起来，给我弄点吃的。”
　　“我…我没吃的。”
　　“就你老吃的那面条，就是水泡一泡就能吃的那个。”
　　“哦。”苏杭反应过来，麻溜地跑去弄泡面。
　　“诶诶诶，你干嘛！”张业成恨不得抓住他往地上倒面的小细爪子。
　　“我..给你吃啊。”
　　“白痴，这样我只能喝点汤。你去弄个盆，把面条烧给我。”
　　“哈？”
　　“哈什么哈，没烧过钱给你家祖宗啊！”张业成吼道，看见他一副傻样儿就生气，气自己下不了手掐了这崽子。
　　面条很闻起来很香，张业成吃起来觉得也很香。自己死了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里看到很多新奇洋气的玩意儿，那时候一心想着报仇对于这些东西视而不见，如今徒生伤感。
　　“喂..你说，你说你就是想吓死我，是什么意思？”苏杭蹲在一边，思忖半天，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觉得这是开创自己美好人生的关键。
　　张业成歪头盯着苏杭，他看不见自己，所以眼神不知道该落在哪儿，就显得有点迷离，有点呆呆的，可是又有些许暖色的灯光融化在瞳仁里，看上去是一种暧昧的巧克力色，剔透得勾人。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有点醉了，他竟然有一些倾诉的欲望。
　　“我喜欢上一个人。”故事尘封太久，开口之后都忘了怎么继续，张业成一阵沉默，摇摇头，“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和家里吵的翻天覆地也要出来和他一起。就在这个小房子里一起生活了一年多。”
　　“你家里为什么要反对你们？”
　　“因为…他是个男人。”
　　“啊？！”
　　“啊什么啊，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电脑上藏了猛男图晚上打手枪。”
　　苏杭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0.0….喂！你…你偷看我…你怎么可以偷看…你！！！”
　　“得了，谁偷看你，我就坐在卧室里，你自己正大光明脱了打给我看的。”张业成丢过去一个嘲弄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微醺的关系，看上去竟有些轻佻。苏杭已经不能把自己的脸抬起来了。
　　“我以为他也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毕竟在我们那个时候，这样的恋情简直就是惊世骇俗，若是对家里坦白了，我想就是要铁了心在一起的意思吧…我们很难得才能找到同类，不是凑活的爱情就更难求。我以为我们彼此足够幸运了，可是原来他不是。有一天，他和我说，他遇到一个人，所以他要离开我。他永远是那么肆无忌惮，可是他又永远是那么幸运。我那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这个屋子，可是我舍不得伤他，所以我把刀子插入自己的腹部。我以为…我做的足够了，他会明白我多爱他。我没真想要死，我还想留着命和他长长久久呢……哈，可是…可是那个人，他竟然就这样留下我在屋子里，就逃了…走的时候竟然还把门关上了，呵，也许是吓得吧…我爬到客厅却没有力气打开门，然后就躺在这里，听到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流掉，身体开始冰冷。”张业成盯着苏杭的脸，嘴角向一边咧开，露出惨白的一排牙，伸手指指自己坐着的地板，“然后就这样死掉了。”
　　苏杭其实没有看见张业成的冷笑，但是可以感受到他口气中暴露明显的凶恶和悲愤，于是战战兢兢地问：“可是……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嘛…”
　　“因为…你就是他啊！”
　　苏杭迷茫又惊恐地抬头：“什么？..我…我是谁？他？我怎么可能是他？”
　　“你就是他！哈哈，哈哈哈哈，讽刺吧，你转世了，都不记得自己欠了我多少，不记得我有多爱你，我有多恨你！！！”张业成猛的斜过身抓住苏杭的肩膀，苏杭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肩骨被扣住，却挣不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逼近自己，就在自己几十厘米之内牢牢地锁住自己，颇有一副将自己剥皮拆骨的架势。苏杭惊慌如同虎爪下的麻雀，毛炸成一团，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张业成沉默了很久，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眼睛里冰冰凉的压的眼眶都疼，却始终掉不下来。他的爱和恨都是如此潦倒，连哭都哭不出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那我的恨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