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鸟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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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白衣男子回过头，面前的女子明眸闪亮，倾国倾城。
“你是谁？”他问。
女子无语，只是讪讪的笑。
“请问小姐有何贵干？”天下人都知道，他沧月璃喜欢美丽的事物。若不是个绝世美女，他才不会理会这个打扰他赏花的程咬金呢。
“呵呵”女子宛然一笑，笑得更加优雅，百媚顿生，却依然不道明来意。
沧月璃神经质的看看四周，了无人烟，更没有其他的“公子”了。显然刚才那声公子叫的就是他。
沧月璃索性也不再言语，跟那个女子对视。反正跟一个美女对视，他又不会吃亏。
历史上凡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总会有几个小人物来破坏。果然，那个女子后面的侍女沉不住气了，跳出来大骂：“大胆贱民，你面前的正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柳妃。柳妃贵为四妃之首，身份高贵，你区区平庸小厮竟敢与她对视？”侍女虽然也要比大街上一抓一把的类型漂亮几分，然而站在绝世美女身边就显得可悲多了，沧月璃那么自大小气的人自然不会理他，但是她说的话倒是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原来是贵妃啊！
果真比前几个漂亮那么一点点。
原来在这个宫中，凭长相就可以看出一个人身份贵贱了啊！沧月璃无限感慨。
从刚进宫截止到今天，区区三天而已，已经有不下十个人找上自己了。
都说宫中的日子无聊，总要找些事打发时间，看来是不假。这些人无论男女各个都称自己身份高贵。果然“身份高贵”啊，连身边的宫女都嚣张的可以。
现在那名女子还是一动不动的瞪着自己，若是不做表示恐怕她不会说出来意吧。沧月璃认命的蹲下身子：“原来是大名鼎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这三天内他都不知道蹲了多少次了。沧月璃欲哭无泪，人家快养成便秘的习惯了啦！
若论口是心非这项本能，比起楚兮卿，把骗人当家常便饭的沧月璃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于是，他慢慢抬起头，随之换上讨好的神色。切，什么“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那个人若是宠爱你，干嘛每晚都跑到我房里秉烛夜谈。不过话说回来，这名女子的确漂亮，几乎与当年的天下第一美女“俪姬”不相上下。
“你夸人的方式倒是特别，很会讨人开心。”女子当然不知道他千变万化的内心世界，只是，又有哪个女人被人夸会不开心。纵使宫廷中人，也是有虚荣心的吧。于是她笑着开口说话，“本宫确实找你有事相谈，随本宫去个地方可否？”
沧月璃沉默。去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宫中的闲言闲语比比皆是，你我男女有别，站在这里谈不太好吧？”她面露难色。有些事情说的不能太明白，隔墙有耳啊。
沧月璃挑挑眉，继续沉默。不好？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他当然知道，宫中向来规矩森严，尤其是针对女性。即使是身为四妃之首的柳妃，也要万分小心。不过既然知道男女有别你还敢来，争风吃醋不是？
“不知本宫是否有幸请公子偿一些从自家带来的甜点？”
宫中的女子多半出身名门，柳妃自然不在话下。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又怎么被别人这么多次的拒绝过？她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似乎沧月璃再不答应跟她去那个“地方”，索性绑了他去。
“恭敬不如从命。”那位女子都肯拿出自己带来的甜点，我也不好不给情面。要知道，沧月璃从来都在食物面前“有求必应”。
在御花园冷宫旁的凉亭里，女子与男子相对而坐，女子面色稍有紧张，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男子看她不看，只是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甜点。
“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全民的榜首，容不得那些违反人伦的闲言闲语。望公子体谅。”
皇宫的城门是每晚要按时关闭的，在此时间段，任何人都不得进出。三日前的晚上，当今皇帝亲身违反了皇城诫律，开放城门，从外面放进了一辆马车，停在太和殿门前。这本来没有什么奇怪的，皇上喜欢结交能人异士，带外人进宫也并不是第一次。然而从那日起，皇帝再也没有临幸妃子，这倒是不免让这些宫中的女人产生恐慌。
沧月璃正是这段时间出现在宫中，自然成为众矢之的。
“请恕在下并不明白娘娘话中含义。”沧月璃抬起头，装作不知情的问道。他沧月璃虽然喜欢麻烦事，却不喜欢自己处理麻烦事，当然是能推就推。不过这贵妃娘家的甜点真是好吃。
“敢问公子可是日日与陛下……嗯，夜谈的那位公子？”看到沧月璃一副天真小宝宝的姿态，怎么也不像是那个跟后宫三千争宠的贱人。女子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急忙确认。
“请问那位公子尊姓大名？”沧月璃故意装出一副温厚纯良的姿态，利用面孔骗人，他最在行。
女子想了又想，压低了声音的急切问道：“敢问可是月璃公子？”
“并非其人。”沧月璃轻轻一笑，举手行礼。“在下姓莫，单名愁字，莫愁正是。”
“可是……”
“当今圣上喜好结交能人异士，我虽为陌生人，在宫中走动也不足为奇吧。”看女子似乎不信，沧月璃继续补充。
“那是本宫误会了。”女子失望的神态一闪即逝。“宫中的日子实在不容易，今日谈话内容，望公子能守口如瓶。”
“那是当然。”月璃笑得更加诚恳。这个女子好生单纯，随便骗骗就骗过去了，真怀疑他是如何坐上四妃之首的。
沧月璃现在的面目，最多只能算得上清秀。而当今皇上，极喜欢美丽的事物，所以他在柳妃眼里不构成任何威胁，柳妃不想与他多说。“公子是陛下的贵客，本宫应好生款待。无奈本宫还有要事，就此告辞，请见谅。”宫中尔虞我诈，与皇帝以外的男子多处半刻就多一分危险。
“月璃。”
一个时辰之内，沧月璃第二次被叫住。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他却不汗而颤。因为这个诺大的皇城中，会叫他月璃的只有那个人。
“月璃。”那人又叫了一声。
“呵呵。”沧月璃回过头僵硬的笑了两声，“陛下万福！”他沧月璃向来把易容当成家常便饭，可是那该死的皇帝总是能一眼识破。
此时，皇帝身边的女子正用怨恨的目光看着他，看的他毛骨悚然。“贵妃娘娘万福！”沧月璃低下头，面前的女子正是一个时辰前才见过面的当今贵妃柳妃。
“你认识本宫？”柳妃立刻露出一副迷惑的表情。
沧月璃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个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月璃从来是过目不忘的。”直到这里，那人不动声色的转头对自己的“爱妃”解释，而后又看着月璃说，“既然遇到了，便与朕等同游吧。”皇帝笑的仁义大方，不可抗拒。真虚伪！沧月璃无可奈何。他是过目不忘，他只对美丽的事物过目不忘。
显而易见，当今圣上虽然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清楚。只可怜这些宫中的女子还总是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小民遵命。”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在宫中遍布眼线，自己刚才与贵妃见面的事恐怕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沧月璃抬头，那个人促狭的看着自己，笑的令人作恶。该死的龙陵彻，他绝对是故意的！
当还是太子的龙陵彻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声称要立自己这个男孩子为太子妃时，沧月璃就知道这个人是赖定自己了。当时自己扮作受宠若惊状，落荒而逃。
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
“娘亲，不要离开我，娘亲，不要抛下我。”沧月璃惊醒。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他没有一天不会梦到从前的事情。
沧月璃看了看这几夜躺在自己身边，自己该叫弟弟的人。这个人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不会露出精干的眼神。这样天真的睡颜，让他不忍伤害。
如果不是他每年令人进贡冰山雪莲制成药丸，慢慢缓解了体内七味草的毒性，自己根本不会活这么久。
沧月璃轻轻挪下床。
月色正浓。
九年前，沧月璃中毒后被人趁机偷袭。
等他醒来时，已经躺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守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衣着华丽，面带贵气。仿佛时间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那个人就是当今皇后忆舒，也是月璃的亲生母亲。
当年，忆舒是西域最大部落长老的女儿，天生丽质。为了部落的安定，她要作为西域贡品进宫侍奉当时的皇帝。然而那时，她已经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原本生了孩子的女人是不能作为贡品进奉的，然而那年正赶上部落联亲，好多女孩子都去了其他部落，留下的她成了唯一适合的人选，部落只得为她破例。于是，为了掩人耳目，族长把生下的孩子送给了交好的部落。
两个孩子长到八岁时开始习武，直到此时，男孩的眼睛突然发生异变。每次动用内力时，男孩的眼睛总会变成银色。银眼妖童，是灾难的象征，留不得也杀不得。于是，族长便把两个孩子丢到了荒岭上。至此，下落不明。
忆舒进宫后的第二年，便生下了一个男孩，依照律法被立为太子。从此，他在宫中铲除异己，以一个异族女子的身份登上皇后的宝座。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而她却是没有一天不对当年被丢下的孩子感到内疚的。
“孩儿……”妇人似是想起了多年来不曾忘记的往事，突然面露悲伤。“娘亲对不起你，以后你就留在娘亲身边吧，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吧。沧月璃趴在妇人的怀里，脆弱的哭了起来。
从那以后，沧月璃一直住在宫中，直到小自己六岁的太子登基之时。
看着窗外的月，沧月璃知道自己今夜该离开了。其实这次回到故地，他已经发现好多东西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四年前捡了那个孩子回家，心里就总是放不下他。他知道，那个孩子一直是他的劫数。
想到这里，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这个人同样是他的劫数。四年时间，已经让他成长了太多。他不再是那个知书达理的太子，而是深得宫廷险恶的皇帝。
四年前，即将由皇后变身为太后的母亲对自己说：“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皇帝，你的弟弟，离开这里吧。”
听到这句话，沧月璃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言语。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个结局。
然而，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是你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是吗？原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抛弃我了。沧月璃如是想，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多少年来，无数人对自己说，这个人是天下的霸主，容不得一点闲言碎语。所以，这个女人才要避免任何可能出现的闲言碎语留在自己的皇帝儿子身边。毕竟，自己太后的身份还是要靠这个儿子扶持。过惯了宫中奢华生活的女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
他知道，他都知道。所以他说：“好的，我永远不会回来，太后娘娘。”
忆舒皇后立刻抓着月璃哭了出来：“璃儿，哀家对不起你！璃儿，原谅哀家！”
被抓的地方好痛，都痛到心里了。月璃急忙扯开妇人的手，毫不犹豫的飞身离去。“太后娘娘，小人从没怨过您！”
怨吗？
以前或许是怨的。可是在听到那个女人的哭声时，在听到她哭着说“璃儿对不起”时，他的心也跟着痛的不可救药。
那他的怨恨还有什么意义？
彻儿呢？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甩不掉的弟弟，他将是这个国家的霸主了，统帅四方。那他知道月璃是他的哥哥吗？他知道月璃要离开了吗？
霸主又如何？沧月璃无力的笑着。也只是被关在金丝笼中的雀鸟吧！有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的吧！
然而沧月璃却没想到是自己低估了这个雀鸟的能力――他完全有能力把自己抓回来，只要他还不想放手。
为什么不放手？真的是爱吗？只是看不得自己在外面逍遥自在吧，看不得自己看上的东西不能归自己所有吧？多年的帝王生活，已经让他变得不可一世，唯我独尊。
沧月璃叹气，对这个弟弟，他最不愿伤害。
不是我不想爱你，只是你的爱情我受之不起。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当今圣上，沧月璃消失在月色之中。
沧月璃的离开带起了一阵清风。感受到清风的浮动，龙陵彻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不再威严，却溢满悲伤。他根本没有睡。与月璃在一起的时间，他永远嫌太短。又怎么舍得安睡？
“又离开了吗？”龙陵彻自语。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我？
不肯相信会保护你，还是不肯相信会不离不弃？
如果说爱要自由才会快乐，那我给你的自由，你可还满意？
作者有话说第5章 鸟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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