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赤|Death Side》浮榛

5、第 5 章

　　组织在纽约的分部最近显得很冷清。药物研究所因为两周长假的关系，在假期开始的前一天下午便人去楼空。因这项课题而加入研究小组的科学家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他们正在进行的是怎样的工作，也知道提供资金支持的幕后老板多半与地下组织有关系，所以并不介意在假期的时候身边隐约出现的监视他们的黑色影子。
　　但是奥维妮还是有点小担心。她赖在志保的房间里不肯回自己公寓，在志保的单人床上来回打滚，美其名曰享受单身前的最后时光。
　　“我还是害怕，万一旅行时艾尔发现乌鸦的存在……”
　　乌鸦是她们给跟踪他们的组织成员起的绰号，不知怎样流传地研究小组成员们全部开始这样叫起来。志保点击网页链接的动作顿住，想了想用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冷淡语气回应。
　　“不要想太多。只要你没什么特别的表现，艾尔是完全不会注意到的。”
　　“也是……”奥维妮叹口气，“他的神经简直太大条了，有时候我都在想他的神经纤维是不是有可乐吸管那么粗。”
　　说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过了一阵，奥维妮才完全止住笑，而志保早已收起方才淡淡的笑容。奥维妮坐起身，盯着她：“志保你的心情很好哟～”
　　志保看着她，神情不若往常，眼睛里有着明亮的光。奥维妮快速伸出手，笑着捏起志保一侧的脸颊。“对啦对啦，这样有精神的不是很好嘛！我总觉得你忧心忡忡的样子，偶尔也把实验室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到一边，开心地玩乐一下才对得起自己的青春呀！”
　　时年宫野志保还不到16岁。和组织高层若有似无关系的传闻，还未成年却拥有天才的大脑，沉默寡言却拥有负责人的身份，令她在实验室里被其余工作同伴或明或暗地排斥。研发中的神秘药物在小白鼠身上的实验屡屡失败，但偶尔会出现从成年退化到幼年的实验体，让实验室里某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拿来作为话题嘲弄——「搞不好宫野就是这样退化到16岁的吧？」
　　那时是奥维妮默不作声地在那几个家伙的咖啡杯里各挖了一勺小鼠骨髓干细胞的培养基进去，还买一赠一地用从铁制品废物箱里拿出的报废量匙叮叮当当搅拌了好几下。从资料室出来目击到作案现场的志保看着奥维妮笑容灿烂地对她边做鬼脸边迅速撤退出休息室的样子，默默趁着没一个人看到她们的时候快步走进电梯，等奥维妮冲进来后才松开开门的按键。
　　那之后她们成为了朋友。志保看着奥维妮的笑容，再一次想起她们相识的缘起。她轻轻对奥维妮点点头。
　　“一定要幸福。”
　　奥维妮有点呆住，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志保送给她的结婚祝福。她欢乐地大叫一声，从床铺上一跃而起，扑过去抱住志保。

　　※

　　研究所开始假期的第三天，就连下城酒吧里的贝尔摩得也感受到了这份难得的无所事事。平日白天清闲夜晚爆满的酒吧现在无论何时都只有小猫两三只，都是刚加入组织连代号都没有的雏鸟，看到贝尔摩得出现就噤若寒蝉一声不吭，到最后连这两三只小猫也踪影全无，只剩下老板娘一个人寂寞无聊地来回擦着吧台，每隔五分钟擦一遍，十遍之后愤怒地扔掉台布转身去洗杯子。
　　“哎，太无趣了。”贝尔摩得端着冰的恰好的雪利酒感叹。
　　虽然她也知道，平时在酒吧聊天打屁的家伙们全都因为研究者们放假的关系被分派监视，但要说一个人也没有也未免太离谱了些。她在心底清点同僚们的名单，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她略有印象但应该没有任务的家伙。“龙舌兰？这家伙不是刚从日本回来，为什么没见到他？”
　　“好像是波本那边的任务还需要一个帮手，就把他也叫走了。”
　　提起波本，贝尔摩得再次想起前几天在酒吧里看到的，他和“新搭档”同行的画面。简直像是头条新闻，疯狂地传遍组织上下，就连那位先生在和她约会的时候竟然也兴趣十足地提起来，像看到报纸上花边新闻就侃侃而谈的猥琐老头。
　　能在刚加入组织就引起那位先生注意的新人这恐怕还是第一个——贝尔摩得默念诸星大的名字——虽然原因说起来不仅莫名其妙，简直称得上令人不快了。
　　“他们任务要多久？”
　　“最长也不过两个星期吧。”老板娘关掉水龙头。“研究所休假不就是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
　　“也对。”
　　室内再度安静。贝尔摩得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的连续剧，没新意的男女情仇与只有孩子才会上当的甜言蜜语。突然她放在吧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过于突兀的嗡鸣，让贝尔摩得和老板娘都吓了一跳。贝尔摩得看着琴酒的号码，不详之感涌上。
　　“有事？”
　　“马上来医院。”电话里琴酒的声音低沉含混。“十五分钟前那位先生心跳骤停。现在正在抢救。”
　　贝尔摩得如旋风般离开酒吧。门铃声分外孤零地，清脆地响过一声。
　　老板娘想着方才贝尔摩得骤然扭曲的脸庞。冷清也没有什么不好，她想。
　　至少还可以无聊地活下去。

　　※

　　斯塔滕岛的这家图书馆，外观装潢极为古朴。偶尔会有经过的游客被精致的门牌吸引，想要进入一探究竟，却总被门口彬彬有礼却毫无商榷余地的保安拦下：这里是私人领地，请勿擅入。
　　实际上这里并不是图书馆，一层的几排书架和摆着的精装书籍只不过是个装饰。二楼以上直到四层，都是为组织的首领而建造的医院。
　　即便是加入组织已久、获得了信任的高层人员，也大半并不知道这位神秘的首领的真实身份。他们习惯用“那位先生”作为对首领的称呼，至于说到这个词时言语间蕴含的意味，则每个成员都有着些许微妙的不同。
　　像贝尔摩得一直用略带嘲弄的语气说出这个称呼，其他无人敢于效仿。因为大家都知道贝尔摩得和首领的关系非同一般。

　　“还活着吗？”以最快速度赶到这边的贝尔摩得在抢救室外，却故意摆出不在意的样子，点起一支烟掩饰略显急促的呼吸。
　　一直站在门旁边的琴酒连头也没有抬起，他和这个这个女人认识的时间也不止一天两天，犯不着在这种时候揭穿她的口是心非。“还在抢救。”
　　于是走廊里陷入完全的沉默。

　　无言持续了又四个小时。直到医生打开病房门，开门见山地对两个人说那位先生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目前心跳脉搏和血压正慢慢恢复到平时的状态。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医生和助手离开后，和之前数次一样，琴酒和贝尔摩得依旧留在病房外等待那位先生完全醒来。
　　不过气氛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恢复了平静心情的贝尔摩得立刻决定扰乱琴酒的心情。“你听说没有？”
　　“……什么？”琴酒皱起眉。他最厌恶的就是贝尔摩得这种自认为亲近的开场白。完全没有前因后果，完全不知所言，如果贝尔摩得是个男的琴酒保证在对方第一次这么问的时候就拔枪教导什么是正确的聊天方式了。
　　“波本有新搭档了。”贝尔摩得一脸满含恶意的笑容。
　　琴酒眉头皱的更厉害。“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个新人，但是和你一样长发左撇子，只不过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贝尔摩得笑得更加恶劣的补充。
　　琴酒想了想，说出了新人的名字：“诸星大？”
　　这下换成贝尔摩得惊到：“不过是个新人，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谢谢你的惊讶。”琴酒冷笑，“不过这次事情结束后就没用了。所以这个名字我应该还能记上个十天左右吧。”
　　“也是。”贝尔摩得轻轻笑着，点起又一只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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