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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   1.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苏子玉第一次见到忧患深,脑海中自动蹦出这句话。
      华贵慵懒气质男,一向是她死穴,一戳见血。
      作为一名笃信爱拼才会赢的行动派,她果断向扇宇之主表达了自己的好感——
      伸出白嫩绵软肉乎乎的小手求抱抱。
      是的,苏子玉与忧患深初次相遇,正是在襁褓中。
      “哈,好友,玉儿似乎很喜欢你。”
      喜得贵女正陷入父亲身份幸福得冒泡的苏文衍恋恋不舍将她递给忧患深,笑道。
      扇宇之主收起折扇郑重接过好友爱女,动作轻柔仿佛生怕拿捏不好力度伤了这小小的宝贝。
      怀中小娃娃咯咯地笑着,眼睛直盯着忧患深看,小手还好奇地够着摸他手中那柄折扇。
      “嗯……?”忧患深视线右移,看着手中折扇:“喜欢此扇?”
      小娃娃咿咿呀呀地哼哼几声,忧患深眼中露出浅淡笑意。
      今日便装出行,并未带平日常用黑绢纹龙扇,随手拿了把白纸折扇,扇上随意描着几支桃花,似是今年初春院中闲坐顺手描的。
      只觉小女娃甚合眼缘,未有多想,展开扇面在娃娃眼前晃了晃:“既然喜欢,便送给你。”
      ——浑不知桃花扇送出,将为自己招来一朵孜孜不倦屡败屡战的桃花。

      2.
      海枯石沉忧患深。
      扇宇之主,三教仲裁,儒门四大名锋之一。
      将来某一日会被一对双生子的女亚父算计,遭涉黑医楼残酷肢解。
      时间长了,便会渐渐忆起相关剧情。
      想着那么顺眼好看的头颅被泡在福尔马林罐中就怒火中烧。
      当然,表面自是看不出来的——不管内心何等鬼哭狼嚎,大家闺秀的架子不可轻放。
      所谓白吟霜的外表咆哮马的内在,极富欺骗性。
      穿越后十数年,她已入豆蔻年华。
      忧患深与父亲多年好友,时常出入家中。
      光阴流逝,她不再是小女娃,不能跟过去一样赖着忧患深撒娇;且忧患深分明将她视作后辈,诸多宠溺全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
      而以家教的严格程度,她不敢想象自家爹亲发现真相后一口老血喷向碧空的场面,特别是对于一名拥有女控属性的父亲,得知宝贝女儿居然暗恋同窗好友的心情……
      绝交!绝对要绝交!
      闭目便能脑补出爹亲的反应。
      所以,必须等待合适的时机,用恰当的方式展开攻势。
      手中折扇一展,现出已有些褪色、当年那人信手画来的桃花。
      若仔细看,还能看到一行小字“人面桃花相映红”。
      此句配此景美则美矣,不过这人面是指谁呢?
      胭脂涂抹过度的绀霞君么?
      唉……便是做他身边的绀霞君也好啊,虽然造型抱歉了点儿。
      真是羡慕嫉妒恨。
      初春的庭院,桃花烂漫,土息芬芳,美丽少女站在春景中看花,眉间一缕清愁难化,远观更似一幅动人美图。
      苏文衍在亭中看着自家女儿神情,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
      女儿有心事了,女儿不理爹了,女儿快到嫁人的年纪了——啊啊啊真不想她嫁出去,那些自以为是的混小子哪里配得上我家闺女!
      女控之心发作的爹亲瞬间陷入斯巴达情绪不可自拔。

      3.
      茶香盈室,黑袍绣金的扇宇之主静观少女展示茶艺,神态悠然惬意。
      似乎很难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变色。
      “先生请。”
      缭缭升起的白烟中,茶香愈浓,忧患深欣然举杯细品。
      苏子玉从不称他“叔叔”,幼年还曾直接无视辈分差异直呼“忧患深”,被教养师傅罚跪,最后幸得忧患深开口解围。
      一句先生已是极限,谁知道她真正想唤的是“夫君”……咳咳,注意形象,心急吃不了热鳝鱼(咦?!)
      “好茶。玉儿,最近茶艺又有进步。”
      折扇轻摇,一派雍容潇洒,看得她脑门发昏。
      “嗯嗯嗯,玉儿近来愈发用心,文章武艺也颇有进境。”苏文衍笑容满面,献宝似地夸个不停。
      ……是说,爹亲您能暂时回避吗?
      超级大灯泡让人束手束脚哟。
      好在此时管家前来请示事务,苏文衍皱皱眉头吩咐她陪扇主下棋,便去了书房。
      客堂稍静,惟有不时落子声。
      苏子玉不禁佩服自己耐性,看来养在深闺自有好处,至少不像前世那般急功近利,往往冲动坏事。
      一局终了,忧患深含笑看着她:“听闻最近向你父亲提亲之人不少。”
      苏子玉状似羞怯地低下头:“是媒婆们太热心,爹亲十分不悦。”
      “哈……他啊。女儿到了这种年纪自会有人关注,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先生……!”
      埋怨地轻瞪一眼,起身清理棋盘。
      “儒门少年才俊辈出,以你之才貌挑选一位如意郎君想必并非难事。”
      不要用这种父辈的口气说笑TAT!
      心中腹诽,嘴上却轻声细语:“……我并不想与那些世家子弟交陪。”
      “哦?”
      言谈间,未察觉某女控已从书房回转,站在门外拉长了耳朵用力偷听。
      苏子玉静默一会儿,道:“是。我更倾心成熟稳重,不会咄咄逼人、待人体贴、遇事丝毫不乱之人。”
      轻摇的折扇微停:“要求不低。只怕少年人心性血气方刚,达不到你的标准。”
      苏子玉含笑瞧着他:“未必非是同龄人啊。最重要者,是能与我、与爹亲相处愉快。”
      “嗯……这点确实很重要。”
      忧患深话落,右手执起一子,再开新局。
      苏子玉无语凝噎。暗示和变相表白到了扇宇之主处,果然逃不开海枯石沉的结果。
      忧患深你到底听进去没……我不想只做你侄女哇!!!
      内心千万匹咆哮马浩荡驰骋。
      与此同时,门外的女控再度泪流满面,半是欣慰半是忧虑。
      女儿看重我的感受!女儿真有孝心!
      ……但是女儿居然中意年纪偏大的男人!
      他决定以后让外面那些奇怪的老男人通通离宝贝女儿远点!(最奇怪的老男人是你吧喂)

      4.
      纵有千般不愿,抵不过岁月蹉跎。
      眼看自家闺女一天天出落得亭亭玉立,而自己身体状态每况愈下,作为父亲,苏文衍终于有了将女儿托付他人的打算。
      参照苏子玉当年对忧患深描述的选择标准,苏文衍四处打探考察,居然还真给他寻到一位各方面都极满意的年轻后生。
      此人名为曲怀觞,现在学海无涯学习,品学兼优,气度难得。
      苏文衍酸溜溜地托媒人婉转向对方父母表达此意,回过头心中却无比纠结该如何对女儿开口。
      嫁女儿,最难过的便是父亲。
      不料苏子玉倒是自己跑到书房询问此事。
      看到素来文静的女儿神态焦虑,面色不豫,苏文衍赶紧将曲怀觞夸奖一番,试图打消她的不安。
      谁想苏子玉听到曲怀觞之名面色更加不对劲,沮丧地埋下头一言不发,怎么劝都不见好转。
      “玉儿,你……唉,其实爹亲也不想你太早嫁人,但是……”
      许久之后,苏子玉忽然抬头,态度坚决地说:“爹亲,实不相瞒,女儿已有意中人。”
      “你嫁出去吾也很难过……”
      难过得差点抹泪的老父还在絮絮叨叨,听她此言一时未及反应。
      “已有意中人……?”
      将“意中人”三字在脑中分解重组一遍后,苏姓女控只觉得顿时胸肺炸裂。
      谁?
      谁能突破他设下的重重防守接近自家宝贝女儿?
      而且还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俘获女儿芳心!
      可恨哪!
      ……完全忘记自己正打算将女儿交给陌生人的苏文衍态度一转,满面阴风怒号山雨欲来。
      “玉儿,你!”手指死死抠着雕花椅扶手,竭力控制情绪,放慢呼吸:“罢了……告诉父亲,那人是谁?”
      女儿踌躇一番,脸上渐渐浮出红晕:“是……忧患深。”
      =口=!!!
      忧、患、深!
      他的同窗至交好友,玉儿的父执辈,地位超然的三教仲裁儒门四大名锋之一。
      ……啊好哇!!!
      天网恢恢防不胜防,他多年苦心防狼,竟偏偏忽略了那条漏网的鳝鱼——!!!
      已然思维错乱的女控霍然惊起,双手压着女儿肩头恶狠狠地问:“你们……几时?是他迷惑你对不对?嗯嗯嗯,一定是!好一条鳝鱼,果然狡猾!”
      “爹亲,不是这样……”
      完全听不进解释,震怒之下连当初同窗时期给忧患深取的绰号也喊出来:“鳝鱼啊鳝鱼,你这瞒天过海的本领真令吾佩服!不行,吾要找他问个清楚!”
      气得负手在原地转圈圈的人脚步猛一顿,火烧屁股般化光而去。
      “爹亲!”
      苏子玉追之不及,只好靠桌坐下,撑住额头叹气。
      真是低估了女控起肖的爆发力……但愿他不会跟扇主摊牌弄得不可收拾才好。

      5.
      “忧患深——!”
      绀霞君外出办事返回,方踏入定锋坡便被一道飞速人影带起的狂风乱流逼得前倾踉跄几步。
      “嗯?刺客!”
      扬声示警,却见莫何一脸淡定地托着茶盘默默路过。
      “是仲裁好友。”
      “哼,好友便能直闯定锋坡吗?真是无礼之辈!”
      这厢,直接闯入后园的苏家家主风风火火冲到石桌边,又气又累,微微喘气。
      “忧患深!”
      一字一咬牙。
      正翻阅典籍的扇宇之主放下书卷,一展折扇:“静——”
      “你!”
      莫何取来玉杯,斟上清茶,忧患深淡然抬手:“坐。”
      “哼!”
      一路狂奔,被这慵懒男子兜头凉水一浇,苏文衍发烧的大脑渐渐降温。
      “难得一见好友如此焦躁,究竟所为何事?”
      苏文衍饮下一杯茶,理智回笼,恢复为平日翩翩君子。
      关乎女儿名节,此事不能摊牌。
      且看忧患深神色,应该并不知情,多半是自家傻丫头一厢情愿。
      于是心神初定,已有决断。
      “好友,你对小女印象如何?”
      “嗯?”意外的话题,忧患深折扇轻动:“天资聪颖,蕙质兰心。”
      “很高的评价……实际上,吾欲将她送至学海无涯进修。”
      “吾记得你前段时间一直忙于为她寻觅佳婿。”
      “是啊,吾近年愈感心力不济,只愿将她托付良人,代吾照料爱护。如今找到一名后生,乃学海新秀,六艺无不精。但——”
      捕捉到刻意的停顿,忧患深回望不言,只待对方开口。
      “她……咳,她说自己不愿早早出嫁,倒是十分羡慕右判令跟随好友你观世事,洞察世态的生活。”
      “哦?”
      ——转得真生硬。
      隐约感应到哪里不对,但仍想不到那一层,只当好友心中烦恼欲找他倾诉,毕竟苏子玉也是自己看着长大。
      “吾送她去学海无涯,一者,遂她之愿,与吾儒门后辈精英结交;二者,让她与那后生接触,先培养感情,再论婚事不迟。”
      “然后呢?好友你今日来此,该不会是要吾担当说客?”
      苏文衍笑容灿烂得刺眼:“是啊,正是此意,正是此意。”
      ……
      送走通体舒畅满面红光的客人,绀霞君一脸莫明其妙。
      “仲裁,他究竟来做什么?”
      “哈。”重拾书卷,疏懒斜倚:“这个问题,吾也甚感微妙。不过,终于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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