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姻缘》雨霁初晴

45、互伤

　　天色越来越暗，雪嫣刚关上窗，穗儿突然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嘴里嚷着：“夫人，不好了！”

　　雪嫣转过身，责怪她大惊小怪：“怎么了？”

　　穗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侯爷，他，他……”

　　雪嫣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哄得一声炸开了锅，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到南宫瑾院中的，她只是跟着穗儿跑，风吹过身边，她的泪水止不住落了下来。

　　尘儿躺在冰冷冷的水池里，动也不动，神色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雪嫣不顾一切的要跳入水池里，却被南宫墨紧紧拉住了。

　　南宫墨紧紧抱着她：“别过去，别看。”

　　她扑腾在水面，拉着南宫墨的衣服：“快救救他，救救他，他还活着，他没有死，南宫墨，你就救他啊。”

　　云轩把尘儿从水里抱起，对着南宫墨摇了摇头。雪嫣推开南宫墨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把尘儿给我，他还活着，他怎么可能比我先死，他还那么小。”

　　南宫墨站起身来，走到南宫瑾面前，他从没有如此绝望过：“瑾儿，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变得让我认不得？”

　　“墨哥哥，我只是替我们孩子报仇，我说过我一定会叫她血债血偿，她害死了我的们孩子……”

　　“啪”南宫墨十分痛心的打了南宫瑾一巴掌，他看着自己的手，一滴泪在眼眶中打转，“瑾儿……”他绝望的闭上眼，他总是自以为是，没想到他连自己的孩子，连自己最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他总是让他们伤心绝望。

　　“墨哥哥，你为了她的孩子打我，你打我？”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南宫墨，泪水夺眶而出，她为了那个女人打自己，为了那个女人的孩子打自己，可是，她的孩子死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他只打她，却放过了林雪嫣，只因为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么？

　　那她呢，她算什么，她也是他的女人，可是，她是不是终究比不过她？

　　雪嫣的下唇流出鲜红的血，抬头忿恨的看着南宫瑾，她从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南宫瑾，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跟小孩子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杀尘儿？”

　　“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孩子死了，我请人帮他们打了一对锁，帮他们请大师超度，我从不欠你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尘儿。如果你要把冷凝和清蔓的事归在我身上，你杀了我就好，为什么要杀尘儿，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下手，你怎么忍心？”

　　说到痛处，雪嫣忍不住痛哭起来，她抱着尘儿小小的身体：“你非要把自己的痛苦加诸在别人身上，才会满意么，南宫瑾你听着，我从没有欠过你们什么，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她转向南宫墨：“南宫墨，有些话，我是不得不说了，南宫瑾你欠我太多太多，这辈子为什么苦的都只有我一个人，我从没做过什么，可是你却夺取我的一切幸福，为什么那些你有的，我从没得到过，我好不容易以为我可以拥有了，却被你这样轻易摧毁。”

　　“什么事？”南宫瑾颤抖着开了口，“是不是关于我的孩子？”

　　“够了！”南宫墨一拳敲在是桌上，打得桌上茶水四溅：“尘儿的死是个意外，瑾儿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雪嫣紧紧将尘儿搂在怀里，眼泪不停落，“尘儿他还那么小，连走都不会，他是怎么来瑾言阁的，怎么会在水里，还不是她从穗儿手中强抢了尘儿去！她不是故意，谁是故意？”

　　“雪嫣，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带着尘儿先回去吧。”

　　雪嫣看着怀中的尘儿，摇摇头。她抚摸着僵硬的小脸：“尘儿乖，睡一觉什么都没有了，等冬天了娘亲带你看白梅，娘亲带你回黎月，带你去忘川，我们离开这里，尘儿你好好睡一觉，娘亲不会让他们干扰我们。”雪嫣轻轻摇着尘儿，抱着他湿答答身体，像往常一样哄他入睡。

　　“等你再长大一点，娘亲带你去骑马，放风筝，带你看忘川最美的晚霞，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你说好不好。”她轻轻哼着歌谣，轻轻擦去落在尘儿脸上的泪。

　　“你好歹还看着尘儿出生，可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一双儿女长得什么样子，我连他们的哭声都没有听过。林雪嫣，我嫉妒你，嫉妒你有尘儿。”南宫瑾突然开口，跟她一样伤心。

　　“是，是我看到穗儿抱着尘儿，看着他笑我就忍不住想到我的孩子，是我强抢了尘儿来我院中，是我将他溺死，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她擦掉泪，“我什么都承认了，我什么不怕了，就算死，也值得。”

　　雪嫣没有预兆的笑了起来，笑得凄凉：“南宫瑾，我怎么能让你这么轻易地死，你想死，我还不同意呢，你欠我的，我会要你一点一点全部还回来。”

　　“雪嫣，不要说。”南宫墨跌坐在石凳上，仿佛苍老了十岁。

　　“不要说？”雪嫣忍不住冷笑起来，“这件事关于她也关于我，我想她有必要知道实情不是么？”

　　“瑾儿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那我呢，我就活该承受这些么，你告诉我，尘儿该承受这些么！”她依旧紧搂着尘儿，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她摸摸眼眶却再也挤不出一滴泪。

　　大恸无声，大悲无泪，她是哀恸到了极点。

　　“即便要说，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雪嫣，我们家欠你太多了，我总会还的。”南宫墨想来很久都没有如此难过了，又一次看着自己的亲人离自己而去，瑾儿在他心中跟尘儿一样重要，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想失去。

　　是他太自负了，雪嫣说的对，他根本就不懂一个陷入爱里的女人。那种疯狂，那种绝望，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都不曾懂。

　　他一直以为他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内，哪怕有离辙搅局，他也能将大局控制在自己手中，这一次，他败了，败在几个女人手中，现实冷凝和清蔓后是瑾儿，都是他曾经相信过的人。

　　她们不懂，她们对他的伤害有多深，她们不懂，她们的背叛，他有多心疼。

　　他看着瑾儿，看着他因为失去孩子而瘦弱不堪的身子，像是风中柳絮，他该怎么责怪她，该怎么告诉她一切，她还能承受些什么，那些残酷的过去，让他从何说起。

　　“南宫墨，我凭什么相信你。”她抱着尘儿从地上爬起来，眼眶又红了，“你们如此伤我，却叫我给你时间，给你接受一切的时间，谁给我一点时间，谁给尘儿一点时间？！“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们说啊。”南宫瑾心里有些隐隐不安，南宫墨说的对她再也不能承受任何打击了，但是她只想知道她该知道的。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雪嫣把尘儿小心翼翼地交给穗儿，示意她先带尘儿走。

　　“不准说！”南宫墨打断她，“林雪嫣，如果你还想死更多人的话，你就去说，我不保证你不会后悔。”

　　“你以为现在不说，她以后就不会知道了么，你以为那些事，真的可以瞒过一世么？”她转过身看着南宫瑾，“南宫墨，我给你时间酝酿，你也给我时间，我要回一趟黎月，带着尘儿回去。”

　　“雪嫣，你何必为难我，我怎么能让你之身去黎月？你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我不能让你去！”南宫墨语气坚定，他在两人中间竭力想要平衡，可是终究，还是无无法权衡。

　　“既然如此，南宫墨是你逼我的。”雪嫣直起身来，走到南宫瑾面前，“你的亲哥哥还是偏袒你这个妹妹呢。”她的脸扭曲的让南宫瑾害怕，她的声音形同鬼魅，“你知道么，他是你的亲哥哥，他也不是你两个孩子父亲……”

　　时间随着雪嫣没说完的话，随着南宫墨扬起却没有落下的手陷入沉寂，南宫瑾听见落叶在地上飒飒作响，她的心情也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越来越凄凉。

　　南宫瑾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们在谈论关于她而她却不知道的事，风吹过三人身边，她才发觉原来他们三人离得是那么远。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满是看不到的鲜血，她杀了人了，她替自己的孩子报了仇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那么难过，她的孩子还是回不来了，她满怀欣喜的心情也回不来了。

　　可是为什么雪嫣一句话就能将她伤的遍体鳞伤，为什么她不信，她不信，她不信，南宫墨是她的夫，是他两个孩子的父亲，怎么可能是她的哥哥，怎么可能是她的亲哥哥？！

　　真是荒唐可笑，他怎么可能是她哥哥，她是公主她的父亲是暝沧的王。

　　她笑：“林雪嫣，你以为我会信么？”笑的泪都出来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是你的亲哥哥，会告诉你一切。”雪嫣转身离去，留给两人一个萧索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