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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歌哭任猜意 ...
沙沙的雨声仿佛幽幽曲声,竹儿睁眼就看到了立在门口的小厮,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旋即松了口气。
还好,师父密授的易容术果然是个好东西。至少除了那个跟着他的讨厌家伙,还没人能认出来。
“王爷城里去了,吩咐不许打扰公子休息。”门口的小厮言谈有度,“公子可需进食?”
王爷进城去了?竹儿一怔,自己居然没出息的睡着了?旋即微微松了口气,都说裕亲王刻薄寡恩,如今看来,却也不至于太过苛刻难熬。
竹儿略微洗漱用餐,便急匆匆的想往堤坝上去,却在门口被拦住了,“王爷有言,公子需静候王爷回来。”
竹儿怔了怔,心中不满,却也没有说话。是了,王爷身边规矩极多,身在什么位置便要做什么事情,他也确实没有看到宅子里的兵丁都跑去挖泥的。
竹儿托腮坐在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色,雨虽然小了些,天却阴得厉害,仿佛在酝酿一场大的风雨。
雨滴顺着檐瓦滴落,院子里栽了一两竿竹,一棵老梅树,雨成帘幕,模糊了远处,也模糊了竹儿的思绪。
他还记得爷爷总喜欢在雨天抱着他坐在水上的亭子里,摇椅吱吱呀呀,伴随着爷爷略带苍老的声音,鼻尖萦绕着淡淡烟味,仿佛一刻也不肯散去。
爷爷白疼了他十来年,原来他根本不是莫家子孙。爹爹总是苛责他冷待他,却也总是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护着他。
竹儿微微垂下了眼,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未必亲得过爷爷和爹爹了吧?
下午的时候,张墨瑛回来了,神色冷淡威严,不见笑意,他指着竹儿,“随我进来。”
竹儿一怔,低头跟在张墨瑛身后进了屋。
才一进屋,张墨瑛脚下便是一个踉跄,竹儿赶忙上前扶住。
满屋子的酒味呛鼻,竹儿扶了张墨瑛到床边上,犹豫片刻,“小民帮王爷按摩一会儿吧?”
张墨瑛看向他,竹儿抿了抿唇,“小民祖父也时常醉酒,故小民略通一二,最是缓解头痛的。”
张墨瑛点了点头,算是默认。竹儿不是第一次离王爷这么近,故也不觉得拘谨,反倒是从容自然,凑在王爷身边帮他按摩头部,手法老到。专注做事的小孩子,全身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张墨瑛脑子里一时糊涂一时清醒,他今日为了震慑住那一帮人,前前后后喝了不知道多少酒,虽然仗着内力神色如常,到底难受之极。小孩子的指腹出乎意料的柔嫩温暖,这感觉让他恍惚忆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也时常跪坐在床上给父亲按揉肩颈,赢得父亲一声夸赞。
那遥远而模糊的记忆散入雨声中,这样的温暖在他近十年的人生中再没有过了。
那指尖的温度灼烧着他,醉酒中的张墨瑛一瞬间觉得酸涩难忍。
“他……还好吗?”张墨瑛轻声开口,声音带了醉意。
竹儿手下微顿,不解的问,“王爷?”
张墨瑛却又沉默了。
方正荏端着醒酒汤推门而入,见到眼前的场景微微一怔,再看向竹儿的目光多了一丝复杂。
他追随王爷数载,最是知道王爷轻易不许人近身的,哪怕是在睡梦中都不可能。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究竟有何本事,能这么自然而然的呆在王爷身边?
“拿下去,重新熬过。”在竹儿轻缓的按摩中,张墨瑛清醒了些,不等方正荏走近便淡淡开口。
方正荏顿住,不赞成的恭敬的低头,“王爷。”却没有动的意思。
“泡一杯浓茶进来。”张墨瑛淡淡吩咐。
方正荏垂头,“请王爷保重身体。”醒酒汤里含了安眠的成分,本是想趁机让王爷休息片刻的。这么打熬着,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受不住呀。
张墨瑛不悦的冷淡的,“下去。”
方正荏求助的看向竹儿,竹儿正有心看方正荏碰一鼻子灰呢,才懒得搭理。
方正荏于是吩咐道:“从现在起,跟在王爷身边,照顾好王爷。”
啥?竹儿困惑的眨眨眼,这是报复吗?照顾好王爷的意思是不是,王爷不吃他也没得吃,王爷不睡他也没得睡?才要开口,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木讷老实的形象,只好不甘心的低头沉默。
张墨瑛倒是冷冷看方正荏一眼,淡淡的,“照顾我是小厮的本分,他如今年纪小,正当休息读书才是。”
方正荏再次碰壁,忍不住再看竹儿一眼,这个臭小子是何方神圣?一个其貌不扬才华不显的小家伙竟然投了王爷的缘法不成?
笑话,王爷护短没错,可是几曾这般关心下属过?方正荏按捺下心中那一丝怪异,躬身称是。
张墨瑛说完这段话自己都有些诧异了,却也只当是和这个话不多的老实孩子投了缘,沉默片刻,“想过去太学读书吗?”
他不能允许任何人距离自己过近。
竹儿愣了愣,低声,“谢王爷,郑歆没有想过。”
张墨瑛却再次沉默了。无论这孩子有没有想过,都不能呆在他的身边。
他决心已定。
方正荏再次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竹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张墨瑛已经沉沉睡着了。
方正荏微微一愣,看向竹儿的目光充满同情。好小子,敢顶风作案,是不是王爷对你太温和了?
张墨瑛睡得很熟,混不介意身边还有一个竹儿一般。竹儿乖顺的坐在床边帮王爷按摩拭汗,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没有尊卑,反而觉得分外和谐。
方正荏暗道一声奇也怪哉,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这小子究竟有什么本事?难道竟是他看走眼了?
他怎么能够明白,本能与天性原是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东西。
张墨瑛是在夜里醒过来的,睡了一觉,头疼略缓,看向竹儿的目光却尽是冷厉。
竹儿垂手而立,忠厚老实的,“郑歆见王爷睡着了,不敢唤王爷。”
张墨瑛看了竹儿半晌,淡淡的,“方正荏呢?”
“方先生在书房。”
“去他那里领十鞭责罚。”张墨瑛一面下床一面淡淡说道。
竹儿一愣,什么?
张墨瑛皱眉,严厉的,“还不快去?”
“是。”竹儿不情不愿的躬身退下。
传闻总是有道理的,王爷果然严苛得不可理喻。
方正荏见竹儿过来,幸灾乐祸的,“说吧,王爷准备怎么罚你?”
“十鞭。”竹儿盯着地面,声音好似蚊子哼哼。
方正荏扬眉,“十鞭?”唔,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捞起桌上的藤鞭,“跪好。”
竹儿盯着地面跪直,第一鞭落在背上,恶狠狠的撕裂衣服,嵌入皮肤。竹儿疼得一震,抬头看向方正荏,这个瞧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下手竟然如此狠厉!
见竹儿看向自己,方正荏略一扬眉,第二鞭落在了臀上,这一鞭用得是阴劲,衣服仍旧完好,臀上却瞬间隆肿起一道火辣辣的伤痕,疼得竹儿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他旋即稳住心神,默默的咬唇低头。
不过十鞭,他决不允许自己在方正荏面前示弱。只是这家伙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难道王爷身边倚重之人都是如此小心眼?竹儿忍不住再抬头看一眼方正荏,人家面沉如水,神情专注,全身上下透着例行公事的味道。
竹儿再一次低头。王爷身边,果然不是那么好呆的。
带着一身伤的竹儿跟着方正荏到王爷跟前伺候,张墨瑛正在低头看地势图,见到方正荏来问,“此处如何?”
方正荏不假思索的,“禀王爷,不妥。”
张墨瑛沉默片刻,“嗯?”
“王爷,此处乃是蒋家族田,动不得。”方正荏低声。
“又如何?”张墨瑛淡淡冷哼一声,他本没有慈善的名声,又何必顾忌那么多?
方正荏难得的坚持,“王爷!”
竹儿自幼在楚先生身边,水利之事也略有所知,见王爷拿朱笔标注的两处,心知乃是泄洪之所。
若是老天开恩,这临时修筑的堤坝还能抵挡一阵,许是就度过了一劫;若是这大雨再下个四五日,只怕就不得不泄洪以保城镇了。
这两处,俱都是沃土良田,一处乃是蒋家族田,一处却是成片村庄,人口相对密集。听话音,王爷想要炸了蒋家那一片堤坝,而方正荏极力反对。
“方先生不顾百姓民生,如何不惧民心民意?”竹儿忍不住开口嘲讽,仿佛是为了发泄积攒的怒气。
“民心决上不决下。”淡淡看了竹儿一眼,方正荏皱眉道。对于他们的议事一个毛孩子插嘴深感不满。
什么是民心?百姓无权无势,只需三餐温饱而已,圣上所知,后世所载,俱都是出自士族官员之口的民心。毁人村庄,善后事宜得当,宣传适宜,尚可挽回名声;毁人族田,交恶士族,才是实实在在的得不偿失。
这一些,小小年纪的竹儿如何能够明白?他正色,“凡举国乱,自民而始,郑歆只知百姓揭竿而起之患,故觉民心之重。”
“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你又何出此言?”再一次皱眉,这个不通俗物的小家伙简直让方正荏看不惯之极。
“行了。”张墨瑛终于开口,“明日一早就都撤回城内,新增设的粥厂务必保证插筷不倒,那几家的银粮,也该到了。”张墨瑛淡淡吩咐方正荏。
又一场暴风雨将至,为安全计,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再在堤边继续呆着,他们已尽人事,只剩下听天命了。
“是。”方正荏恭敬的低头,“请王爷三思。”
“不必。”张墨瑛不假思索的说道,看了一眼竹儿,见这孩子面色虽然如常,双腿却微微颤抖,不由得淡淡看方正荏一眼,吩咐,“郑歆,你下去。”
竹儿躬身退下,方正荏却端端正正的跪好。王爷这是不悦了,为什么?他不过是例行公事震慑郑歆罢了,何况就算是下手重些,也是为了警醒他不得恃宠而骄。
“回京城之后,安排郑歆入太学。”张墨瑛看都不看方正荏一眼,低头处理公务。
方正荏一怔,垂首静跪,沉默了。
是他僭越了,王爷没曾重罚,已是开恩。
回到城中,王爷仿佛一夜之间忙碌起来,竹儿跟在王爷身后看他接见各方人物,笑谈之间威严不减,或和风细雨或疾风骤雨,从容沉稳,风度不改,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奇。
没人的时候,王爷也不曾刻意掩饰疲惫,只是命竹儿替他按摩肩颈,便继续伏案工作。
第三天的时候,张墨瑛接到了京城来信,面色阴沉的吩咐方正荏,“准备炸堤。”
“哪一段?”方正荏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墨瑛指了指地图,正是民田之处。方正荏心里松了口气,旋即又觉得心有不安,“大爷?……”
张墨瑛只是不甘的一声叹息,“父皇年事已高。”再多的却没有说了。蒋家老太爷乃是三朝元老了,当初为了支持嫡脉更是牺牲了自己的长子,圣上要全君臣的情义体面,对蒋家自然是能包容便包容。
大哥好算计,让父皇对他心生不满也便罢了,还顺路卖给了蒋家一个人情。
张墨瑛淡淡冷笑。他不怕,他是刻薄寡恩惯了的,本就是皇上的打手,但凡得罪人的事情,也只有他能做,他敢做。这一点皇上比谁都清楚。
只不过两日的功夫大街小巷就流传着裕亲王爷罔顾百姓死活,炸堤淹田庄的事情,方正荏便装出去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脸色都青了。
张墨瑛偷得浮生半刻闲,一身霜色长衫靠坐在树下,身后竹儿捧茶侍立,可惜易容之后的竹儿相貌平庸,有些煞了风景。
见方正荏面色铁青而来,淡笑道:“我欲往青溪山一游,可愿随往?”
方正荏生硬的,“谢王爷,不了。”王爷一心为民着想,到了却被骂个半死,他都替王爷忿忿不平,王爷倒还有心思去游山玩水?
张墨瑛难得好脾气的看向竹儿,“真可惜,那就只有咱们两个去了。”
“王爷!”方正荏不赞成的,就两个,王爷的意思是连护卫也不带?
张墨瑛冷冷看他一眼,方正荏顿时没了火气,“但凭王爷吩咐。”
青溪山在微雨中愈发显得迷蒙,由于是连日的大雨,瀑布水势浩大,远远就听得隆隆水声。山登过半,云海茫茫,恍惚不辨人间。
山近顶峰,有一岩石突兀而出,上面伫立一个亭子,翘起的亭角在天空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飘向天际,无比的洒脱与愉悦。亭前立有一碑,上书弈棋亭三个大字,苍遒有力。
飘渺的云雾深处,弈棋亭洒然独立,淡看风云。寂静深山不闻人言,只剩下一声幽幽叹息。
太祖曾经于此与人对弈,谈笑间便定了天下大势,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彼时与太祖对弈之人名唤箫岩,肆意洒脱,才情无双。
弈棋亭一聚之后,天下再不闻箫岩踪迹,这个惊才绝艳的男子在那乱世中仿佛惊鸿一瞥,却给后人留下千古佳话,无限遐想。
张墨瑛独自站在亭子里,俯看山下,却只看到一片云雾。亭子一旁有一棵柳树,柳叶枯黄,风过万丝绦。
耳边恍惚响起女子调皮的娇笑,“为什么柳树不能长在这儿,我偏要种一棵你看看。”
当时年少春衫薄,追忆古人,豪情满腔。学了前人坐此弈棋,女儿家银铃般的笑声无忧无虑,穿过岁月,刺得张墨瑛胸口生疼。
石头做的棋盘仿佛留有余温,让张墨瑛恨不能立马逃离,脚下却如生了根一般留恋着不肯动。
即使她爱的不是他,他依然爱她恨她,不肯释怀不愿忘却。
竹儿守在山阶,远远看着王爷孤寒的背影,一时恍惚。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落寞的王爷,从没有过。他忍不住想要上前,却生生顿住了脚步。
王爷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当那一抹寒光借着云雾的遮掩直奔张墨瑛而去时,张墨瑛的反应异常的慢了半拍,所以只来得及接住被剑刃刺中的竹儿。
鲜血晕染衣衫,张墨瑛心中忽然没由来的慌乱起来,以至于忽略了竹儿不合常情的速度与反应。
他抱起竹儿狂奔下山,却在山腰被拦住了。
一个黑衣人静默而立,微微垂着眼,站在山道的拐角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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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歌哭任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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