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归心似箭，望眼欲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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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我喃喃地叫唤他，想要给他什么鼓励，自己却连张嘴都无力。
“难过的时候，我就自己一个人待在喷砂房里，”他把喷砂机开了，又蹲下身去装墙角堆放的细砂，把它们倒入喷砂机中，“我不戴手套喷砂，这样子可以感觉很舒服哦。”
我默默站在一旁看他鼓捣，他示意我伸出手来，“和我一样，把手伸进去。”这台老式喷砂机有两个圆孔，大小能容纳两个人的的手伸进去。
“呶，现在脚踩在踏板上。”他脚一踩，喷砂机立马喷出砂来，透过防砂玻璃窗，我看见细细的轻砂喷到我手上，感觉很舒服，有丝凉意，如激流漂流时一股瀑布哗然从我指间滑过，徒余一阵舒爽清和。
“好舒服啊！痒痒的。”我惊叫出声。
“是吧，你来踩。踩一下又停一下。反复操作。”江边把脚移开，示意我来踩。
“嗯。”我踩一下又松一下脚，握拳想抓住那些流砂，却又被它们轻易逃离手心。
一个小时后，江边和我累倒在地上，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两人相视一笑，几乎同时开口，“你满身都是砂呢！”
“怎么会这样啊？”我问他，明明砂是在机子里喷的，可为毛现在两个人身上都沾满了白砂啊？
“喷砂，它会自己从缝隙飞出来啊。”
“那现在怎么办？去洗澡吧。”我尝试拍干净身子，却还是有很多银砂掉出来。
“等等啊，拿□□吹一下。”江边拿起一根管子指着我，“闭上眼哦。”说完他就按动开关，一阵劲风从管口吹出，吹乱我的额发，吹过我的脸，舒服得紧。他慢慢地给我吹干净身子。
“嗯。”我闭眼感应黑暗，心里却有一盏明灯照亮。
“哈哈。轮到你帮我了。”江边停止手上的动作，“可以睁眼了。”我听话地睁开眼，看见身上的衣服没有沾染砂尘，它们都被□□吹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好神奇啊！”我故意夸张地说道，接过□□给江边吹砂尘。心里偷偷地把这次回忆烙进脑里，再也不想忘掉。江边，我是何其幸运呢，可以遇见你。
时间又过了几日。这天加完夜班后，我正要去洗衣服，江边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他悄悄把我拉到阳台的角落里，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怎么，有什么事吗？”我奇怪地问。
“拿去，”他把东西放在我手心上，对我笑道，“这是我存的一些钱，你拿去给你妈吧。虽然少，但也许有用。”
“我……”我摊开掌心，看见的是几张老人头，下意识想攥紧，却硬生生止住了，“我不能要，我没钱还你。”
“等你妈病好了再说这些吧。她比较重要。”
“江边……”我突然想马上拿钱离开，在这一刻我又燃起了回家的希望。因为这些钱，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你知道你妈的医院在哪吗？今晚就拿去给她吧。”江边的语气有些焦急，他四顾一番，又说道，“你别被我妈知道你是要去医院，等会儿你下楼她问你那你就说你去打电话。”
“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啊。”这倒是我真心实意的话，刚上完夜班，现在已经11点了。
“快点走吧，医院晚上也有人值班。”
“哦，好。”我收好钱迅速下楼，却又觉得哪个地方说不出来的奇怪，想问清楚，江边却又是一副催促我快点离开的模样，让我憋着满腹不解。
离开他家后，我便一头扎进茫茫的夜色中，一下子没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心里默默盘算着：我不可能真去医院，这么晚也不可能随处有什么大巴载我回家。难道要我在大街上吹一夜的冷风吗？而且，我就要回家了么？我……也终于有钱回家了啊！
可我要这样一走了之，不向江边告别了吗？还是回去和他说说吧？我边想边往回走，踩过门前一段浸湿的长木板，正要敲门，却听得江妈妈的声音怒不可遏地透过铁门传来。
“以前你不管要多少钱都会和我商量，现在居然敢给我偷钱？！”
“妈……我知道这次就算是跟你商量了你也不会给我的。所以才会……”江边的声音充满乞求，听得我心头一阵触动。
“我就只有你可以依靠，现在你也是要气死我吗？明知道我不会给你还敢偷？我是不是很久没打你，你就以为我不敢打啊？啊？”江妈妈似乎挥起了什么抽打在江边的身上，空气的撕裂声越来越频繁，我的脚颤抖起来，攥紧拳头，我拼命忍住不让自己落荒而逃。
“妈，你打我吧，你打我吧，那些钱……反正你也会知道，我给涟姻了。”江边虚弱地应着。
“我就觉得她是个骗子，穷人会连煮饭都要我教？会什么都不懂？她不知道靠这招骗了多少人多少钱去了！起来！你去找她拿回那些钱！”
“妈……她不是这样的，她和爸爸死后的你，很像很像，那种悲伤是装不出来的啊……”我听见江边在极力忍受着痛楚，喉头直泛酸：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为我挨打呢！
“你就是个死白痴，你说你和你爸爸一样好心能落得个什么下场？还不是一样被人家骗得团团转啊？！她现在肯定跑了！”
“妈我觉得，她的未来，不应该在这里发霉，发发臭的啊……”江边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一刻我只想敲门进去把钱都还给他们，可心里却有另一道声音急速亢奋地说：你就要回家了啊！忍了那么久，差一点就能回家了！你甘愿放弃么？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啊！
我转动脚尖犹疑了一会儿，却在听到江母下一句话后就马上撒开双脚跑起来。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进去把钱还给他们，我的归期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江母说：“你不去找是吧，好，我自己去找，在我没回来之前，你给我跪着不许起来！”
转身那一刻我其实又突然不想回家了，不想就这样回去，不想和江边隔阂了这些误会和欺骗。我知道自己可以上扣扣问几个号码，让父母来接我，可是我打心底里不愿意这样做，我也不敢面对江边那双易碎的水晶眸子，盈满那么真诚、善良的目光轻轻注视着我，似乎是想帮我洗去心上的懦弱和罪恶。
可最后我却还是要辜负他这份信任，一个人跑远，不回去，不能回报他的笑容，甚至不能和他友好地挥手告别，不能……我只能逃，只能逃，只能这么窝囊，从一开始逃到这座城市，而现在，是又要逃回去了么？
走着走着，我在江边之前带我来过的草坪上坐下，数数手里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回去，紧紧攥在手中一分也不敢多花，谨慎地把它们放进口袋里，露宿在清凉夏夜的草坪里，头埋在□□浅浅睡去。
当我从长夜漫漫的煎熬中醒来，天色已大亮。上街随便找了个路人问大巴站在哪，他告诉我，离这很远，坐车一个小时才到。走路嘛……我没有问，常识告诉我，不走个一整天是到不了的。我又问他们平时都是在哪搭大巴车出城的，他老实告诉我“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本土”。听到这番回答，我已经不确信自己是不是还在西安，有种身处迷雾森林的错觉。
不觉间来到一处公交站，我盯着站牌，目的地和所经路线标得很清楚，有三四辆公交车会经过大巴站，我也想看看自己会不会那么幸运，坐在这里等就能等来回家的大巴车。可是没有，我坐在这耗了一早上，只摸清了这里的公交车不是投币式的，有售票员，且两个车门上下皆可，没有什么限制。
其实我有想过去火车站，可是没了身份证，又没有监护人在旁边，售票处应该不会卖我票。期间我又打听过，从这回老家，能讲价的话这些钱也就刚好够我回去。到底该怎么办？我陷入两难中，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思虑再三，最后我还是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伸手拦了一辆公交车。老天，请眷顾眷顾我吧。我不能再等了，肚子很饿，得赶紧回到家，而且阿进他们……也快开学了。我想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公交车停了，我选的是从后门上。当售票员从前门挤过来时，车已经起程。
“姐姐，”我甜甜地叫着，酝酿好泪水，“这里到晋江么？”我特意说一个这辆公交车不到也没办法经过的地名，那位售票小姐上下打量我一番，看我一副似乎被她欺负惨了的样子，不禁柔声哄我道：“小妹妹，你上错车了，要搭别辆车。”
“那我不是回不了家了？”孩子气的声音张嘴就来，没办法，大概是以前习惯和阿进撒娇了。我佯欲大哭，她连忙拍我的头发，“没关系，你就在下一站公交站下，在那里继续等车。”
“好。”我连忙换上破涕而笑的表情，“谢谢姐姐。”这才发现，原来长得幼齿是有好处的，H型身板是有好处的，当然啦，萝莉音也是有好处的。
接下来，我每到一站必先选好人多拥挤、经过大巴站的公交车，而且只挑后门上。还好经过大巴站的公交车有三四辆，因此不至于让我等很久。
在天黑前，我终于赶到了大巴站。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归心似箭，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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