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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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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又到了裁剪新衣之时,管家送来许多色彩艳丽的新鲜绸缎,薛无衣便召集了诸姬妾挑选。管家一箱箱打开,琳琅满目,光可鉴人,女子哪有不爱漂亮衣裳的,纷纷挑选自己喜欢的花样,有的还拿在身上比划,一时间莺歌笑语,其乐融融。正挑选间,薛无衣想起思草,她不属于诸位夫人之列,故而没有召唤,于是命人前去请来。
思草过了很久才来,睡眼惺忪,一副春睡未足的模样。
薛无衣笑道:“我想起你似乎没有换洗的衣服,所以让你过来选几匹你喜欢的料子。”说着指了指满满当当几箱子的各色绸缎。
思草随便瞥了一眼,不以为然地收回眼光。她时常穿的,还是那身没有任何花纹刺绣的黑衣,换洗的时候就穿着简单的浴衣,从来不曾穿过薛无衣给她准备的绫罗绣衣。据她的解释是,穿起来过于复杂,麻烦死了。
“你不喜欢?”薛无衣讶然之余有点不悦。这些缎子都是进贡的绸缎庄专门给薛家堡留下的,无论是料子还是花纹印染皆是市面上难于买到的上等货,一匹就够普通百姓吃一年的,连自己这些见惯了世面的姬妾都欣喜,这个女人居然看不上!
“还有吗?”薛无衣问管家,他不能让人看扁了。
管家迟疑了一会,让人抬上来一个箱子,打开之后,众人都睁大了眼睛。
一匹雪锻,水一样潋滟的光泽,光线变换之间,可以看见缎子上的极其繁复的暗纹。有一个姬妾轻轻摸了一下,就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指尖所触,冰凉光滑,宛如少女的肌肤。这种衣服穿在身上,不知道要如何艳光四射!
“这是天山的冰蚕丝所织,夏天穿着清凉无汗。三年所收蚕茧才能织成这么一匹,最是珍贵。”管家解释道,“本来是准备进上的礼物。”这样的好东西,难怪不肯拿出来给自己的女人用。这时候既然拿了出来,众人岂有不动心的。
薛无衣望着思草,意思是让思草先选。如果她喜欢,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就归她所有,其他人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思草看了一眼,依旧摇了摇头。她还是不要!
薛无衣无奈地笑道:“古代说千金一笑,有个妃子就喜欢别人撕绸缎的声音,难不成我也要撕缎子你才会笑一下。”
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思草却转过头认真地盯着他:“撕绸缎真的好听吗?”她似乎很好奇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只是她搞错了故事的重点。
薛无衣也有了兴趣,说道:“我也不知道撕缎子什么声音呢。”于是他让仆从上来,一个人拿住雪锻的一头,准备真的撕开来听听。
这时候一直紧挨着薛无衣的紫衣丽人笑了一笑,向薛无衣身上偎依过去,娇声道:“爷,撕了多可惜,不如给我算了。”
她名叫秋宜,长得非常的漂亮,身材窈窕,正是前段时间呗带回薛家堡的女子,深得薛无衣的宠爱。以前她跟薛无衣开口要东西,很少有不予的。有一次她看上了有个女人的鞋子,硬让薛无衣下令脱下来,那姬妾气的一个月没起床。
众姬妾见她又要施展这一手,有的皱眉有的不屑,但也不敢公然表示不满的。上次有个妾和她争宠,谁知道过了几天就触怒了薛无衣,被卖了出去,据说就是她在薛无衣的耳边吹了吹风,得宠程度可见一斑。
薛无衣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示意手下继续。姬妾们一愣,继而幸灾乐祸起来,她也有今天!被人晾在一边的滋味她终于也知道了吧!女人们前一秒还在敌视思草,现在对她倒是统一战线起来,纷纷觉得解气,对于思草的好感度唰唰上升。
“唰”,这么珍贵的料子就被白白地撕成碎片,让人心疼。
“你觉得声音如何?”薛无衣饶有兴趣地问道。
“唔”思草沉吟着:“声音还不错。”
“那就让他们继续撕吧。”薛无衣哈哈大笑,为了博美女一笑,半点儿不心疼银子。
于是一整匹的雪锻都化作只能用来做鞋子的零碎,管家叹了一口气,暴殄天物啊!
“如何,你觉得还算满意不?”薛无衣问她。
思草看着满地飘飞如雪的缎子,终于点了点头。
这个撕缎子博美人一笑的典故,美人倒是没有笑,君王开心的不行。
只有一旁的紫衣美人脸色发青。如果说不受宠的人也就罢了,可是盛宠之下,居然比不过这个刚来几天的少女!叫她如何不痛,如何不恨?!
又闲话一会儿,薛无衣便遣散了众人。诸位姬妾互相谈笑着离开了前厅,身边的侍女们皆抱着合意的缎子,当然也有不得宠的人,只能挑别人剩下的。
秋宜负气之下,原先挑好的绸缎一个都没要,气冲冲地带着侍女横冲直闯,别人被撞到了也不敢吭声。思草正好走在前面,挡住了她的道路。
“让开!”秋宜冷冷地呵斥。
思草微微侧身瞥了她一眼,根本不理会,还是自己走自己的。
秋宜一向骄矜,这个薛家堡的后院还没有人敢跟她较劲的,谁知道今儿却在众人面前热脸贴了冷屁股,折了面子,如何不恼!这时候更加恼怒,命令侍女上前扯住思草,自己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思草想要躲避,谁知道那侍女手劲颇大,竟是半分挣扎不开,只得生生承受了这一下子。
“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摆谱!”秋宜怒骂道“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的野货,四处勾引别人的臭婊子,居然骑到我的头上!”骂完不解恨,又打了一耳光。
秋宜下手极重,手指上又有长长的指甲,思草的两边脸颊立刻出现了十道红印子,还有几处沁出血来。
众人既觉得羞辱秋宜出了一口恶气,又讨厌薛无衣对思草的另眼相待,所以乐的作壁上观。周围一个劝架的都没有,都在窃笑,看这出好戏。
思草被打的头破血流,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惧怕,只是冷冷地盯着秋宜,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秋宜打了两下手也有点疼,见众人看着自己,愈发地要摆出威风来,杀鸡儆猴,否则以后还怎么慑服众人?
于是她命令思草:“你给我跪下!”
思草没有动作。
眼看着侍女又要上来拉扯,婉玉看不下去,喝止道:“够了!”
秋宜转头望着她,似乎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不由得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赵姐姐。怎么,最近爷不过去了你哪里一次,你又当自己是薛家堡的女主人了?”
“你胡说些什么!”婉玉脸色苍白,那些尖锐的话语让她无力而疼痛。
秋宜注意到她的脸色,更加快意地说道:“有些人就是没有注意到自己是个什么角色,奢想些没有的东西!连个正经的名分还没挣上呢,就给我摆主母的款儿,我呸!”
旁边的女人看不下去,小声说道:“够了吧,我们都不过是主子养着的一群鸟儿罢了,谁能比谁高贵些,何必非要把人踩下去呢。”
又有个人冷冷道:“若是主子听见你这番话,只怕也会不高兴吧,到时候连累着不受宠爱,跟谁哭去。”
秋宜远远地望见薛无衣出来,也不愿意再生事端,冷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剩下的莺莺燕燕眼见得戏散了,也就纷纷散去。
婉玉回头,远远地望见薛无衣站在门口,遥望着这边,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他应该很期待这一场好戏吧,吃醋的后宫,女人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写成小说也是省时省力又富有戏剧性的一种。如果这时候思草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是不是更加符合剧情安排?她应该愤怒或者委屈,最好是能扑到薛无衣的怀里求他做主?
她低头冷笑。
思草也没有半点小说的反应,她扫了一眼婉玉就淡定地回住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