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玉螭

4、李夫人

　　薛无衣跨入许久未到的芳花园，心里想着对婉玉的惩罚也算是差不多了，再让她伤心下去反而不美。这天听说她病了，正好借着探望，缓和两个人的关系。
　　婉玉听说他来，反而将头埋入被子中，半点儿不肯见他。
　　薛无衣笑了笑，说道：“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个典故，说前朝有个皇帝最宠爱他的妃子，那妃子生了病却不肯再见君王，说是女人以色侍君，色衰而爱弛，故而不肯让皇帝看见自己生病之后憔悴的容颜，于是这个妃子死后，皇帝反而对她念念不忘。”他顿了顿，打趣道：“你不会也效仿她吧？”
　　听闻此语，婉玉立刻转过身来，将凌乱的发丝拨开，故意让薛无衣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脸，说道：“我容色平庸，不敢让爷牵挂，爷赶紧忘记了吧。”
　　薛无衣手指细细地抚摸着她，叹气道：“你又何苦跟我致气，不过是苦了自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婉玉冷冷道：“爷又何苦拿这话骗我，不如说给你那个新欢听，她想必喜欢得很。”
　　“你看你又来了，”薛无衣不悦地皱眉，“你应该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呀，你怎么能拿自己跟那些人比较呢！她们那里能有你聪明才智的万一，哪里能够像一只小野猫一般撩拨我的心弦，嗯？”他低下头要吻她的唇，被她一偏头，印在耳旁。
　　婉玉冷笑道：“以前只不过是因为我拒绝你，对你冷淡，所以你才觉得新鲜有趣，有征服欲罢了。现在我已经连人带心都输给你了，你还何苦来招惹我，总该有个厌倦的时候吧。”水色从她的眼中泛起，顺着眼角流入头发中。
　　“如果我说，我不会厌倦呢？”慵懒的嗓音，带着致命的诱惑，在她耳边回响。他轻轻舔着她的眼泪，声音中带着坚定的味道：“不要哭，我会永远抱着你，不让你一个人，你不要担心。”
　　婉玉极力想要回避他，却逃不过他的掌控之中，一如他之前的行径。
　　她父亲亡故甚早，母亲也疯疯癫癫，从小寄居在大伯家中，受尽了人情冷暖，更别提兄长对他的不怀好意，所以养成了冷心冷清的性格自保。正逢薛无衣前去谈生意，注意到她，从来没有在女人面前碰到过钉子的他，被狠狠地拒绝，于是对婉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然而婉玉还是不搭理他，无论是送上礼物还是送上甜言蜜语，她都视若无睹。于是他从她的大伯身上下手，以生意的诱饵，迫使赵家将她如同礼物一般的送上，连半分名分都没有要求！
　　是的，薛家堡这一大群女人，没有一个有正式的名分，妾都算不上！
　　她想着自己这一生已了，也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下去吧，他却强迫自己交心，不仅仅是身体，连自己的爱情也要双手奉上。他对她那样宠溺，恨不得将全世界摆在她的面前任她处置，连续一年的时间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这样的情分配合上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又有哪个女人能够抗拒呢？所以她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对着他打开心底最深的柔软，用来报答他对自己阴冷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她原以为自己是特别的，直到两个月前他带回来了一个更加美貌的女子，看着同样的宠溺神情，她终于发现自己错了。
　　他只是她女人中的一个，不过是无聊的玩具之一，根本谈不上什么真爱，是她瞎了眼忘了自己的身份，奢求自己根本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她再次掩住心扉，恢复到之前冷淡的模样。
　　可是为什么他还要来招惹她，为什么要揭开她可怜的自尊，暴露出她敏感的伤口？为什么不能让她继续自我欺骗，自甘沉沦？为什么一定要她反复地疼痛，知道自己卑微的事实？
　　身体再他熟悉的挑逗之下渐渐热起来，内心却依然冰冷。
　　这是她的命，注定要她受尽折磨，枯萎而死。她闭上眼，眼泪又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