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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不打不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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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去找过你。”晙暔的声音依旧很淡。
“啊---啊?!”南宫骜长大了嘴巴。
“荷合说你去诸葛浱那了。”
“哦。”骜又合上了嘴。
“你一整夜都没回来。”
“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等了一整夜。”
骜这下彻底无语了。
许久的沉默之后。晙暔道:“我想安静的看一会儿书。”
骜知趣的站起来,走了出去,
出门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有了一种负罪感。明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谁的事,怎么就会有这种感觉!
骜又开始非常恼火。
就在这时,他发现晙暔宿舍的拐角,有一个硕大的脑袋,在时隐时现。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跟前,却只看见了一个背影,在树丛中一晃就消失了。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裘皮,配合上他的身材,简直和山里的狗熊一样。
猪大肠,他在这干什么?
两天后,玉面小孔明在自己的钟灵小筑举办十六岁寿宴,云党的人一个不落的都去捧场,连伤没好利索的于凤翔都去凑热闹了。
南宫骜也收到了诸葛浱的邀请,是以师徒相称,非常诚恳的请帖。帖子是金红色的纸笺,上面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诸葛浱用的是非常文雅客气的书面语,翻译成正常的话就是“师傅,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来啊!你如果不来,徒弟这生日过的还有什么意思。”最后的两句话是“浮生荒谬,得一知音,幸甚!”
把那请柬在手里来回翻腾了好几遍,骜最终作了决定。
整个一天,漫天飘着鹅毛大雪,直到傍晚,空气中依然夹带着零星细雪。
南宫骜走进钟灵小筑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了。
“哎呀,骜兄你来啦!快进来坐。”诸葛浱站起身,非常热情的把他迎进了温暖如春的屋子。
“师徒”只能私下里称呼,骜当然明白浱的意思。
南宫骜的到来,让云党党众吃了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这位从来不拿正眼瞧他们这群虾兵蟹将的南宫大少爷,居然也会参与虾兵蟹将们的集会。
虽然红莲计划失败了,但骜既然买了诸葛的面子,说明小孔明还是有点手段的。
几乎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最美的笑容,向南宫骜打招呼。唯一一个手脚发颤,后脖领子冒冷风的人,是于凤翔。
南宫骜一进来,他就差点吓到桌子底下去了。
等骜坐进宴席,他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曹越和韩兴两个人一左一右,向两大护法一样在后面捏着他的胳膊,让他想躲都没法躲。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骜压根就没有瞧过他一眼。
酒过三巡,于凤翔自己想开了。反正自己的脸几乎丢尽了,索性就不要脸了。
他开始东张西望,四下寻觅上官云迟,可是纷杂的人群中,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南宫骜已经后悔了。
他发现三杯酒下肚之后,刚刚还人五人六的贵公子们,顷刻就变得不是他们了。不,应该说,这时的他们才更接近真实的自我。
钟灵小筑中,碰杯声、划拳声、笑骂声、用筷子敲盘敲碗声、哼唱“俏冤家”的小曲声,融合的恰到好处,如果别人不知道这里是圣人传道授业解惑的书院,一定会把它当做京城某个著名的风化场所。
于凤翔喝多了,他没有找到上官云迟,索性坐到了曹越的大腿上。
另有三四个人围在一起打情骂俏,还有三四个人,手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揽上了几名秀气白净的小书童。
南宫骜一口菜也吃不下去,因为他已经控制不了了。
扔下筷子,他径直走出了钟灵小筑,奔到庭院中。
手扶着树干,他弯下腰开始阵阵作呕。
“这么快就喝多了,不是说酒量挺好的么?”
一个声音响在背后。
骜直起身子,回头一看,原来是上官云迟。
酒宴刚开始的时候,云迟明明笑眯眯的站在诸葛浱的身边,但是不久之后,他就消失了。
骜在这里看见他,稍稍有点惊讶。
“我不是因为喝多了。”
骜用手背擦了擦嘴。
云迟掏出一块干净的绢帕,递到骜的面前。骜没有接。
云迟淡淡一笑,又把帕子收好。
“那怎么会吐呢?”
“因为是实在是太恶心了”骜冷冷的说。
云迟笑道:“看习惯就好了。”
骜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也是出来吐的?”
“我早就习惯了,这都不算什么。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吐的了。我出来是为了看月亮的。”
云迟说着扬起头望着天空。
骜不自觉的也跟着他抬起头,发现今晚的月色确实是很美。
“雪霁之后,明月会格外皎洁。”云迟像是在自言自语。
骜用眼角扫了他一眼,云迟忽然笑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像我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没有资格谈月亮吧。”
骜也笑了:“上官,你错了。第一,我从来就没觉得你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第二,我也没认为看月亮必须要有什么资格。当今万岁可以赏月,城门下的老乞丐也可以赏月。月亮就挂在天上,谁都能看。不过现在肯抬头看看月亮的人已经太少了。”
云迟的凤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白天的大雪,已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明月白雪,互相辉映。天地一片银辉之中,两个锦衣少年,负手望向中天。
良久,他们开始不约而同的在平整积雪上缓缓行走。
上官云迟身材高挑颀长,骜虽然比他略矮一点,但更加俊朗挺拔。
两个人彼此相隔三尺有余,分别为自己开辟了一条雪路。
骜并没有亦步亦趋,而是一会儿跳到东,一会儿跳到西,又是别步,又是转圈。不一会儿,本来是毫无章法的脚印,就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骜”字。
云迟道:“我小时候也喜欢这么玩。”
骜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又可怕,可爱的光芒。每当他要使坏的时候,脸上就会放这种光。
他悄悄的弯腰撮起一团雪,在手里团实,猛地向上官云迟掷去。嘴里喊道:“我小时候还喜欢这么玩!”
云迟本来是在低头专心走路,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骜的动作,但是当雪团逼近自己的时候,他却忽然一闪,雪团打了个空。就在骜惊诧不已的时候,云迟一直背着的手突然扬起,等骜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大雪团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哈哈哈~”云迟开心死了,笑的特别放肆。
南宫骜的眉毛和刘海上还粘着白雪,绝对是搞笑版的“鹤发童颜”,不过他早就顾不上这些,一手抓着一个雪团,向上官云迟展开了反攻。
两个人在雪地上冲锋、奔跑、跳跃、欢笑。雪花在他们脚下飞溅,雪团在他们身上绽开,好像一朵朵银色烟花。
骜的脖子袖子里全是凉凉的化开的雪水,他眼睛一眯,决定改变战术。
雪仗逐渐演变成了近距离的搏斗,这下上官云迟就吃亏了。他比骜个子高,但是没有他强壮。而且也没他有实战经验。
当云迟伸着两只胳膊和骜对峙的时候,骜出脚一绊,云迟噗通一下仰面摔倒。幸好是躺在雪里,不然起码要脑震荡。
云迟还要挣扎,骜飞起一条腿来,却没有踩在他肚子上,而是踏在了他的身侧。于是云迟胳膊左右就各有骜的一只脚,这回他想起都起不来了。
“怎么样,服了没?”
云迟累的喘着粗气,笑道:“服了。”
“来吧。”
南宫骜弯下腰,伸出手来。
云迟把手伸过去。
然而一瞬间,两个人就僵在那里,因为他们俩心里都有着自己的算盘,手上憋着一股劲儿。骜想把云迟再摔一次,云迟想把骜直接拽倒,结果两股劲儿不小心形成制衡,谁也没把谁怎么样。
最后,骜笑了。
他松开手:“得了,你还是自己起来吧。”
云迟一骨碌爬起来,用手拍着身上的雪。
“上官,你不打算拉我入伙吗?加入你的云党?”
云迟摇头笑道:“我可不敢。”
“为什么。”
云迟眉毛一挑:“我怕你篡位啊!”
“你就这么没自信?”
“不,我是太看好你了。”
不远处的回廊,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中庭里的骜和云迟。
诸葛浱抱着胳膊,脸上浮现出了他那狐狸般狡黠的微笑。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骜去参加浱的寿宴,就算是塞翁失马,虽然被恶心到了,但也重新认识了上官云迟。
云迟绝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烂泥扶不上墙”。因为肯这样说自己的人,本身就不可能是“烂泥”。
骜隐隐觉得,自己和上官虽然表面上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但骨子里似乎又有点相像。
半夜回到自己宿舍,刚要伸手推门,骜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小暔他还会在这里等我吗?
正想着,门开了,荷合披着衣服走出来:“爷,外面多冷啊,还不快进屋。”
说着把他拉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