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梧桐书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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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大老爷南宫成威一直公务繁忙，直到夏末，才好容易得闲。可是外面的事务好容易不烦了，家里的事务却更让他头疼。
首当其冲当然就是自己的活宝儿子，看着他每天在府中张牙舞爪，除了吃饭、睡觉、和晙暔下围棋，就几乎没有安静的时候。他的头脑中逐渐浮出了一个决定。
这天上午，南宫骜正穿着宽大的戏服，拖着水袖，在鹿鸣馆的院子里喊嗓子。荷合站在一旁，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擎着茶壶，以备大少爷的不时之需。
在南宫骜怀里揣着一本戏谱，那是荷合在外面帮他弄到的。
荷合凭借着他作为少爷书童天才的职业素质，办事得力，百叫百应，很快就成了南宫骜的心腹。
小梦坐在门槛上，笑吟吟的看向院子。
楚儿在后面推了她一把：“你倒会偷懒！”
小梦把楚儿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楚儿姐姐，荷合一来，可是大大威胁到你在鹿鸣馆的地位了。”
楚儿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却苦笑一声：我虽然是他身边的首席大丫鬟，可又何尝在他心里有过一丁点儿的地位。没有他的允许，自己连他的卧房都不可以随便进。
楚儿盯着南宫骜身边笑的无比灿烂的荷合，她开始嫉妒，他长得比自己都委婉，又可以和大少爷走的那么近。就因为，他是个男的。这不公平。
南宫骜摇头晃脑，正唱到：“将状纸押至在了某的大堂。。。”
“上”字还没出口，被他一下咽了回去。
荷合忙问：“爷，您怎么不唱了。”
忽然之间，他感到身后一阵冷气。夏天没过，怎么会忽然这么冷呢？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因为南宫成威就站在鹿鸣馆园子的门口，正用威严不可侵犯的眼神看着园中的一切。
所有的仆从都跑出来，排成一排，垂首施礼。
这么多年来，大老爷来鹿鸣馆的次数屈指可数。据说是一迈进着座宅院就会莫名的头疼。
所以大家全都大惊失色，当然也包括拖着水袖的南宫骜。
事出太突然了，身上的戏服来不及脱了。
南宫骜垂着脑袋，他感到父亲的寒气正一点点的向自己逼近。
坏了，坏了！
楚儿好容易缝的戏服，只怕要给爹撕烂了。
还有，戏服一撕烂，里面揣着的戏谱就要掉出来。那可是袁世灵亲笔写的戏谱，简直比自己的命还珍贵啊！
万没想到，南宫成威第一句话居然是笑着说的：
“骜，咬紧牙关你这是为哪桩啊？看见我怎么连句话都不说？”
南宫骜大张着眼睛望向父亲：“爹，您，您也会唱《铡美案》啊！”
父亲瞬间就收了笑容：“把戏服脱了，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便负手走进了屋中。
南宫骜瞧着父亲进了屋子，连忙把戏谱掏出来，向旁一抛，荷合稳稳接住，藏在了自己怀里。
脱了戏服，骜一步一停，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挪进花厅。南宫成威正端坐在条案边上喝茶。
“爹。”
骜乖乖的站在门口，他完全做好了挨训甚至挨打的准备，他知道在父亲发怒的时候应该做出怎样的虚心认错的态度。
南宫成威招了招手，骜往前蹭了两步。
“骜，我记得你前一阵过完生日了吧？”
“是。”
“是多大的生日？”
南宫骜在心里大喊着：连自己儿子多大了都不知道，还真有做父亲的责任心啊！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十五岁生日。”
南宫成威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十五了，再这么每天胡天胡帝下去怎么得了。”
父亲接下来的话，好像天雷一样，把南宫骜彻底劈傻了。
“骜，你收拾准备一下，三天后，你和晙暔，去梧桐书院。我已经和院长杨夫子打好招呼了，他同意免了考试，你们可以直接插班读书。”
梧桐书院已有百年历史，当年由一位陶姓大儒开创办学，本来是效法孔子，试图不拘一格培养人才的学院。可到后来，因为培养出了几个探花榜眼，声名鹊起，渐渐演变成了只有世家子弟才能进入的贵族学校。
陶大儒当初开办书院的时候规定，如要进院读书，必须经过严格考试。百年之后，现在这个考试制度基本变成了墙上的字画，只是给人看的，没什么实际意义了。和百两黄金的赞助费相比，资格考试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南宫府里又何尝没有私塾，两位老爷身边每天聚集着大批清客，随便捞出来一位，讲个四书五经什么的是没有问题。南宫骜五六岁的时候，也曾在私塾里学过一阵子。但是十天换了二十个先生，换走的先生不是皮青脸肿就是满身墨汁，这个痛苦丢脸的经历，南宫成威再也不想重来了。
他知道骜在家里一定什么也学不出来。虽然把他从眼皮底下放到外面也有很大风险，但他宁愿冒这个险，也不想这孩子就这么“废在家里”。
父亲的决定突然且不容质疑，南宫骜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好同意。
三天后，一个由二十名仆人前后簇拥的马车队，浩浩荡荡的出了南宫府大门，向城南梧桐书院进发。
马车中摇摇晃晃，南宫骜坐在那里低头不语。晙暔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感觉有点错乱，好像两个人颠倒了一样。在读书这个问题上，晙暔的兴趣点显然比骜要高上好多倍。
在晙暔的心目中，梧桐书院是个圣堂般的名字，他真恨不得马上到达，冲进书院的藏书阁中。扑到书籍上面，如同饥渴的旅人扑到烙饼上一样。
而南宫骜却觉得是要下地狱，他真恨不得马车就这样一直摇晃下去，永远到不了终点。
他在昨晚了解到梧桐书院有着严格的门禁制度，除了假期之外，没有院长杨夫子的手批，任何人不得踏出书院一步。
因为杨夫子深知他手下的这些公子哥，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所以秉着对他们，以及对他们父母负责的态度，整个书院的围墙下昼夜都有站岗值班的人。一旦发现有人私自出去，二话不说，就是汇报家长，开除学籍。
所以对于骜来说，出来读书表面上是终于摆脱了在家里的束缚，实际上却是从一个大监狱换成了一个小牢笼。
荷合骑着马，压在马车旁边，只要南宫骜一叫，他会第一时间答应。
可一直到了目的地，南宫骜也没叫他一声。
两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掩映之下，“梧桐书院”四个墨香浓郁的大金字刻在匾额之上。
灰瓦白墙，树影横斜，小桥流水，清幽儒雅，除了听不见读书声以外，其他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个不错的书院。
南宫家两位少爷一到，院长和先生倾巢迎接，这让骜没有想到。
杨夫子须发皆白，一身白袍。是个典型老学究的样子。
短暂的寒暄过后，杨夫子依旧拉着南宫骜的手：“南宫少爷，令尊和鄙人是忘年的至交，他对你可是抱有殷切期望的。”
南宫骜不自然的笑着点头。
杨夫子又说了好多话，基本上都是形容南宫大老爷是个怎样德才兼备的大儒，是个如何清正廉洁的官员，南宫骜除了点头，不知道该怎样搭腔。
晙暔抑着嘴角，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来。就在这时，他感到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猛一抬头，他看到在杨夫子的背后，那群先生中间，有一个个子最矮，身材最胖的人，正朝自己微笑着。
那也许称不上是微笑，因为那家伙的嘴咧的太大，上下两排牙齿都看的非常清楚，而且嘴角那一点晶莹，难道是口水？
晙暔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索性把头低下来。
谁知他这一低头，那矮胖子的笑容更夸张了，而且嘴角的口水，居然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矮胖子的大腿忽然一紧，他发现身边那个高个子正在掐着自己。
“毛兄，你干嘛掐我？”他压低了声音。
姓毛的先生淡淡一笑：“陈兄，控制一下，杨夫子还在前面站着呢。”
“可这是极品啊！”
矮胖子抬起袖子，将嘴边的口水擦干，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梅晙暔。
办理手续，分派寝室，收拾一应的生活学习用品，这些事情都是下人去办。
南宫骜和梅晙暔只负责坐在宽敞明亮的寝室里，呆呆的望着下人们忙里忙外。
梧桐书院的学生寝室非常排场，几乎人人都有独门独院。骜和晙暔被安排在一个院内，两人的寝室挨着，分别有各自的书童荷合和宝元同他们住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骜和晙暔就被人叫去。
先是拜孔子，再拜书院创始人陶夫子。最后拜现任院长杨夫子。
整套仪式都很庄重，彰显着梧桐书院尊师重教的门风。
仪式毕，由一位先生给两位公子介绍书院的规矩。以及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位先生，就是昨天流口水的那位。名叫陈寿仁。
今天，堂内不但有杨夫子，墙上还有孔陶二位先贤，但这丝毫不妨害陈先生上下左右的打量梅晙暔。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梧桐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