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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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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布满奢侈的蓝,云淡风轻。鸢尾草发色的男子对着桔梗花田,笑容苍凉。呐,浅浅,你还好吗?
刹那间,时光潮水般悉数退却了十二年,空余一片湛蓝不变。
----------------------------------------------------题记
那时日光静美,一寸寸流入房间。那时,鸢尾发色的男子,还只是少年。那时他坐在床沿,隔了厚厚玻璃窗看天,任那抹湛蓝坠入自己的眼眸。然后,门忽然被撞开了。
幸村些微诧异地看那少女慌张地用脚回钩,关上门,就像病床,准确地说,是床底下,扑过来。
还好,她及时收住步子,睁大琥珀色的眼睛,难掩惊疑:“诶,这位小姐,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幸村深邃的眸瞬间扫过少女。苹果绿T恤,明黄色百褶短裙,藕荷色布凉鞋,她似乎是想把所有明快的色彩都聚集来,很有活力的样子。幸村惯常地微笑,完美地疏离:“我……”
他是想先回答少女的问题的,可是少女显然已经不在乎那个答案。她双手合什在胸前,一脸期盼:“不管怎么说,能不能先让我在这里躲一下?”
幸村微笑,温润如玉:“好。”
少女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她眯起眼眸,像一只满足的猫咪,“谢谢姐姐。”忽然,她莫名地勾起唇角,轻轻走向床头的柜子,眼神不同于刚刚的欢快,专注沉静,让幸村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时昨天队友们送的一束百合,今天被阳光晒了一个早晨,已经无可避免地现了萎靡的趋势。
“百合。”少女淡漠地开口。睫毛低垂,将眼神遮住。“果然呢,残破比盛开更美丽。”诶?幸村微微不解,注视少女的动作,于是看到,那白得近乎剔透的手指,轻轻点上洁白的花瓣。“看这些苍白的生命,它们在萎靡,而且会凋谢,死去,可是它们开放过,这就够了。”明明,是阳光温润的,为何忽然就凉意沁人了?幸村不明白。
少女就忽然笑。笑得如沐春风:“ne,姐姐,明天我带给你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吧。将白百合养在里面,会很漂亮的。”
幸村不经意地拂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眼底腻起柔和:“不会很麻烦吗?”少女用力摇头,亚麻色长发抖动起来,如她刚进来时活力四射。她本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少女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到病床之下。
门开了,一个陌生的女医师走进来,微微鞠躬:“打扰了。”下一秒,她眼神一凛:“伊藤浅,给我出来!”
床下传来少女闷闷的回应:“不要,出去的是傻瓜!”
女医师深吸一口气,和蔼地转向幸村:“对不起,可不可以请您让一下?”幸村不明就里,只好依言站起。
女医师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不顾形象地弯下身子,抓住少女的脚踝:“伊藤浅,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戏码!跟我回去,马上!”少女显然是抓住了什么固定着的东西,拼死不从。
虚掩的门一动,幸村闻声抬头。这次进来的人,是他的主治医师忍足。忍足双手插在白大褂上的口袋,一脸慵懒的笑:“前田医师,怎么了?浅浅又不听话?”幸村敢断定,这句话明知故问的成分居多,因为忍足的脸上摆明了是看好戏的神色。前田医师显然也知道,只白了他一眼。
忍足医师无奈地摇头,走到床边蹲下:“呐,浅浅,你的小妹妹可是由我主治哦,再不出来,我就给她开很苦的药。”沉默了三秒钟,床下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少女退了出来,长发拖到了地上,很狼狈的样子。她胡乱抹了一把脸,汗水与灰尘的混合物起到了怪异的效果。“她明明就是普通感冒,不过——”她的声音带了颤抖,却异常决绝,“我听话就是了。”那一瞬,那张灰突突的脸,忽然就鲜亮起来。
少女跟在前田身后走出去,末了,还警告地盯了一眼忍足。她是在说,“不许给我妹妹开苦药”。幸村知道。
本是一段插曲的,心却在一曲终了时空荡起来,让幸村忍不住把伊藤浅这个名字反复默念,直至成诵。门外走廊大理石地面上的高光,被人踏碎了,又恢复如初。
忍足随意地坐在病床上:“ne,精市觉得刚刚的女孩子如何?”
幸村微微皱起秀气的眉。他不习惯对只见一面的人作评。只是既然被问到了,那么……“她很善良。”诚然,为了妹妹,甘愿受威胁,可这抹杀不了她的小任性。幸村探询地望向忍足,希图在忍足的眼中找些证实,可是忍足医师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第二天,幸村去了天台。他的队友在那里等他。弦一郎还是那么严肃而沉稳;比吕士和雅治还是喜欢互相COS;文太还是那样有活力,桑原还是那样憨厚。只是,莲二其实不必忙着记录他的资料,赤也其实不必忙着要击溃他。他今天是在活着,可以行走,明天他又以怎样的姿态活?他也不知道。他无法把握关于网球的未来,又有什么资格接受同伴的景仰?很抱歉,他太过懦弱,已经连下一秒的人生都不敢想。
再回到病房时,床头的柜子上多出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昨日的百合被人精心安置在其中。白色花瓣的尖端已经枯萎而至卷曲,却果然如伊藤浅所说,透出残破的美。它们没有选择湮灭,而是以最绝望的姿态开放,不期待涅盘。这就是生命。
幸村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纸条:“姐姐,你痛苦吗?但这会过去。”不自知地,幸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