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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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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又回到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的单身生活,他在冰箱里塞满了又沙又甜的沙瓤西瓜,因为拓永刚似乎很喜欢吃西瓜;路过卖影碟的小摊也会淘上几张战争题材的影片,因为拓永刚喜欢看。他给他准备着。
拓永刚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短信,不见他,把自己藏得密不透风,齐桓根本就找不到他。齐桓自己有时候也觉得挺绝望的,是不是他真的在强人所难啊?说过不强求他喜欢自己,可是总会以爱的名义不由自主地在行动上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要求他回应自己,要求他在乎,要求他忘记。原来自己也会心口不一,说到却做不到。如果非要为这种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能伍佰歌里的一句歌词可以概括——只是爱你的心超出了界限,我想拥有你所有一切。
白天还好,因为要上班,齐桓有很多事情要做会发现时间过得比较快,可是一到晚上,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漫漫人生里独自生存不是难事,时间一久每个人都会习惯一个人,难却难在并不是每个人都对孤独感到麻木,总会渴望有人相伴。当客厅里,房间里不再有那个人的身影,也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空洞了的绝不仅仅是房子,还有心。
忙完了一天的事,齐桓洗澡上床睡觉,关上灯之后,房间里静得听得见他心跳的声音。齐桓抬起右手往旁边探了探,能摸到的只是凉凉的竹席,而在不久前他还可以触摸到拓永刚的手。多数情况下,拓永刚会把手收回去,但有时齐桓可以耍赖地勾住他的手指不放,再一点一点地把他的手抓紧,通常齐桓做到这一步之后都不会再遇到什么反抗,然后他就能听着拓永刚的呼吸入眠。
齐桓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叹气,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齐桓一点睡意都没有,索性拿过手机,连灯都不开就给拓永刚打电话,不过他猜拓永刚不会接。果然,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齐桓有些无奈,他转而给他发短信:睡了还是没睡?
等了几分钟,拓永刚没有回信。齐桓再给他发一条:还生我气啊?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口没遮拦,你生我气是对的。但是别跟自己过不去,对自己要好一点儿。
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同样是像上一条一样泥牛入海一般地没有回音。齐桓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有种感觉,拓永刚是看完他全部信息的,但就是不肯给他一点回应。真是狠心,对齐桓狠,对他自己也狠。而齐桓,成了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没有办法参与他要决定的一切,他真的成了袁朗,守着温暖舒适的屋子,拿着美味可口的食物,却被动地等待着猫咪的再一次出现。谁又能说清楚是袁朗驯服了猫咪还是猫咪拿捏住了袁朗?
这天之后齐桓就没有给拓永刚发过信息,打过电话,更没有去找过他。托袁朗的福,上个月他超额完成了公司规定的销售任务,成了销售明星,作为基层业务员中的杰出代表,他跟随袁朗去几个药厂参加代理商会议。厂家为代理商们安排的活动非常多,他很认真地去参与这些活动,也由此淡化了一些内心的不快。有时候连袁朗都看不过去了,让他别太难为自己。齐桓淡淡地回答,这样心里反而舒服点儿。
2周后,他和袁朗从外地飞回A市,下飞机时是中午12点50分。齐桓嫌飞机上的东西难吃,就没吃机上的饭,所以下飞机时肚子饿得直叫。他拖着行李箱飞快地朝机场外走,袁朗走在他后面让他慢点,少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人。
齐桓很有骨气地回应:“我这么努力地工作可不是为了让自己饿肚子。”
齐桓是很争气,奈何行李箱可不像主人这么争气,它的小轮子一个不小心从轮轴上滚下来了。齐桓不得不停下来把轮子捡回来,再装回箱子上。袁朗从后面赶上了他,轻描淡写地打击着,“弄巧成拙了吧?”
齐桓蹲在地上,那轮子很不好装回去,他鼓捣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把它装上轮轴,他索性不弄了,直接把行李箱提在手里走路。袁朗好心地提醒,“小心点儿啊,一会儿连提手都掉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啊?”
袁朗就笑,“也许我一说它就不掉了呢?”
齐桓不跟袁朗打嘴仗,他真的饿了,说话也很费力气的。齐桓正埋头走着,袁朗突然扯了一下他的手,齐桓回头,“干嘛?”
袁朗示意他看前面,齐桓往袁朗指示的方向看,发现从9号出口出来的旅客里有两个他很熟悉的人,吴哲和拓永刚。他们从廊桥出来正好跟从后面过来的齐桓和袁朗打了个照面,吴哲脸上的表情很是惊奇,看样子他是很想跟齐桓打声招呼。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拓永刚,便把这个念头给打消掉了。而拓永刚就像没看见齐桓一样,从齐桓和袁朗身边走过去,走在齐桓和袁朗前面,吴哲扭头看了一眼齐桓,冲他使了个眼色。齐桓有点懵,他不知道吴哲给他的是什么样的暗示,总之没多一会儿,吴哲就站住了,并且有些不由分说地扔下行李和拓永刚一个人往厕所的方向去了。看来是内急。袁朗看着吴哲的背影笑着对齐桓说,“我先走了。拜拜。”
齐桓目送着上司快步走远,身边的旅客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整条通道眼看着就只剩下他和守着几个旅行箱没办法动弹的拓永刚。齐桓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看向拓永刚,拓永刚低着头不看他。这时齐桓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接听,打电话的是吴哲:“人和行李,任君处置,我想这个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当然不用教!
齐桓把自己的箱子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上,腾出右手拉起吴哲的旅行箱,对拓永刚说,“回家吧。”拓永刚好像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出声,甚至不问吴哲去哪儿了?他默默地跟着齐桓出了候机楼。齐桓招了出租车,他让拓永刚上车去,他和司机把行李放进汽车行李厢。司机盖上行李厢后盖,齐桓看见拓永刚是坐在后座上的,齐桓没来由地就觉得很开心。他从另一边上车去,和先上车的拓永刚坐在一起。司机问他们去哪?齐桓说:“柠檬宿。”
齐桓注意到拓永刚稍稍把身体放低,头侧向一边靠着座位闭目养神。又是大半个月没见,齐桓觉得他好像又瘦了。出租车离开机场不久,齐桓收到了吴哲发来的短信。
吴哲:你可别再丢下他不管了。
齐桓:我什么时候把他丢下不管了?
吴哲:你多少天没给他打电话了?
齐桓看了一眼身边的拓永刚,低头给吴哲回短信:他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我想他是不是烦我了?再加上在外地出差,所以就没跟他联系。难道他想我了?
吴哲:他只是不擅表达,又有点儿钻牛角尖。情商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我敢保证他真的喜欢你。
齐桓看着拓永刚笑逐颜开,可又很难以置信:不可能!
吴哲:那你帮我分析分析他这些天一直守着手机是在等谁的电话?相对于他以前的主动表现,现在他显得很被动,这不能不说是有问题的。
齐桓:什么问题?
吴哲:说明他开始认真在思考你们之间的关系。按他的行事作风,跟你吵架之后他应该会去找铁路,但是他没有,我问过铁路了,这一点千真万确。他太纠结了,所以都无暇顾及其他,结果把生活搞得一团糟。这次我们一起出去主要是想让他到外面散散心,但是收效不大,他心不在焉。还记得上次他给自己算卦的事吗?他卜测出的结果可能是你。可是你竟然一连半个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缘起缘灭本来就是无常,他是什么心情可想而知。
齐桓也在反省,他这半个月不联系他也可能是潜意识里有意地在跟他堵气吧,气他没有给自己回应。真是可笑,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包容他这一点小任性的肚量都没有。
回到家里,齐桓放下东西就忙不迭地去开窗换气,拓永刚则去洗澡,从机场到家里两人连话都不曾说一句。齐桓把家里所有的窗都打开,接着到厨房把大敞着的冰箱门关上。冰箱里的东西在他出差前就让同事们搬走了,现在里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齐桓本来就饿,现在看见这空荡荡的冰箱那种饥饿的感觉就又来了。他想了想,拿上钥匙出门到街对面的超市买些食品。齐桓到超市生鲜区,边看边想要买点什么,手机在屁股兜里响,他把手机掏出来看一眼来电号码,是拓永刚。齐桓站到人少的地方接电话,“喂。”
“你在哪里?”
“我在超市啊,买点儿吃的回去。你洗完澡了?”
“嗯。”
“哦。”齐桓咬了一下舌尖,拓永刚会主动打电话过来这个实在超出齐桓的想象,以至于他觉得有点儿受宠若惊,不敢造次。可他这边一不吱声儿气氛就有点儿古怪了,打不出去收不回来,光听着大家在电话里你一声我一声地呼气。听着听着,齐桓这心就酸起来了,他明白了,拓永刚打心底里就没有安全感,他跟着齐桓回到家里,转头却又找不到齐桓,他感到了不安,所以他才会打电话找齐桓。真是个孩子,倔强又脆弱,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拓永刚的人大概就是吴哲了吧,所以吴哲让齐桓别丢下他不管。
“我很快就回去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去?”
“随便吧,你想买什么就买。”
“那我买个西瓜吧。”
“嗯。”
“好,我尽快买了就回去,乖。”
拓永刚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嗯,挂了。”
齐桓已经没了逛超市的心情,买了些菜和一个西瓜就跑回家了。他在客厅里没看见拓永刚,把东西丢在厨房,他就到卧室里去了。拓永刚在屋里躺着,齐桓走进去,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拓永刚闭着的眼睛动了动,最后还是睁开了看着齐桓。他的眼睛有些发红,目光疲惫无力,他很虚弱,他没有用任何情绪武装自己,这是他现在最真实的状态——他不可能比现在更糟了。齐桓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差不多是五味杂陈,乱七八糟的,可能从他遇上拓永刚那天开始他就没平静过,就像一潭静水突然被放入一条很能折腾的泥鳅,总在不停地冒着泡。他总在追着拓永刚跑,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追得上,他从来只能用猜来了解他的想法,他难过,自己也不好受,他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他拿他没有半点办法——过分的事情干过一次就不敢再试,因为伤他也是在伤自己。
命啊,齐桓这般安慰自己。
齐桓在地板上坐下来,像上次在拓永刚那里见他时一样。齐桓握住他的手,他手上的皮肤很干燥,他的手软软的,像是没有力气一样。齐桓把他的手拉到嘴边,张嘴轻轻咬住他的中指,冲他笑,像在逗小BABY。拓永刚就笑,笑出了眼泪。
齐桓把他抱在怀里,催眠一样地说,“别再漂了好吗?跟我在一起,让我爱你。”
拓永刚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抓着齐桓的衣服不放。
拓永刚的状态不是很好,齐桓特意请了几天的假在家陪他,他的工作暂时也还让同事们帮忙料理着,谁有时间就到他负责的店里走走看看。齐桓每天变着花样给拓永刚做好吃的,吃饱了就睡,睡不了那么多就看看电影聊聊天。
齐桓从来不跟他谈起铁路,也不说什么爱不爱的话题,他不把甜言蜜语当必需品,行动总是比语言更具说服力。齐桓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拓永刚好了许多,精神状态跟前些时候真的不能比。用吴哲话来说就是像淋了肥的庄稼一副欣欣向荣貌。齐桓就笑,说,要是能像种庄稼一样种出个小刚子就好了。吴哲当场很失态地喷了饭,拓永刚则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齐桓一脚。齐桓记得吴哲看着他跟拓永刚的眼神,带着点欣慰,也有些说不出的怅然若失。因为知道他跟拓永刚之间的感情深,所以齐桓也很能理解吴哲的心情,毕竟一个跟你朝夕相处的人,那么亲近的人眼看着就要跟别的人在一起了,也许以前的那段时光永远不会再回来,换谁都会有点儿失落。
后来吴哲自己自嘲说,“我怎么有种嫁女儿的感觉啊?”
拓永刚心情不错地开着吴哲的玩笑,“老年痴呆了吧你?都开始有幻觉了。”
“那也是愁你给愁的。”
拓永刚撇撇嘴。
吴哲端起自己的酒,对齐桓说,“齐桓,我必须要敬你一杯。”
齐桓挺奇怪的,“干嘛要敬我?”
“为你的奉献精神,收了这个麻烦精,以后有得你受的。”
拓永刚马上反驳,“你才是麻烦精呢。”
齐桓乐呵呵地说道,“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拓永刚回头看着齐桓问,“我很麻烦吗?”
齐桓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你一点儿也不麻烦,真的。”
拓永刚很得意地冲吴哲扬了扬下巴,很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吴哲很大度地不跟他计较。等到吴哲要回去的时候拓永刚送他到门口,对他说,“我不在,你可以很放心地跟乔亚鬼混了。”
吴哲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甘示弱地回应,“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钥匙给我。”吴哲向拓永刚伸出手。
拓永刚一甩头进屋去了,齐桓代替他跟吴哲挥挥手,“不送了啊,有空常来玩儿。”
吴哲语重心长地对齐桓说,“别太宠着他,你瞧他那得意忘形的样子。”
齐桓点点头,“我试试。”
吴哲冲齐桓勾了勾手指头,齐桓看他神神秘秘的,也就往门外走了几步,想听听看他想跟自己说什么。吴哲笑得蔫坏蔫坏的,“他有实战经验了没有?”
齐桓脸有点烧,“暂时没有,还在演习阶段。”
吴哲笑得很是玩味,“你真名叫柳下惠吧?”
“不是,那是我外号。”
吴哲笑弯了腰。
齐桓自己明白得很,自己才不是什么柳下惠,只是这几天他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罢了,他只是希望拓永刚能尽快地好起来,别的就没有多想。有时候会忍不住抱抱亲亲,也是不带一丝情欲的感觉,只是纯粹的想抱一抱,亲一下,不是占有,更多的是疼惜。拓永刚从开始的不知道怎么回应,到慢慢地熟悉这样的亲昵,再到懂得从这种亲昵里体味出相恋的甜蜜,齐桓能够感觉到他心境的变化。如果说□□是一盘美味大菜,那这种细致的亲吻就是爽口的甜品,齐桓还是很享受这种滋味的。拓永刚比齐桓更羞于言爱,但他是诚实的,他的所做所为都是随心而动。有一天两人在卧室里午睡,齐桓睡得浅,旁边的拓永刚一动他就醒了,但是他没有动。他可以感觉到拓永刚在看他,因为他温热的吐息一直吹在他的脸上,齐桓继续装睡。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拓永刚靠近了他,温软的唇慌里慌张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巴,然后退开。齐桓可以想象他拉开距离后是怀着怎样忐忑的心情在观察自己,他听见他慢慢慢慢地松了一口气。齐桓心里笑疯了,可还得很辛苦地装着没醒的样子。可他快忍不住了,只好假装醒了,他一睁眼就看见拓永刚飞快地转过头去看天花板,脸有点发红,本来他肤色比较深脸红一点是不容易看出来的,奈何齐本桓离他实在太近。
“你脸怎么红了?”齐桓故作惊讶地问,还伸手去摸摸他的脸颊,烫烫的。
他抹了一把脸,说,“屋里热。”
“热吗?我把空调再调低点?”
拓永刚支唔着,“不用了。”
“真的不用啊?我看你好像真的很热。”
“一会儿就好。”拓永刚翻个身背向齐桓躺着。
“哦。”齐桓偷着乐。他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低两度,再从背后抱住他,“抱着好不好?”
拓永刚没有反对,齐桓笑着把下巴垫在他的颈侧。
等到齐桓假满去上班的时候,拓永刚也已经像重获新生了一般,虽然肉还没长回来,不过精神头很足,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人也变得活跃了。以前那个坐在齐桓摩托车后座上跟齐桓掐架吵嘴的风水先生很快就能回来了。拓永刚见齐桓回去上班了,他在家里自然也呆不住,也跟着回公司上班去。齐桓不拦他,他在家里无所是事的反而不好。
袁朗见到齐桓回来上班,无不调侃:“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我倒是想,可是我得挣钱养家啊。”
“几天不见,你也是有家的人了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领导。”
“干活儿去。”
齐桓将近一个月没有上班,回去上班后堆积的工作差点要把他忙死,上班时间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在各个药店里跑,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补货退货换货,有些店到了对帐期又得忙着对帐,中秋节快到了,规模大些的药店又要推促销活动,公司配合药店促销活动的细节也得整理上报。齐桓都恨不能把自己克隆出10个8个来帮忙,他向袁朗提意见,是不是可以多招点人手回来啊?
袁朗就问他,你打算从你工资里拿出多少来请人呢?
齐桓摔桌,老子不干了。
袁朗不着急,随你呀。
齐桓继续争取,那我要求涨工资。
袁朗说,公司方面也要求涨销量。
齐桓一言不发地蹿出了袁朗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