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都市NO.4》无良妖

11、4-2

　　借狗人坐在紫苑工作椅上，撑着下巴打望窗外的天空。

　　紫苑离开后的一个星期，老鼠也消失了。

　　蔷薇之城很快恢复了往日平静，大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过着自己的日子，「紫苑」这个名字似乎也被遗忘在时间的沙漏中。只有在滚动播出的犯罪通缉中，才能想起有这么一个少年，曾经存在过。

　　这一个月真像梦一般，是真实存在的吗？会不会他明天起床，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像笨蛋一样的想法……

　　借狗人吐出口气。

　　最近他越来越喜欢叹气了呢，这个习惯真不好，像是卸下防备的狗，随时都有机可趁。

　　他要改。

　　「借狗人，能把那边的计数器递给我吗？」莱维盯着显微镜伸出一只手。

　　「计数器？」借狗人回过神，看了眼紫苑桌子上排列整齐的道具，「是这个吗？」

　　「对，谢谢了。」莱维继续手中的研究。

　　「你真好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能雷打不动……」借狗人咧着嘴说，「真佩服你们怎么做到呢，比蛇还冷血。」

　　「我说你啊！」莱维猛拍桌子，「不是所有的悲伤都必须呈现在脸上，我还有工作，等到紫苑回来的那天，我不想他看到堆山的报告还没写完！」

　　「这么生气干嘛……我只是关心你啊！」

　　「不要你关心，有时间多关心一下我哥！」莱维冷着脸说。

　　「你！」借狗人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狗儿，浑身毛炸开，「谁要关心那个混蛋，这么多天都没来联络，还说什么去去就回，简直是大骗子！我才没时间想那种家伙，他去死最好了，哼，你们兄弟都一副德性，懒得理你们！」

　　「等等！」莱维抓住借狗人的手，「你说什么这么多天没联络？多少天？」

　　「十六天十八个小时！」借狗人下意识地说出口。

　　「不可能……」莱维有不好的预感，「我哥不是那种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丢一边的人……」

　　「你说谁东西啊！喂，注意你的用词啊！小心我揍你哦！」

　　「我去联络他！」莱维放下手里的工作向外跑。

　　「等等！我也去！」借狗人跟了上去。

　　温佩·弗朗西斯，NO.4元首的次子，莱维的哥哥。

　　NO.5事件结束后，他曾跟着莱维到蔷薇之城住过一段日子。后来因为都市传来召回令，只待了一周便匆匆归去。

　　他留下了两个特殊通讯器可以直接联络到他，一个给了莱维、一个给了借狗人。

　　「你的通讯器呢？」莱维走出门才想到借狗人应该也有一个，他不用特意跑回火蓝伯母家拿。

　　「啊？」借狗人望天，「谁会用那家伙送的东西……」

　　「喂……」

　　「谁会把那种麻烦的东西带在身上……」借狗人继续望天。

　　莱维瞥了眼他系在腰间的通讯器。

　　「好吧，先申明，并不是我想主动联络他，只是因为他这么多天都没消息，我出于普通朋友的关心，想看看他会不会真的死掉。要知道如果他真的死掉我就不好办了，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对不对？而且……」

　　「够了！」莱维扯过那个通讯器，按下连接按钮。

　　这家伙每次想掩饰什么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长舌，真是太容易看穿了！

　　上次去看老鼠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一套，他就不会点新花招吗？

　　「所以听我把话说完啊……我试过了，一个星期前就不行了。」借狗人垂下脑袋。

　　「为什么不早说？」莱维无语了。

　　「我、我……」借狗人别过头，「我以为他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的……」

　　「你傻啊，我哥一旦看准的东西怎么会放手呢？」

　　「谁是东西啊！你别再说东西了，我真揍你哦！」借狗人抓起莱维的衣襟，恶狠狠道。

　　「好吧好吧，你不是东西……」莱维的脸重重挨了一拳，「啊……」

　　借狗人像丢垃圾一样把他摔了出去，眼睛闪烁着凶恶的精光：「给你一个小时联络上他，不然……」

　　他拗着拳头，指节发出喀嗤喀嗤的响声。

　　「我知道了啦！」莱维捂着脸连忙道，「我还有一条暗线可以联络他的专用飞船，不会有问题的！我保证！」

　　「啊，是吗？」借狗人放下手臂，「那就快走吧，我的时间可是很珍贵的噢！」

　　莱维揉揉红肿的脸颊，郁闷地向前走。

　　他搞不懂啊，为什么他哥会看上这样的狂犬？眼光也太烂了……

　　「你在想什么？」

　　「啊？」莱维挥挥手，「在想哪里可以找到无线电。」

　　「这个我知道。」借狗人快速向前几步，「跟我来！」

　　他们来到实验室顶层，这里有一个老旧的卫星通讯器。不过经过借狗人的改造后，它的信号面积已经覆盖了六个城市，和军用的发信器没有差别。

　　「很了不起吧！」借狗人拍着胸脯道。

　　「感觉有点犯规……」莱维嘟囔着说，「真是你做的？」

　　「每天在这里很无聊啊，紫苑又很少陪我聊天……」借狗人坐在旋转椅上呼啦啦地转起来，「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我的杰作，请叫我天才博士，嘿嘿！」

　　莱维打开天灯，眼前闪亮亮一排金属枪支。

　　「好了，这些以后再研究，那个你先……先……」借狗人打开发信器，把莱维推到前面。

　　「不要急。」莱维回想那条暗线的号码。

　　他们的父上，NO.4的弗朗西斯元首，在每个儿子18岁时都会赠送一条暗线作为生日贺礼。莱维没满18，所以他还没有。他的大哥和二哥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把这个秘密告诉对方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对方。因此，当莱维收到温佩给他的号码时，激动地扑到他怀里痛哭。

　　没想到他会有用上这个号码的一天……但是。

　　「嗞、嗞……」接收器发出难听的噪音。

　　「嗞、嗞、嗞……是谁？」

　　「二哥？是二哥吗？我是莱维！二哥你听得见吗？」莱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嗞、嗞……莱……维？不、不要、回城、不要、回城、嗞、嗞……」

　　「二哥你说什么？你在哪儿？」

　　「你走开，我来说！」借狗人一把推开莱维，「喂，混蛋你死哪里去了？」

　　「嗞、借狗……人吗？」温佩的声音比刚才来得温柔，「抱、抱、歉啊、呲——」

　　信号彻底中断。

　　「喂？喂！温佩！温佩！」借狗人用力捶打通信按钮。

　　「不行……看来二哥遇到危险了，我要回去！」莱维的背都湿了，不过短短的30秒，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忐忑。

　　「回来！」借狗人拽住他的手，「你没听见你哥说不要回城吗？」

　　「啊？」莱维根本不记得刚才温佩说了什么，「他说了吗？」

　　「你给我坐这里！」借狗人把他按到椅子上，「先冷静一下！」

　　坐下时莱维才发现，他的双腿不停地颤抖着，不止双腿，还有手、肩膀、浑身的血液都在颤抖……

　　NO.4出事了。

　　温佩突然被召回城时莱维就隐约感到不对，考虑到可能是这个月的订婚仪式，他并没有去追究那份不安从何而来。

　　那之后的不久，紫苑的事件就发生了。

　　莱维根本来不及整理他自己的心情，家里那边他也无暇顾及……

　　是他的错！

　　身为NO.4元首的儿子，竟然连自己的城市出事了都不知道！

　　哥哥们都帮忙瞒着，就他独自在蔷薇逍遥快活！可恶！可恶！

　　「你别这样……」借狗人拍拍莱维的肩膀，「先别把事情想的那么坏，不如你打个电话回家？你看，刚才也只是联络了温佩嘛，说不定只是他的飞船信号不好……对嘛对嘛，你打电话回家问问你爸妈？」

　　「对哦。」莱维恍然大悟，立刻趴到通讯器前拨号码，很快那边就接通了。

　　「您好，这里是元首府。」扩音器里传来管家沉厚的声音。

　　「管家吗？我是莱维！」

　　「莱维少爷啊，您可安好？今日通信回家是否有要事向元首通禀？」

　　「你们没事吗？」莱维愣愣地问。

　　「嗯？少爷您在说什么呀？元首和夫人都十分想念您，常常嘴边都挂念着您。在蔷薇之城的学业进行得如何？如果是少爷的话，一定能够成功的。」

　　管家安稳慈祥的语气让莱维放松了许多，一直忍在眼眶里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赶紧擦掉这些可笑的泪水，安心道：「我很好，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麻烦您和我父上母上说声，我过几天就回来看他们，不用担心！我……」

　　「少爷，元首一直教导您做事要有始有终，就算您现在回来，但是荒废了学业，相信元首一定不会高兴的。」

　　管家突然打断了莱维的话，严肃地说。

　　「啊啊，这个没关系，因为紫苑博士……」

　　「少爷！」管家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惊恐，「大、大少爷您回来了……」

　　「谁的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是三少爷的。」

　　「给我。」

　　「是。」

　　莱维兴奋的对着通讯器说：「大哥是你吗？我还以为这个时间你会在议院呢！」

　　「大哥偶尔也会偷懒。」

　　「一点都想象不出呢！」

　　「莱维，紫苑博士的事我听说了。既然他不在了，你也没必要留在蔷薇。过几天我派人来接你回城，下个星期日就是城诞了。」

　　十月二十二日，未来都市NO.4的诞生之日。

　　那一天，所有的都市的居民都会聚集在庆生钟前的广场，表演各种各样的舞蹈和歌曲庆祝城市的生日，热闹非凡。

　　「下个星期吗？」莱维皱着眉头思考。

　　「等等你个猪！」借狗人从后面捅了一下他的腰，「温佩的事呢？」

　　莱维连忙道：「啊对了大哥，我问你啊，二哥呢？」

　　「他？」原本就冷漠的声音似乎更加冰冷了，「不想订婚逃跑了。」

　　就在城诞那天，将举行NO.4元首次子，温佩·弗朗西斯与内阁大臣女儿的订婚仪式。

　　「这样啊……」莱维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他二哥为了身旁的狂犬逃婚也是能理解的，「好的我会回来的，不过大哥你不用派飞船来接我，我自己回去好了！」

　　「不行，堂堂NO.4未来的统军怎能坐寒酸的飞机？」

　　「别这样，大哥……你和父上总是来这一套！不管，要我回来就必须我自己回，不然就不回！」

　　「你呀。」那冰冷声音总算有点温度了，「随你吧，来之前给我说一声，我派人去机场接你。」

　　「还要接啊……」

　　「最近的局势有些不妙，等你回来再说。」

　　「好吧。」

　　「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知道了，别像父上一样啰嗦！」莱维故作不耐烦。

　　「嗯，再见。」

　　按上OFF的那刻莱维长长吐出口气。

　　果然是想太多，紫苑的事让他危机感的敏感度升高不少，真是作茧自缚啊！

　　「喂，你不觉得你大哥很奇怪吗？」借狗人摸下巴。

　　「他一直都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没事的。」

　　「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提过你父亲的事？」借狗人皱着眉说，「不是很奇怪吗？连管家都有说你父母的事，为什么作为大哥的他却一点没提？还有，刚才管家明明是想和你说什么，因为你大哥的出现不得不……」

　　「够了！」莱维恼怒，「你很希望我们家出事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我哥对你这么好，你就希望他遇到危险吗？真是看错你了！」

　　门哐地一声被莱维关上了。

　　「什、什么啊！」借狗人抓着头发，「我真的感觉很不对啊……」

　　温佩竟然和他说抱歉……这这、这怎么可能啊！

　　「我才不管你们的家事呢！烦死了！」借狗人狠狠踢了脚那碍眼的通讯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