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启程 ...
-
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污染、大自然的破坏，让地表上超过五成的区域成为已经无法让人类生存的废墟。地球暖化导致新兴传染病肆虐，气候异常到无法预测，还有国与国之间、种族与种族之间不断地战争、使用核子武器……
当发现时，人类已经被逼到即将灭亡的地步。搞到那步田地，残存下来的人终于开始反省自己的愚昧行为。
国家的界线早就被打破，那么就再一次重生吧，这次一定不能再犯跟过去同样的错误。
人们跨越人种、国籍、民族的隔阂，抱着同一个梦想从世界各个角落聚集在了一起。
——再生计划团。
他们拥有这样一个名字，实施世界重建的精英技术部。
「二十岁的那个夏天，我被遴选为‘都市’再生计划团队的主要成员，被派遣到实验都市，也就是建设中的NO.0学习参观一年。很多人，来自各个都市的团员都在这里参与建设工作。我们被教授各类科学知识，接受各种项目的培训，渴望着把这些学识带回自己的都市。紫苑的父亲也是……」
「紫苑的父亲……」
「一年后，我从那个都市回来，他却留在了下来，直到NO.0彻底毁灭为止。没人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回来之后他就彻底变了，沉迷于酒精、贪恋女色，无可救药……」
「后来他人呢？」
「不知道，火蓝也完全不知道。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谁都没有再见过他。」老突然想起什么，「似乎是在紫苑三岁的那年失踪的，第二年就发生了……」
老沉默地垂下头。
第二年他们就携带者火器闯进了森林之民的居住地，烧光一切。
——麻欧大屠杀。
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羞耻，如此清晰深刻。以至于仅仅想起这个名字，双手就颤抖不已。
「紫苑在哪里？在他父亲的哪里吗？」
老鼠昏迷中隐约听到类似的话，过来的路上向借狗人重新确认过，紫苑确实说过要快点回去父亲那里。
「不，现在他还不会见紫苑。」老推着轮椅向前，「他们还无法信任紫苑。」
「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老鼠立刻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老转过来对着老鼠说：「我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而是他们来到这个城市后所发生的共鸣。」
老鼠想起那天紫苑痛苦地倒在他怀里，呢喃着的话语就是「住口」，难道说所有的欲望之实的寄身体间都会发生所谓的「共振」现象？
那么紫苑之前说听见的声音、看见的场景都能说通了……
「他们并没发现这个城市除了紫苑以外还拥有继承血液的人存在，并且这个人已经脱离了诅咒。」
风吹起老的衣袖，红色的蛇纹若隐若现。
「我爱上了爱莉乌莉亚斯，这份爱使得我脱离了诅咒。发誓要重新建设这片土地的紫苑，一定也受着她的恩宠。所以老鼠，不要慌张、不要迷茫，相信那个与你并肩作战至今的少年，更要相信你自己。想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犬老鼠’这个名字吗？」
狡猾、肮脏、善于隐藏、顽强的生命力、活得比谁都自由……但是，不单单是这样。
老曾经自私地许愿，希望这个孩子以后能像老鼠一样，拥有许许多多的伙伴，不再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那双充满戒备的眼睛里能拥有感情，闪烁出美丽的光彩。
「那种事还是免了吧，说不定当时你想到坐着的轮椅，我的名字就变成轮椅了呢？要真是这样白痴的借口，我还是不用知道了。」
老人爽朗地笑了起来：「那这样就好。」
「感谢。」老鼠退后一步欠身敬礼。
「我只是想起些成年往事，想找个对象说说罢了。」老的表情变得严肃，「去吧，回到需要你的人身边。」
彷如父亲般慈祥的视线令老鼠数天来忐忑不安的心得到了平静，他深深望了老人一眼，转身离去。
「老鼠。」老最后唤了他一声，「别忘了你是森林的子民，你真正武器……」
远方吹来的风夹带着飘渺的歌声，那是老鼠熟悉的旋律，柔缓、优美、飘扬。
风在唱歌。
——「歌者，我知道噢，你的心愿。」
——「不过你已经有了这样的力量，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来交换。」
阿莉埃蒂的声音浮现在脑海。
力量、武器……
原来是这样。
——「你的歌声能拯救大家。老鼠，你好厉害。」
曾经有这么一个天然说过这句话。
笨拙的赞美、略带羞怯的笑容，如今回忆起来依然清晰深刻。
在那个狭窄如同蒸笼一样闷热的空间，一丝光线都没有、甚至连正常呼吸都不被允许的地方，紫苑说，他的歌声能够拯救他人。
老鼠不曾想过去拯救任何人，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奢侈。
他没有时间、没有心情、更没有余地。
然而，说那句话的那个天然教会他「拯救」，告诉他这两个字的珍贵内涵，改变了他。
——《耀物之物》
「海底的珍珠
夜空的星辰
我内心的这份爱
这些都是献给你的耀眼之物
海枯，珍珠破碎
天荒，星辰消失
只有我对你的爱永远不变
无论经过几世纪的光阴
永远耀眼灿烂之物……只有你。」
老鼠回到地下室时，家门口正有一位特殊的客人等着他。
昏暗的光线将那个孤单的身影拉得老长。
「老鼠君？」试探性地问了声。
「伯母？」老鼠几乎是冲上，「等很久了吗？」
「我也刚刚到呢，不必在意。」火蓝的右手提着篮子，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面包芬香，左手指缝间夹着一张字条，似乎是写着地下室的地址，她微笑着说，「老鼠君啊，好久不见呢。」
「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可以来吗？」火蓝保持笑容，「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街道比想象中的干净，大家都很热情，幸好幸好，多亏他们我才没有迷路。」
老鼠有些无语。
「那么，可以请我进去坐一下吗？」火蓝指了指门。
「嗯！」老鼠轻轻推开门，房间里的小老鼠迅速迎上来。
「噢噢，麦克白和晓出都在呢，好久不见，我带了面包喔！」火蓝一眼认出那两只小家伙就是平日经常来玩的小客人。
小老鼠们发出欢喜的吱吱声。
「饮料咖啡可以吗？」老鼠按下烧水器。
「谢谢。」火蓝站着打量了下狭小脏乱的房间，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
「呃……抱歉！」老鼠意识到不妙，立刻收拾东西让出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平时的话……」
平时的话……
火蓝慧心地笑。
她知道哟，平时的话紫苑会整理房间，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老鼠很紧张，就算面对再艰难的困境他都不会有现在的紧张。至今他都没习惯和火蓝相处，对方的不安常理出牌完全超出了紫苑级别，他根本不知该怎么应对。
如果坐在对面的是一个世故圆滑的人，那么老鼠可以用暴力逼迫他；如果坐在对面的是一个贪婪狡诈的人，那么老鼠可以用金钱诱惑他；如果坐在对面的是一个老实木讷的人，那么老鼠完全可以从对方眼睛里读出对方的行动。
问题是……火蓝不属于任何一种，她温柔的笑容里感觉不到任何意图。
老鼠有些沮丧，他对那一家的人都没办法，往往最单纯、最没有防备的人最无敌。
「嘀——」热水壶响了。
「我来吧，老鼠君好好坐着就好！」火蓝站起来拦住老鼠，突然又想到什么小心地问，「不会怪我多事吗？我平时做这些事习惯了，总觉得别人为我泡茶什么的，唉……」
「不会……谢谢。」
他们母子的性格从某个角度来说真像呢，小心翼翼、敏感、迁就他人……
老鼠的眼角不时轻瞥火蓝，总有种站在那里的人是紫苑的错觉。
「请用。」火蓝将热饮放在老鼠面前。
香甜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光是闻就让人不停吞口水了……
「可可亚……」
老鼠记得上个星期家里的材料用光了，他答应紫苑过段时间一起去买，想不到……
他抿了一口，扬起笑容：「味道一样呢。」
说是一样……其实紫苑泡的更淡一些，为了配合自己的口味，一直都迁就着。
「我看见满满的罐子，忍不住……」火蓝自己泡的也是热可可，「紫苑很喜欢对吧，我看见柜子里备了很多，都够一年份了呢。」
一年……老鼠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是我喜欢可可亚，喝咖啡的是紫苑。」
火蓝吃惊地捂住嘴巴。
「嗯？」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火蓝的眼睛泛起泪光。
她一直在思索，究竟是怎样的孩子呢？
让紫苑舍弃「克洛诺斯」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孩子呢？
我的孩子究竟被那孩子的什么吸引呢？
那孩子又有什么魅力呢？
「第一次见到老鼠君还真是吓了一跳。这世上竟会有这么漂亮的美人啊，像传统手工做的人偶先生……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一瞬间好像看见了黎明。」
老鼠的脸难得泛红。
「但是。」火蓝认真地凝视老鼠，「不单单是外表，我想那个孩子一定是被老鼠君的内心深深吸引了吧。」
「内心……」
「那个孩子，以前就对他人缺乏兴趣，怎么说呢……」火蓝想了想，「任何事都能自然地做到最好，也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对母亲撒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影响不到他。」
紫苑小时候火蓝还会念一些他喜欢的童话书，他对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很感兴趣，每次在她念的时候都会有孩子该有的笑容和天真。自从他开始接受精英培训，同时NO.6又搜走了所有违禁书籍，紫苑就变了……
火蓝把这些变化归结于学业的压力。于是她加倍关爱紫苑，就是希望他能够像平常的小孩一样，会哭、会闹、会做错事……
不过这些都没有，紫苑非常乖。从不顶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一心努力学习。
唉，火蓝叹了口气。
「直到有一天……那孩子突然有了秘密。」火蓝想起当时的场景，「提起那位秘密先生，紫苑的眼睛就会变得非常有精神，透露出渴望和追求。我真的感到很高兴，这孩子终于有了想要的目标，有了想去了解的人……」
「我一直以为他是天然……」老鼠说出口后立即纠正，「我是说，我以为他的性格原来就是这样。」
他不知道紫苑有这样的过去。
从他第一次见到紫苑时，他就觉得那是个话说不停的烦人家伙，对什么事都好奇，简直像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猫。
「谢谢你。」火蓝突然拉起老鼠的手紧紧握住，「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很放心让紫苑待在老鼠君的身边，你比谁都值得托付。所以……那个孩子，可以交给你吗？」
身为母亲最清楚不过孩子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他能够幸福，多么卑微的事她都会去做。
改变了紫苑的人是老鼠，真是因为有老鼠在，紫苑才能活到今天，她自己也是。
火蓝清晰地记得那时的一切，为她带来生存希望的是老鼠。
老鼠为她捎来紫苑还活着、人在西区的消息，把紫苑的小纸条送到她手中。仅仅潦草的几个字成为划破黑暗的光芒，成为要她坚强活下去的声音。
因此她深信只有老鼠能够将紫苑带回她身边，这是作为一个母亲的直觉。
所以请再一次……让我看到奇迹，拜托了。
「我会把他带回您身边的。」老鼠说，「还记得那时我给你的字条吗？」
必再相见。
曾经的约定依然有效。
***
紫苑，我想为你再唱一次《耀物之物》，再告诉你一次，不论发生什么事，也不准离开我。
所以啊，别再用那样的表情对我说没办法留在我身边，那是连小紫苑都骗不过的低级谎言。
无论相隔多远、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一定。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4 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