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趣缺缺》蒙小朦

43、目的达成

　　舒雨雨在病床上静静躺着，裴明书在一旁守候，他抓着她的小手，看着她的小脸儿，心中一阵的翻滚。
　　他该拿她怎么办？他的小姑娘，他的小女孩。
　　他退缩，因为害怕得到不想要的结果。
　　病房房门被推开了，舒文玉沉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
　　裴明书站了起来：“舒姐。”舒文玉比他年长几岁，过去她还跟大哥来往的时候，他都这么称呼她。
　　实在是很久没有用到这个称呼了。
　　舒文玉的身后还跟着舒外婆和舒老爷子，三个人走进来，只有舒外婆和舒老爷子跟他打了声招呼。
　　他主动说道：“医生说没有太大问题，轻微脑震荡，休息一段就好了。”他的声音放得很低，生怕吵醒了舒雨雨。
　　本意是想让雨雨的家人都放心 ，但此时他说什么都是错，舒文玉倏地盯住了他：“没有大问题？雨雨都昏迷了你还说没大问题？”
　　裴明书低着头，没有任何一句话，他知道舒文玉是在拿他发泄。
　　确实，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舒文玉说几句也没什么。
　　他担心的，是雨雨，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病床上的小人儿。这一个动作在舒文玉的眼里，那简直刺眼极了。
　　她忍不住恨恨道：“我早跟你说别再缠着雨雨，你为什么不听？”
　　裴明书依旧沉默，一旁的舒外婆和舒老爷子面面相觑，没有插话，都知道女儿的情绪需要发泄，所以也不好上来说什么。
　　舒文玉看到裴明书，就想到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当时的她也是飞蛾扑火一样的疯狂，却没想到他最终选择的不是自己。或许她爱上的，就是他始终的不冷不热，她以为他天生如此。
　　直到他选择了别的女人，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她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他身边的过客。
　　然后，她有了雨雨。
　　舒文玉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指着裴明书说道：“我实话告诉你，雨雨是我和你大哥生的，所以，你给我滚得远远——”
　　“文玉！”舒老爷子低声喝止了她！
　　舒文玉住了口，眼底闪过一丝恶意。
　　这句话对在场的人来说无疑都是晴天霹雳，舒文玉亲口说的，那么就不会有错了。
　　裴明书，这个一向傲气的男人，此时狼狈地后退了一步——他和雨雨，竟然——
　　他是她的叔叔，叔叔——
　　他和她再无机会了。
　　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妈，你，你说什么？”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病床上的舒雨雨。
　　没错，舒雨雨醒了，就在妈妈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有了意识，只是一下子没法动弹和说话，没想到，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舒文玉一下子面如死灰：“雨雨……”她怎么就失控了？怎么就——
　　舒雨雨的脸上流下了泪水，她不信，不信！裴明书怎么会是她的叔叔？！是这个原因，所以裴叔一再退缩？所以妈妈一再反对？
　　“雨雨，你别乱动。”舒外婆赶紧上前扶住了想要坐起来的舒雨雨，看她的泪水，心疼啊。
　　舒老爷子一看雨雨情势不对，就想转移话题，说道：“雨雨，我去找医生来给你看看，你别乱动。”
　　“不用！”舒雨雨忽然大叫了一声，这一叫，脑子疼，她捂住了脑袋。
　　“雨雨！”舒文玉想要上前，却看到了雨雨看着她的眼神——冰冷，怨恨。
　　她原地不动了。
　　她的身后，是裴明书，也是一动不动，脸上是狼狈和憔悴、伤心和绝望。
　　舒雨雨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说清楚！你说，我爸爸是谁？！”她不信！
　　舒文玉僵在原地，覆水难收，既然如此，她就一错到底吧。她张了张嘴，机械地回答：“你的爸爸，是裴明书的大哥……”
　　“你骗人！”舒雨雨尖厉的声音几乎要把所有人的耳膜刺破。
　　舒文玉垂下了眼帘，不再说话。
　　舒雨雨看向了裴明书，她几乎是用祈求的声音说道：“裴叔，你别信她，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说道后面，她哭了起来：“你带我走，带我走吧……”
　　裴明书的脸上一湿，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他逼迫自己转身，逼迫自己迈开步子，不顾身后舒雨雨的哭喊，就这么离开了医院。
　　他忘记了，侄子裴行攸就在病房外，他追出去的时候裴行攸就跟着了，一直到医院，一直到——舒妈妈出现，说出那样的惊天秘密。
　　裴行攸看着前方的叔叔机械地离开医院，他跟了上去。
　　他和舒雨雨，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他和她是姐弟？他怎么能和她是姐弟？！
　　裴行攸整个人都冷了，他忽然发现，自己费尽心机拆散舒雨雨和裴叔，只是为了今后他可以有机会——
　　原来都是嫉妒心在作祟。可如今，他也失去了机会。
　　“叔叔。”他走快了几步，追上去。
　　裴明书回过神，才想起裴行攸也跟着来了，他低声道：“回家吧。”
　　累了，回去吧，也许睡一觉，什么都忘记了。
　　能忘得了吗？
　　叔侄俩都失魂落魄地上了车，车门合上了，裴明书却久久没有启动车子。裴行攸也发着呆，过了好一会，他喃喃道：“裴叔，雨雨的妈妈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呢？”
　　裴明书向后靠着座椅，声音沙哑：“行攸，你不是一直费尽心机要拆散我和雨雨吗？现在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裴行攸一怔，是了，叔叔发现了。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迷茫起来：“叔叔，我一直觉得，她不是好女孩，她跟图少峰和王安博纠缠不清，所以——”
　　“所以你觉得，你有义务拆散我和她，为我好是吗？”裴明书疲惫地闭上眼，“行攸，你的做法和高柳芬一模一样。”
　　“对不起。”裴行攸咬唇，还是道歉了。
　　“那么现在，你的目的达成了，你和雨雨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我永远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了。”裴明书喃喃道，“你应该很开心才对啊，为什么还说刚才那样的话？”
　　为什么？裴行攸恍惚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本能地，不想让舒雨雨和他有这样的关系。
　　那一瞬间，他想的是舒雨雨的笑脸，她笑起来那么好看，他为什么要让她哭？
　　少年头一次品尝了自食苦果，他觉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就是不要舒雨雨是他的姐姐！
　　裴明书久久得不到他的回答，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正好看见了他的迷茫和落寞，还有那一闪而过的——哀伤。
　　他忽然明了了。
　　他没有揭穿这个侄子，而是启动了车子：“回家吧。”
　　说什么都没用了，不是吗？

　　很多年后，舒雨雨对他说：“裴叔，我这辈子都没有后悔过。”
　　而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