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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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墨韵的平静，虎隘此时此刻则是异常地烦躁。他可以接受墨韵不记得自己，他甚至想过倘若幻术进行到最后墨韵都没有再动心的话，他就永远都不现身陪墨韵一辈子。但是！他不能接受现在这种状况！墨韵必须是自由的！墨韵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愿！当阎霏把唐门秘制的迷神针刺进墨韵颈项时，虎隘差一点就控制不住出手了。而现在，阎霏与其他六个人又隐隐占据七星阵势，把墨韵牢牢的“看管”在其中，让他恨得牙痒。
虎隘不是没想过，只要自己一“死”，那些道士自然会放了墨韵。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当初还活着的时候以为墨韵是天生的性情清冷，如今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没有“那些东西”的干扰，墨韵其实并不反感与人接触。虎隘不在乎再“死”一次，但是他无法忍受自己消失之后、墨韵再次回到以往那种独自一人的状况中去！
腐烂的恶臭越来越浓烈，“那个东西”从藏身处出来了，而且还在慢慢靠近。虎隘满脸厌恶，枪尾猛地往地上一杵，煞气顺着枪身贯入大地，迅速震荡开去，在肉眼不可见之处，与另一股力量狠狠相撞。腐烂的气息猛地一缩，停了停，继续前行。
虎隘皱了皱眉。他无意与“那个东西”起冲突，驱逐它，只是因为它再靠近就会对墨韵造成伤害。
“敬酒不吃吃罚酒。”恨恨地嘀咕了一句，虎隘又看了眼破庙，提枪转身，往那腐臭的来源奔去。
双方相距并不远，虎隘很快就见着“那个东西”。不，应该说“那些”东西。说句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同类如此近距离相见。之前那个女子是妖而不是鬼，其容颜虽然是幻术变化但本体也并不恐怖。而眼前这些，足以让任何正常人发出恐惧的惨叫。
虎隘面无表情。只一眼他就看出来了，对方和他一样是兵魂。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显露出来的是战死之时的惨状。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开膛破肚，有的只剩下半个脑袋。残破的脏器悬挂在身体外，血早已凝固，伤口腐烂成浓浆样一团一团的物体，随着他们的移动，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天……策……？”
不知是他们当中的谁张嘴发出问询。声音干哑，伴随着牙关摩擦的咔咔声，听得虎隘心头一阵发麻，下意识握紧长枪应了声“是”。
“天……策……！”
更多的声音如回音般响起。浓烈的杀意让虎隘再无一丝犹疑，长枪一抖，摆出迎敌的架势。
“天佑……大……隋！”
兵魂们嚎叫着发起冲锋。尽管人数只区区十人，那誓死不归的气势却是如浪涛般扑面而来。
虎隘目不转睛地盯着敌人。生在玄宗年间的他对当年王朝更替的战争知之甚少，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别的感慨。如果硬要说有些什么想法的话，那也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不屑，以及拥有完整形体的兵魂对残缺不全者天然的厌憎。
隋兵越来越近，腐臭味让人窒息。虎隘长枪不等他们碰上自己，长枪轮圆了一记横扫。只听得骨肉分离的闷响，三个隋兵被击飞，一个被拦腰断成两截。可是，断掉的上半身打了个滚儿，狞笑着，用双手爬行，趁虎隘应付其他隋兵之时，扑上去死死抱住虎隘的腿，张嘴就咬！虎隘空不出手来，只得将就枪尾狠命地砸在那隋兵头上。只听得一声闷响，天灵盖碎了，脑浆爆炸似的四散飞溅，洒得虎隘一身一脸都是。
虎隘不由自主地浑身一僵。他不是没见过敌人脑袋开花，可那时所有的一切都是热的、新鲜的。不像现在。腐烂的恶臭瞬间包裹住他所有的感知，他甚至有种错觉：那些浆液正一点点腐蚀掉他的皮肤、他的肌肉、他的骨头。它们试图抓住他、吃掉他、将他融进它们当中。就像他曾经对其他鬼灵所做的一样。
话说起来很多，实际上只不过弹指一挥间。隋兵的长槊毫不留情地洞穿虎隘的身体，再猛地抽出来！
虎隘禁不住惨嚎一声，长枪抖开朵朵枪花，丢弃所有防御，枪枪直取隋兵要害。与此同时，兵魂独有的煞气自内而外迸发开来，原本挂在他腿上的半截隋兵顿时经受不住，松了手，在地上号叫翻滚，逐渐地失去了形体。
同伴的“死”让隋兵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他们又摆开阵势，发起新一轮攻击。一名隋兵在同伴掩护下踏前突刺，却忽地眼前一空，不见了虎隘的人影。他们不可避免地愣了一愣，随后一名隋兵惨叫着倒下。
一柄长枪诡异地浮在半空，自隋兵的嘴巴刺入，再从他后脑穿出。一尺八寸长的锋刃上，有暗蓝色的幽光在流转跳跃。片刻，枪柄上现出一双手，接着是胳膊、肩膀，头颅，身体和双腿。猩红的战衣随风飘扬，黑铁色的甲片冰冷如夜。凤翅兜鍪的护额掩得很低，投下来的阴影遮住了佩戴者的上半张脸。唯有一抹妖异的红光在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闪烁不定。
“杀！”
大唐的虎将与大隋朝的亡灵异口同声地发出嘶吼，又一次战作一团。
这场战斗吸引了很多黑暗中的存在。兵魂的气息让它们恐惧，同时也让它们垂涎欲滴。它们就像一群食腐的鬣狗，等待狮子们分出胜负，然后期望从失败者身上分一杯羹。当然，若是能两败俱伤便更好了。
另一边，墨韵悄悄睁开了眼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某些东西”从周遭急速掠过。它们带起的乱流对于普通人而言连一阵微风都算不上，可是却让墨韵有种身在风浪之中的错觉。尽管算不上惊涛骇浪，但总归不太好受。
阎霏也有所感应。他摸出一方罗盘，灌入灵力。片刻，罗盘指针疯了似的旋转起来，最后停在了某个方向上，颤动不已。阎霏脸色一沉，想了想，叫醒两名师弟，吩咐其中之一留下来戒备，带着另外一个朝罗盘所指的方向去了。
他这一走，墨韵便动起了心思。他摸了摸袖袋里的安神香——当初带上倒不是他不信虎隘，而是这世上有一种状况叫做“生病”，那时候还是要靠药物而不是鬼灵之力——假装翻了个身，变成面朝火堆。被匆忙叫醒的道士听到动静，扭头看了墨韵一眼便又转开了视线。
墨韵等了一阵，小心翼翼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唯一醒着的道士果然如他预料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破庙外。他心里顿时一喜，暗运指力把安神香掰成碎块，瞄准火堆，屈指弹了过去。只是他到底没做过这种事儿，只有一小半命中目标，大半都散落在周围地上。墨韵紧张地屏住呼吸，唯恐香料落地的声音引起了那名道士的注意。
道士在关闭的殿门前走来走去，并没有朝火堆这边再看一眼。
墨韵这才放下心来，放缓了呼吸，静静等待。
大殿到底是比卧房大得多，安神香的分量也不够，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道士才感觉困意上涌，禁不住闭了闭眼。一晃神，险些就此栽倒在地。这下道士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张口想叫，眼前却突然多了个人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觉着胸口要穴一痛，随后失去了知觉。
动手的自然便是墨韵。他伸手扶住道士，将其拖到殿堂里面，又把地上的那些安神香都扔进火堆。做完这些，他轻轻舒了口气，推开殿门，走出破庙，避开“那些东西”汇集的方向，施展轻功疾驰而去。在他想来，反正虎隘总能找到自己，眼下尽量跑远点儿才是正经。这想法本是不错的，只是他错估了虎隘的现状。
虎隘现在很不好，非常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