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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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韵忽地笑了。他随手地理了理垂下来的长发，扬声说道：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四周一时寂静无声。片刻，有人轻叹了口气，率先从藏身处站起来。接着，又是六个人显露身形。后面六个的装束与燕小霞相似，最先出现的那人却与灵虚子一般头戴莲花道冠。他自房顶轻轻跃下，朝墨韵一稽首，开口道：
“贫道阎霏，失礼了。”
墨韵冷着脸，没有应声。倒是燕小霞吃了一惊的样子，慌慌张张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浮土，努力板起脸做出严肃的样子。
“本想等燕师弟说完，所以一时没有现身。”阎霏瞥了眼燕小霞，“施主……”
“想我帮忙抓虎隘，免谈。”墨韵淡淡地打断道。
阎霏似乎并不吃惊，点了点头，微微苦笑，说：
“兵魂初成之时，七情六欲俱在，形体更是完整无缺仿若活人。别说施主与那兵魂是朋友，即便不是，无缘无故的也不会相助贫道。贫道原本也没打算请施主援手……”
说话间，阎霏脚下轻点地面，人如云鹤般冲向墨韵。墨韵不料他说着话便动起手，心头一慌，仓促闪避。然而，不等他站定，刷刷刷三道剑影从侧面攻来。墨韵欺对方紫霞剑气微弱，袍袖一挥卷住长剑，再往外一摔。那道士站立不稳，连连退了五六步才稳住身形。这本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可惜墨韵却不得不面对另外两把剑。这两个道士的功夫比之前那个高了很多，墨韵不敢与他们的剑气硬碰硬，一退再退。突然间，他感觉背心剧痛，身形不由一僵。前方那两个道士当即紧逼一步，长剑交叉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得罪。”墨韵听见身后传来阎霏的声音，同时感觉颈项处似被针扎了一下。前方的两个道士大约是得到阎霏的示意，相继收回长剑。不过，墨韵一点都没觉得高兴，因为发现自己浑身发软，连站都要站不稳当了。
“软筋散？”墨韵疑惑地皱起眉，“……不对……唐……”“门”这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闭，仰面往后倒去。那边阎霏早有准备，伸手扶住墨韵，随后交给力气最大的师弟将其背起来。其他人略显迷茫，相互看了看，其中之一开口问道：
“阎师兄……可是要用、这个人做饵？”
阎霏微微点头。他知道师弟们疑惑什么，一边招呼众人上路一边解释道：
“一对七，又是白天，兵魂不会现身的。要抓它，得让它感觉能赢过我们才行。”
其余人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倒不担心反被虎隘得手。刚刚墨韵就说了，那兵魂乃是不久前才战死的天策府军将，“年岁”小，不足为虑。
墨韵醒来时，只觉得又饥又渴。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破庙的殿堂里。天早就黑了，大殿中央火堆是唯一的光源。道士们分散坐在四周。阎霏听到动静，扭头见是墨韵醒了，便拿了块饼子并水葫芦一起递过去。墨韵默不作声地接了，先灌了几口水，然后才将饼子掰碎了，就着清水一口一口吃下去。阎霏也不说话，似乎真的没打算劝服墨韵做什么。
不多一会儿，墨韵咽下最后一口饼子，仔细擦掉唇边的碎屑，站起来舒展了下身体。一对七，他相信虎隘绝对不会头脑发晕冒这个险。他需要做的，就是保持最佳状态以及等待时机。
“你倒是好闲心。”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地响起。墨韵顺着声音望向门口，结果看到了个“熟人”：那位他和虎隘在小镇上遇见的道姑。她的衣着一如既往的洁白无瑕，但整个人却不可避免地透出一股浓浓地疲惫。很显然，她为了能追上来已经拼尽了全力。
“带伤赶路对身体不好。”墨韵淡淡地说。
道姑神色一冷，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她走到阎霏跟前，稽首叫了声“师兄”。阎霏回了一礼，关切地问：
“歧师弟如何？”
道姑咬紧牙关，慢慢地摇了摇头。阎霏脸色一黯，瞥了眼墨韵，又问：
“是被兵魂所伤？”
“是。”
墨韵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撇嘴冷笑，故意大声讥诮道：
“这世上有些人真是奇怪，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摔了跤，反过来怪路不平。”
哪知，道姑竟没有生气，转身看着墨韵，轻声问：“他真是你朋友吗？”问完了，她似乎猜到墨韵不会搭话，笑了笑，继续说：“等那兵魂消散，你自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墨韵一愣，想起传说中鬼怪迷惑人心的手段，顿时明白道姑是什么意思了。平心而论，他不奇怪道姑会这么想，但是道姑说话时的语调神情却让他打从心底里感到不舒服。就算他不记得以往，他至少记得现在。虎隘对他，那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守着他，把“那些东西”赶得远远的，让他能和其他人正常相处。说虎隘用幻术迷惑他？哼！先不说虎隘根本不屑于用那种手段。就算真的用了，虎隘图个什么？若是想要他那天生不足的元阳，早在万花谷就可以要了还用等到现在！
而且，他还没有办法反驳！他越是说虎隘的好话，越是会被认为遭受幻术所迷惑。
阎霏轻咳了声，打破了墨韵与道姑之间无声的对峙。
“阳师妹，你身上有伤，早点歇吧！”
道姑看了看阎霏，终于没说什么，在墙边找了个位置，躺下睡了。
墨韵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不快，重新坐下。等安静下来，他就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在聚集，空气中飘来丝丝缕缕的腐臭味。他禁不住微微皱眉，挨个看向在场的道士，暗自揣测他们是否也有所觉察。
“来得还真快……”阎霏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一声，取出灵符，贴到殿堂四面墙壁上。
腐烂的恶臭立刻消失了。墨韵淡淡一笑，心想这臭道士还是有点真本事嘛！可是，等了一阵，不见阎霏和其他道士有其他举动，他不由地心生疑惑，问：
“外面那些你们不打算除掉吗？”
阎霏一怔，转头看向墨韵，问：
“你……你能感觉到？”
墨韵点头。当初就为这个，灵虚子苦口婆心想劝他拜入纯阳观学艺。只是，他最终还是留在了万花谷。
阎霏“哦”了声，把墨韵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
“原本就是为它们才来的，当然不会放着不管。只是现在时候不到……”
不得不说，阎霏到底只是个道士。和鬼怪打交道他也许是个高手，可与人打交道他实在是少了几分心机，只这一句话就泄露了很多讯息。墨韵固然不通世故，却是个心思百转的细致之人，把阎霏的话细细这么一想，立刻便明白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一对七，不，现在是一对八，没有胜算，虎隘绝不会冒然出现。但如果有帮手呢？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想让虎隘驱使那些……鬼东西？”
阎霏没料到这么快就被看穿，略感尴尬，不由地转脸望向大门，淡淡地说：
“兵魂天生有此能力，他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墨韵立时笑了。“要不要我们打个赌？我赌虎隘不会来。”
阎霏回过头看着墨韵，欲言又止。墨韵见状又笑，摇了摇头，和衣躺下，嘀咕道：
“算了。跟你打赌你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当赌注。没意思。”
“……你想赌什么？”阎霏问。
“你输了放我走。”墨韵如此说。
阎霏想都不想就摇头了。他不喜欢冒险，就算自己觉得十拿九稳的事，他也不会掉以轻心。墨韵一脸“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翻了个身，一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一边嘀咕道：
“我和虎隘只不过是比朋友更要好一点而已。你们又不会把我怎么样，他疯了才会冒出来自投罗网。”
阎霏笑了笑，只当没听见墨韵这句话。因为墨韵不知道，对胜利的渴求会把兵魂们死死地束缚在阵亡之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最终将只记得杀戮，杀死所有他们认为是敌人的存在。而虎隘，这个战死在洛阳的天策府军官却不合常理地出现在长安境内。这只有一个解释：虎隘心中有更强的执念，远远超过了当初令他“重生”为兵魂的那个意愿。虽然阎霏不懂那到底是什么，但并不妨碍他判断出虎隘的执念所在便是墨韵。兵魂是比一般鬼灵阴魄更冷静更有头脑，可“冒犯”到他们所执着的，他们就会变得毫无理性可言。
所以，那个兵魂，它一定会来。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