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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正月气冲冲跑出去,拎着一个瘪瘪的旅行兜。

      这个城市正月并不熟悉,平时的活动范围也只在家附近。

      走哪哪不认识,那时候又不流行住旅店。没有说家在本市还要去住旅店,这在正月的意识里根本就不存在。正月一个人在街上走,满街的灯,满街的正在往家赶的人。她不知道该去哪。

      她只知道不能回娘家,可是不回娘家她又能去哪里。

      张肇找到正月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在南站的第三候车室里,正月窝着身子抱着包,坐在椅子上困得直打盹儿。一下一下点着头,可又不敢睡过去。

      张肇走到正月面前,还是有点拉不下面子说话,到底不忍心看正月跟那点头,伸手扒拉她胳膊:“困就回去睡。”

      正月困顿里醒过来,看到是张肇。正月没站起来跟他走,也没说不回去。

      旁边的人已经在看他们,张肇叹气:“有什么话回去说。”

      正月想想在这僵着也不是回事儿,她站起来,手麻了包咕噜掉在地上。她和张肇一起哈腰去捡,两个人头撞在一起。本来不疼,正月却哭了。

      张肇搂着正月肩膀,心里本来有气,可是又不落忍。

      别别扭扭的,正月跟着张肇,又回了他们的家。

      家还是那个家,只是回来以后,正月心里很不舒服,两个人都没再提之前的话,张肇去洗澡,出来以后看到正月坐在客厅沙发。

      张肇刚想说什么,正月一拧身,进了卧室,翻出换洗的衣服,一言不发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水声传来,张肇回了卧室,躺上床,实在是困,渐渐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张肇起床时,看到身边的正月,他忽然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昨晚不知道正月什么时候洗好澡,什么时候上床睡觉。

      他爬起来去上班。临到门口,想来想去,又转回身,拿出包里的记事本撕下一页,在上面写:等我下班了,我们再谈谈。

      捡了个正月起来一定能看到的地方,洗手间的刷牙杯里放好纸条,这才去上班。

      正月起来时已经上午9点多了。她坐床上发了会儿呆,洗脸时候看到张肇的字条。她知道那是张肇怕她中途又跑了弄个纸条拖延她。可是她也没想过要再次离家出走。

      洗完脸,热了点饭菜,吃了两口发现没什么胃口,又收拾下去。

      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电视里琼瑶剧播得特别热。一遍一遍的播,每一年都有新的,每一年也都重播老的。

      本来以为自己看不进去,可看着看着倒也一连看完了两集。

      正月一直在想,她跟张肇结婚,到底对还是错?

      如果是错,她还真就从没想过要跟张肇离婚而去寻别的出路。

      如果是对,听到玉慧的事情,她还是感同身受的心疼。那玉慧在她这里又算怎么回事呢?

      电视剧里一遍一遍的说爱呀,恨呀。那仿佛是离她郭正月很远的词儿。根本都是两个世界。她对张肇,连爱字都没说过,即便结婚,也没有那样的感情,即便吵架要离婚,也没有那样的恨意。

      她只是想一扑心跟这个哪儿哪儿都还不赖,自己也算是中意的男人,好好过日子。过到老。人不都是这样过一辈子么?

      张肇下班的时候,正月仍坐在那想,期间又演了两个别的电视剧,一个琼瑶剧,一个港剧。中午演午间新闻。这一整天她看到太阳从东到西,屋里的光影从电视那挪到茶几那再挪到沙发,最后没了。

      听到门响,正月忽然想起来,她还没做饭呢。赶忙站起来往厨房走,又想到张肇说要谈一谈,立在厨房与客厅之间,她看着张肇换鞋,放下包,走进来,冲她笑了笑。

      正月实在笑不出来,于是转身,又走回沙发上坐下。

      两个人冷场,正月清清嗓子:“我没做饭,你饿就出去吃吧。”

      张肇点点头,两个人还是坐那没动。

      正月见他不动,就先站起来,张肇看她站起来,张肇也站起来。两个人又僵在那。

      结婚一个月的熟悉感全没了,忽然变得新鲜和陌生。正月张了张嘴,她想说:那出去吃饭吧。

      张肇先说话了:“月儿,我昨天,都是气话。”

      正月知道。

      认识张肇时间不短,他本性是个什么样子正月心里有几分数。

      张肇又说:“可我听见吕先跟我说,你和玉慧,你们俩。。。我怎么不生气?”

      正月沉沉吸了口气,又呼出来。这件事上,她不能说自己理亏,但也绝不理直气壮。

      张肇有些急:“你别不说话,你怎么想的,你就说出来。”

      正月重新坐回沙发:“我什么都没想。”她确实一点决定性的想法都没有,来来去去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好。

      张肇一愣:“你什么意思?”

      正月两手捂上脸:“要不我回我妈家待几天吧,咱都好好想想,这么大人了,不用非得吵架。”

      张肇眯眼看了正月一会儿:“你还是要回去?”

      正月放下手:“你到底是和吕先过还是跟我过?怎么他说什么你就信了十分?这么些日子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叫你这么不信我?”

      张肇点点头:“回去也行,过两天我回去接你,顺便看看咱妈。你回去住哪?”张肇忍不住,还是问了。

      正月实在懒得再吵:“当然住我妈那,不然我能住哪?”

      “我不就是问问么。好了。”

      正月扭过头看窗,好了?还是不信她。

      张肇也明白,自己不是吕先,自己沉不住气去跟女人搞这种拉锯战,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月儿,我们不吵,你告诉我,你和玉慧。。。到底。。。怎么回事?”

      正月心忽然累得异常,累得不愿意说实话:“我们,就是朋友。”

      “那吕先是根据什么这么说你们?说得有板有眼儿。他说。。。说得贼难听,你叫我怎么办?脸上怎么挂得住?”

      正月转过来:“他说什么了?”

      “他说就咱们去玉慧家吃饺子那天,你和玉慧。。。你们,他说回去时候,玉慧胸衣都是解开的。上半身就没穿衣服。你从床上下来!”张肇越说,气越上来:“你知道我听到什么心情?啊?你是我老婆,人家这么说你!你。。。你到底有没有?”

      正月不吱声。她从不觉得跟玉慧有那么一段有什么不对。也从没后悔过。但是她也不能名正言顺跟张肇说她和玉慧之间是什么。如果这就叫理亏,那她是理亏。可她从心里不觉得自己理亏。她没错,当然也不能希望张肇能宽容这种事。反正思来想去好像谁都没错,那到底错在哪?

      从昨晚到今晚,短短一天时间正月感到疲惫不堪腹背受敌。似乎怎么做都不对,怎么说都会引起问题。

      如果说她真的说了实话,如果说了实话张肇和她离婚。可是,她不能保证张肇不和她妈说这些,和别人说这些。好好的结婚一个月就离婚对谁说都需要理由。她也没权利要求张肇不去说。可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又不想带累她们家都抬不起头。

      张肇忍着怒火:“你不说话,说明真有这么回事儿么?”

      正月看着他:“如果有,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没有,你打算怎么办?”

      张肇气得不行:“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正月嗤一声笑出来,这正是她想说的。这正是她愿意说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可是,如果不付出什么代价的话。

      自昨晚到现在,她担心的都不是张肇怎么看她,更不是因为这事张肇会不要她。这根本一点儿关系没有。想到这正月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如果真的一点儿关系没有,我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正月心是不细,可这不代表她傻。

      有些东西她还没有来得及想,如今张肇的话让她忽然在想。我为什么结婚?长期饭票么?开玩笑!我开小卖店也能开到老。为了我妈和邻居叨叨我?是有一点儿。可问题是,女人男人,到最后不都是要结婚么?这个世界所有人不都是这个样子,结婚,生子,变老,去死。有谁想过不这样么?

      郭正月眼前只有一个张肇,她一肚子问题也只有问这个人。

      “张肇,你为什么要结婚呢?”

      张肇以为她是戏弄他:“郭正月!”

      正月只有再问一次:“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结婚?”

      张肇叫他给问懵了。事实上张肇没想过这个问题。周围的生活,全部声音都是,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他妈说,该有个女朋友了,结婚生孩子我帮你带。见到正月觉得,这个女人可以结婚。

      喜欢么?喜欢的。他对正月,从里到外觉得不错,喜欢也尊重。

      他到了年龄,到了对异性有感觉的年龄,到了想要有个女人抱在怀里暖心的年龄。如果结婚,正月就是个合适的人,可是,什么叫为什么结婚。结婚有什么为什么的?

      张肇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反省,又一次愣在那。

      正月跟着他一起想:“今儿下午看电视,忘了叫谁了,反正那人说,婚姻的本质,是维持两个相爱的人,在意愿上因为相爱而进行捆绑,也为了生命的延续。”

      正月说到相爱两个字时,可她还是说了出来。她觉得自己有些糊涂,可张肇比自己还迷糊。

      张肇重复着两个字:“相爱,相爱?”

      正月小声问:“你觉得,我们是这种么?”

      张肇知道不是,可是他又生气:“你别告诉我,你和玉慧是!哈?”说到这,他自己不堪的气笑了。

      正月看着他:“我说的是,我们是为了在一起而结婚,还是因为结婚而在一起?”

      张肇脸一白:“这有什么分别?!”

      正月叹气,她现在的确是想要讲道理,可是张肇不想。这也不能怪张肇,多少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什么叫对错呢?时代变了!

      这一切在正月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清晰。她不爱张肇。就是这样。

      可是,这个论调,大概有不少人会骂她吧?不爱人家,为啥要结婚,结婚以前想啥了?!

      其实如果没有吕先这一通闹腾,保不齐两个人就这么过下去,过到老。吕先的话导致张肇质疑,张肇质疑导致正月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发现对于婚姻这个东西,她原来就是个门外汉。

      就好像人类不是因为羞耻才穿衣服,而是因为有了智慧才知道什么叫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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