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正太别过来》梭洛

89、第八十九章

　　光线逐渐覆盖在街道上，湿冷的雾气在排排木椅上凝成一块块白，裤子的口袋里手机屏上正显示着凌晨四点，勉强算作早晨吧。
　　时差乱了套，上一顿饭记不起什么时候吃的，脑袋涨疼涨疼大概在示意不满。
　　“叮咚，叮咚——”，便利店的门自动响起。
　　一袋面包。一罐酸奶。犹豫会儿，还是多要了一个肉包子。
　　我站在柜台前，对着值夜小姐数着手中的零钱……
　　“叮咚，叮咚。”门又接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用看也猜得到进来的是谁。
　　“两分钟过了。”比我矮半个头的人此时正披着亚贺沉重的防弹夹克，没裤子，就挂着黑焦印的毛衣挡着，小腿下医用纸拖鞋已破损近乎为两片单薄的碎纸，溃烂带着干枯血瘕的皮肉在暖橘色的白炽灯下异常刺目暴露无遗。
　　怠倦的店员惶惶睁大眼，惊讶地瞅着格格不入怪异的男孩，“哗——”才接去的硬币掉了一地。
　　我蹲下去急急去捡，不由嫌弃起来，“进来干嘛，一会儿就出去了。”
　　一枚还在原地打转的硬币，伸手正要摸到，却被若林一脚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咔咔”，两下碾成渣滓。
　　“你是在和谁说话。”轻而没有语调。
　　我咽了咽嗓子，憋住火：“算了，还是用手机结吧。”站起来扭头，懊恼的要命。
　　“出来。”旁边的人不耐烦道。
　　“手机支付是这样用吗……”我缩着头盯着手机没理他，却发觉店员依然张嘴注视着那个人。
　　“出来，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语气变冷。
　　小鬼发怒了。
　　还是不要惹恼的好。
　　“我很饿啊，要吃东西的啊。”嘟囔着。
　　“这些东西能吃么。”没好气，干脆强硬扯着我快步走出门，“家里有没毒的饭菜，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怪癖，外面的食物都毒似的。
　　店外的冷风吹得头皮发紧，饥肠辘辘地揉肚子，“佣人不是被你打发走了吗，哪来的饭。”
　　“自己做。”
　　“阿……”早说阿，“我不会做饭的。”还是回便利店吧。
　　又被他拽回去，“我会。”
　　“啊，你会？”
　　“嗯。”
　　“哦、哦那你做？”
　　“嗯。”冷冷的。
　　“你——，你做饭给我吃？”眼巴巴地瞅着那张没多大动静的脸，他知道自己在嗯什么呢？
　　蓦地金色的瞳孔瞪了我一眼，吓得我哆嗦了两下。
　　他正眼一字一句道：“一样的话要我说几回。”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使劲点头，远离一步。
　　“呃……呃，我……”结结巴巴，“可我还是很疑惑阿，……若林……你家里是不是养了狗。”
　　“……”沉默了一刻，大概没摸清话题的缘由，最后在空气里微微呼出“没。”
　　“猫？”
　　“……”
　　“那兔子？”
　　“没狗没猫没兔子没乌龟也没有金鱼，我讨厌养动物。”果断。
　　“那你还会做饭阿。”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话明显是在质疑。
　　“……”他停下脚。
　　我赶快拐了个调陪笑脸：“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听过哪个少爷还是公子哥会做饭的，但我看过很多富少爷会做宠物料理，什么猫点心猫零食狗寿司狗炒饭的，那种平常人吃的香肠还不能喂狗，每一样食材上都要有绿色带个麻花叶子之类的标识……”
　　抬手点了下我的头，抿着嘴不屑：“脑袋都装什么了。”
　　点我干嘛，没大没小，我好歹也算你姐姐辈阿，不满，“我说得可是真的，访谈节目演的可多了。”
　　“好吧，少爷们只会做饲料。”朝前走，竟意外地附和了我。
　　“……就说。”像你这样的人能做什么鬼阿，逗谁呢。
　　“不过，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嗯……？”被树遮挡的小路都是阴的，晕得看不清。
　　黑暗里他侧过凄白的脸，下巴轻抬着，斜望过来：“我可不是什么少爷。”神情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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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宅在峰霖偏僻的小山丘上，走过的地方长满了矮竹。
　　褐黄的，细长的笔直竹枝一端，舒展着条条翠绿针长的竹叶，簇簇竹叶只有在经过时发出稀冷的沙沙声。
　　心脏突突地跳起来，这个地方太寂静了，静得让人害怕。
　　裤子里拿出手机，在崎岖铺满踏石的林间速速拍了两下，快步的人不悦，“磨蹭什么，快点。”
　　“等下，我要传到微博上面……，如果未来一天我失联了……起码能多一条线索……”哼，别以为把我拐走了，我就是任你宰割的小羊羔。
　　“呵，挺乐观的啊。”讽刺至极。
　　“诶？上传失败……这里没信号，”抬头看天，“电线坏了？”
　　鄙夷地看我。
　　“啊，这怎么办，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已经转身快步向前走去。
　　“那我没办法打电话了！妈妈会担心我的，可不能再失踪了……”焦虑地跟在后面。
　　“家里有电话，可以用。”淡定。
　　“真麻烦。”
　　“你是在找碴么。”平淡。
　　“……阿，没有没有。”讨厌。
　　“停下。”
　　“嗯？”
　　“有切割激光。”
　　“……”
　　“别动，这里……”
　　“我说，这真的不是大牢么，需要这么的……”一时语塞，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他瞧我一眼，竟耐心解释道：“幽宅不是随便让人出入的地方，安全检查是必须项，两公里的范围都安置了微型测温和激光探测，室外七百九十个电子开关和两千零十个针孔监控机。”
　　“太夸张了吧，到底为什么阿，你家里有很多宝物吗？”
　　“马马虎虎。”
　　“那专业小偷能进来吗。”
　　“小偷也好，杀手也好专不专业都进不来。不过……”话音忽然顿住，他朝远处的几座灯塔望去：“也会有特殊情况。”
　　我也眺望着那里百米高闪着无数红灯的塔，意外的发现几座塔中间悬空挂着一块巨大的平台，被葱葱树林挡着，看得并不完全，不过可以看出异常的巨大，“那是什么，空中天台吗，白天在上面打网球很拉风吧。”
　　又鄙视地瞪我一眼，“是射电望远镜，收集异界无线电信号的装置。你看到的台子不是天台，是个接收器，连在家里的主机上，收到的信号通过不同的颜色显示，可能是单个峰值也可能是短脉冲，有百万个程序检测……”注意到我一副呆茫的脸，他没再说下去，解除激光器后，站起身，“总而言之，它能探测到突发状况，不过至今为止，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说完就走。
　　一次都没出现过，干嘛还那么慎重。
　　我卷起裤腿，穿过半身高的丛生竹，小心地走在湿冷的石头上，虽然若林自以为是的脾气很欠扁，但在幽寂阴森机关重重的深山野林里，这家伙倒显得格外靠谱。

　　住宅外的花园很大，却没一枝花，只衬着满眼绿油油的观叶植物，尤其是硕大的露台，被油绿的藤蔓架层层包裹，只露出稍许空隙，捉摸不透里面的模样，我用力朝里看，隐约看见一个立地的土黄陶瓦罐，年代已久的模样。
　　我慢吞吞地来回张望，打量着壮阔的四周，对于这般豪华的野外，着陌生的惧怕。
　　“还要看多久，”若林站在台阶下已经不耐烦了。
　　我缩在亭下的柱子，“这里的石头好像在看着我。”
　　若林撇了眼我所指的，“都是阿幽每年祭拜的神像，大理石做的，吃不了你。”
　　“可是它们在动啊。”十二个石头雕塑似乎在风中细微晃动，定睛看却又似乎没。
　　“……”鄙视。
　　“好吧。”可能真饿得眼花了，石像怎么会动。
　　“这里建造多久了，好古老。”我故作轻松地减轻陌生感，一路小跑过去。
　　若林抬头望了眼房廊中央古老的文字，像想到了什么，神情冷下去，良久，才低回头道：“一五二一年。”
　　“一五二一？五百年前？这么老？”
　　“嗯。”
　　“五百年前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还没生下来呢！”惊讶至极，我也盯向房廊中央镌刻的小字，那里写着不认识的语言“……Rocci1521”，竟真的是近六百年历史的古代遗迹！
　　再注意到几十层宽阔台阶顶层祖爷爷级的大石雕，瞬息生惧感全然跑光，转而对此生出一种仰慕之情，想不到峰霖偏僻的小山丘上还这等宝，简直发现新大陆阿！
　　激动地从口袋掏出手机，塞在小家伙手里，雀跃道：“来来来！给我和它拍张照！”亲切地抱起台阶上五米多高的石头巨人。
　　对我突然的转变，神情冰冷的人像看怪物似得看着我，却还是无语地举起手机屏。
　　“对对，就中间那个键，我已经调过了，来——，茄——子——”
　　“我说你……”不能理解。
　　——“这是什么神像阿。”不顾他的诧异，我急急打断他，抬头仰望高大的神像头顶，想看清它威武的模样。
　　“狩猎女神戴安娜。”
　　“女神？这么胖的女人也能狩猎？”
　　“……”
　　抱好胖女神的大腿，附上我甜美的笑脸和剪刀手，“一二三，茄——子——”
　　咔咔。
　　“还这座，这座雄伟。”一溜烟跑到另一座高大帅的旁边，“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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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扔了过来，“可以了？”
　　“还一座呢，十一个缺一个怎么行阿。”彻底陶醉在自己的世界。
　　“没见过房子么，至于这样。”
　　“没见过房子的是你吧，知道五百年意味着什么吗，这可是遗迹，而且还是保留完美的遗迹，搞不好后人就要把它命做某某某遗址，这些照片明天卖给报社少说也值好几千呢……”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欢欣地翻着照片，小家伙功底还不错阿，曝光很清楚嘛。
　　“无聊，没人能活着进来就不会成为遗址。”对我的小激动全然不屑一顾。
　　“会的会的，如果你哪天突然缺钱了，就会放人进来收门票了。”
　　“呵呵。”冷笑，“我倒是挺好奇那天会是哪一天。”
　　翻着新拍的照片：“别太嚣张了，失宠这种事历史上发生得多了……”忽然咬住舌头，我在说什么呀，“……阿，你拍照技术好厉害……”生硬地拐了个弯。
　　余光里，冷漠的人突然直起脊梁，阴阳怪调地阿了声，“你知道了。”
　　“……”
　　“什么时候。”明显不悦。
　　感觉手心凉凉的，紧紧盯着照片，“阿，什么。”打马虎。
　　“我在问你，”站在台阶高处的人伸手提起我死盯手机屏发呆的脸，一字一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呜。
　　不要这么冷飕飕地看着我阿，你的脸本来就吓人阿。
　　“呃，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么。”冷飕飕。
　　“可能、可能是在路上听到的。”
　　“呵呵。”
　　“……阿，或许吃饭的时候听到的。”
　　“呵呵。”
　　吱吱唔唔，半天也编不出像样的台词。
　　“很好，我大概知道什么菜最适合你。”
　　阿，他又想出什么花样了！不要阿！“我、我想起来了！”
　　冷笑，慢慢松开我的脸。
　　老实乖乖地作答：“是西洛告诉我的，就在两个小时以前。”
　　挑了挑眉，“看来，那个人的大礼一份还不够。”意犹未尽。
　　“阿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西洛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我不好……”
　　“哦？”
　　“我骗西洛说，我和你在交往，让他对我死心，结果、结果却被他戳穿了，他说若林你不喜欢女人，因为你是幽、幽幽子的……呜……所以我才知道的……”我默默捂住脸，好想哭。
　　“……”
　　做人怎么这般艰难。
　　“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难堪……想死的心都有……”想起历经不久被冷嘲热讽痛苦的场景，眼泪不禁簌簌溢了出来……为了不得罪这个小魔头，我把自己的伤口又挖了一遍。
　　我伤心地弯下腰，噎着嗓子，颤颤巍巍不敢哭出声。
　　我和西洛算是结束了吧。
　　我最在乎最在意的人离开我了……老天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有什么错……
　　泪珠委屈地落下来，沾上了衣服。
　　却忽然，一双手从我的腰间用力一抱，整个人就突然被抱了起来！
　　我本就埋着头，这下脑袋正正巧巧对上那张凄白骇人的脸，模糊的视野里，若林略微扬起头，浅色的发梢细细散开，金色的瞳孔有些怜惜地凝视我，抬起一只冰冷的手慢慢擦了擦我的脸，竟然意想不到的轻柔。
　　吓得我一动不动！
　　停留半分，他轻轻道：“想让他相信，也不是一件难事。”一向冷淡的声线竟稍许变得缓和，透出一些难以琢磨的亲昵和暧昧，意味深长地眼神，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妈呀，不是难事？这是什么意思，吓得我回道：“不、不用，反正……反正脸、脸已经丢过了。”
　　“怕什么，我们真在一起的话，不让阿幽知道就好了。”抱得更近了些，脸孔近乎贴上我。
　　惊得我睁大眼，他真的是……
　　……肤浅！勾三搭四！无节操！
　　男宠都这么不要脸吗！生平我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滥情的人，第二痛恨的就是小三！就算我愿意，也不愿意和你！你有见过小三是和别人的二奶搅在一起吗！
　　斩钉截铁地推开那张脸：“不，绝对不行！”
　　见我拒绝得彻底，他的神情迅速变冷。
　　这回管你生气不生气，不客气地喊：“放开我！我讨厌别人动我！”
　　“呵。”冷笑一声，随即咚——！身体就被狠狠甩在了石阶上！
　　嗷！
　　痛死！
　　变脸的人居高临下垂着眼，低声傲慢道：“拒绝我可以，那我也警告你，研究所新培育的菌种现在正缺乏人体样本，如果你不乖乖听话哄我高兴，我就让你变成细菌注射新进的圆木。”说完拍了拍我黏在他身上的土，转身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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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揉屁股的手吓得微微发抖：圆木？细菌注射？那种死法岂不太惨，器官会被分解好几个月就不说了，皮肤也会逐渐溃烂长出绿泡……不顾疼痛，火烧屁股跟在若林身后，围着他打转：“若林，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嘛，我也不是非要拒绝你……”
　　伸手点住我的嘴，“我生气的时候，离我两米以外，闭好嘴。”睨我一眼之后回头继续按着大门数码屏。
　　哼。闭嘴我还巴不得呢。我朝后挪了两大步，傻站着看他解门禁。
　　却忽然……一个不知名的硬物大力地捂住了我的口鼻！
　　身体也被一股怪力往后拖去，力量之大连内脏都要被压出来，酸味直往嗓子冒……
　　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前什么异物也看不见，皮肤感受不到物体的温度，却能感觉出类似石头的触感，仿佛是个透明的石人拖着我往后走。
　　救命阿！我使劲用力喊出声，却连气也呼不出，甚至没有办法呼吸。
　　腿在地上用尽全力剁了两下，却换来若林没好气的一句：“吵死了。”
　　快被捂死了，继续挣扎跺脚，若林！救命阿！求你回头看我一眼！
　　“有人来过，门禁被人动过。”他自语道。
　　眼看着身体被拖下阶梯，却毫无反抗的余力。脚上依然套着医院的纸制鞋，拼死甩了出去——却低低飘了两下，无声地落地。
　　奄奄一息，意识逐渐模糊……
　　而他始终专注地按动电子屏，丝毫没有扭头的意向。

作者有话说

　　年更的节奏阿。。。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