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正太别过来》梭洛

90、第九十章

　　庭院晦暗，突然飘出一句轻幽的低喃，“太夸张了吧……”
　　冷风吹起，矮竹摇晃着，哗啦啦，落下百余火红的枫叶，如血般吓人。
　　我微弱地张望，一座石像的顶端，竟站着一个人！
　　身后还跟着一群黑压压挥动翅膀的乌鸦，没有声息。
　　“抓错人了伙计，放开她，她不是粟草。”神情傲慢，微微低头。
　　禁锢我的“大手”如听令一般倏地松手，我一个趔趄，便跌在了地上。
　　一道金色的闪光，黑色的人影唰闪至地面，照旧无声，碧蓝色的眼警惕地盯着我。
　　竹竿似的腿单脚点地，裹着一袭黑色的风衣，修长的手臂握着一支细长笔直晶钻般闪亮的教棍，金色蓬松的短发极为高贵，像是一位优雅的艺术家。
　　细长的教棍支起我的下巴，来回观看，径直俯下身，正面凝视我的脸，惊叹道：“真的是本人阿。”风衣在躬身时轻微敞开，露出颈间几十克拉华丽巨大的钻石吊坠，特别惹眼。
　　我从锋利的棍尖挪开下巴，惧怕地窝回地上。这家伙怎么像个幽灵一样，走路都没声的阿。
　　他饶有兴趣地环绕我，宛如发现某具奇特的艺术品：“不是个玩笑吧。”
　　莫名其妙，我哪里长得很怪吗。
　　徘徊着敲打手里的长棍，反复思索：“难以置信，世间还会有如此神奇的事，粟草，粟草，粟草……”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粟草，这个名字我听都没听过。”
　　“我知道你不是，你不是我们要抓的粟草……”
　　松出一口气。
　　“因为你是‘死去的白月’阿。”
　　……
　　我一愣。抬头吃惊地望着他。
　　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认出我了，连我自己都辨不出自己和普通人的区别，他为什么可以？！
　　“真让人不敢相信，你到底是没——有——死——呢，还是死——了——又——复——活——了？太神了，这是如何做到的？”敲着阴冷的长棍，淡而礼貌地重复：“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那支外表华丽的教棍有着逼人的杀气，令我不禁哆嗦了下，“想不起来。”蚊子一样的小声。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活着了阿，我死掉的时候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你死掉的时候还能记得发生什么事那还叫死吗。
　　心中升起一种平静就要被打破的失落感。

　　“哦，^_^，那就让我帮你想起来吧。”他说着伸手闪向我的头部——
　　砰！
　　一颗子弹突然从远处穿入他的太阳穴……
　　从他的头颅直直穿出去……
　　而伸手的人却纹丝不动，安好无事，仿佛身体是透明质的，根本不会被飞弹打中！
　　我惊呆了。
　　金发碧眼的男人停下动作，不发一语地扭头，盯向开枪的若林。
　　血顺着若林的右臂，手指，指尖，慢慢地溢出，一定是刚才的动作扯开了他凝合不久的伤口。
　　两人久久对视，都没开口，不发一语。
　　好诡异的气氛。
　　优雅的男子慢慢收起手中的细棍，总算开口，却含着戏谑：“呦，这不是若林吗，地下界老板赫赫有名的第一玩宠阿，幸会幸会，想不到第一次见面就让我大开眼界呢……你的身体不好治吧，呵呵，我是有点看不懂了，区区一个伤残为什么会让雾没神兵那么在意呢。”委婉的语调却充满了挑衅。
　　若林抬手舔净指尖的血：“芦小泽，你过来。”
　　失血的原因，小鬼的脸色愈发苍白，眼神掩不住地透出怠倦。
　　我赶紧呼哧呼哧跑过去，却听见身后的男子继续笑侃：“你可真有趣，死到临头还要拖上一具垫背。”
　　什么意思，为什么死到临头？

　　乌鸦拍打翅膀朝天空飞去。

　　男子跟着抬头望去，眼神顺着天边移动，仿佛那里正有什么在飞来：“五十架战机已经接近了，今天的攻击目标就是这里阿……”
　　我惊吓地也望向天边，战机？哪里有战机？明明只有雾蒙蒙的白云。
　　“哎呀，我都忘记了，你们的眼睛是看不见石界空间的。”
　　空间……不是吧，那不是科学家才会明白的玩意么。
　　男子望向那里，淡然道：“机翼的标识全是神龙殿，神龙殿可是个令人头痛的对手呢。看来幽宅的辉煌今天恐怕就要终结了，好遗憾阿，百年历史的建筑付之一炬……我还记得这座宅弟是苍殿为表彰弟弟为他建造的，五百年前赤西家第一任军事统帅赤西幽，在对抗石界的峰霖战役中取得地下界的统领大权，之后两年便违背祖父的意志带领亲信迅速迁往意大利，从此几近离开风韵岛和他的家人，开启了自己新的人生……不过，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当年幽幽子意气风发战果颇丰那是因为石界的龙太子还被关押在海狱，而眼下龙太子已经复苏重新继位，石界往后不会再甘愿屈于赤西之下，曾经失去的，他们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的一席话让我惊呆了。
　　我对历史不感兴趣，我只关心飞来的东西，“神龙殿是什么。”我紧张地问。
　　“是雾没神兵集团下一个威力极强的军队，配备石界最昂贵的武器，军事出动从来不会少于三千人，他们垂涎世界各地十三所幽宅和赤西家族的地下掌控权已经相当的长久……”
　　若林撇了眼天空，一脸嘲讽：“用着昂贵的武器，手段却还是一群菜鸟。”
　　金发男人盯着唇角无色的人，饶有兴致：“若林，倘若你还聪明，就快点离开幽幽子不要再插手赤西家的事，把幽宅的财富和机密都主动交出来，我相信神龙殿的战士没必要对一个孩子太过认真、看在你和赤西家没有血缘的份上会对你网开一面放你一条活路的。”
　　“就凭他们？也配。”
　　毫不在意的样子让慰劝的男子稍许吃惊。
　　再度开口想要告诫什么——啪！
　　石像的左眼被一弹射碎！
　　男子戛然消失！
　　原来那个人只是石像眼睛投影出的一个影像！
　　“吵死了，这里的苍蝇有点多。”若林将枪支收回腰间，脸色很是不好。

　　风更大了，我紧张地瞟向天空，“若……若林，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这点预感要是还没，就不用在地下界混了。”
　　完了，这里真的要出事。
　　眼看着两人已经走近宅子侧边的大门，我颤颤悠悠道：“若林……，我想、我想我还是改天再来吧，今天你家似乎有什么突发情况，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对大枪大炮一窍不通，也不是很会打架……继续呆在这里，恐怕会……拖累你？我……也说不准……我只是……只是不想……”做你的垫背。边说身子边往后缩，急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你现在转身，恐怕走不出两米就有数百个弹药穿过你的心脏。”若林垂眼慢慢道，很疲累，手臂的血止不住，依然在流。
　　天呐，这得流多少阿，能挺住吗。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进门迟疑的档上，那只带血的手伸来握住我，不容我的反映，一把将我拽入幽宅的大门内，“跟紧我，别乱跑。”

　　侧门挨着一段窄长富丽的走廊，灯光氲黄，墙壁上有瑰丽繁复的壁画和雕花。
　　他抿着唇，拉着我朝房屋深处走去。
　　我对他的自作主张相当不快，恼意满满：“难道你不觉得你现在是在逞能吗？”也顾不上说敬语了，“你之前说过什么来着，房屋外面安装了几百个激光探测几千个监控器？会保证外人不能进来？可是现在呢？连乌鸦都能飞进来玩呢。”
　　他瞧我一眼，“我说的人是有范围的。”
　　“范围？那范围以外是什么。”
　　“地族。”
　　“地族……，你说话可以不要总是惜字如金吗？地族是什么鬼。”
　　“不用说，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看见。”
　　心里默念了句次奥。
　　吸了口气压住火，转而淡定地循循善诱：“若林，我们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们应该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对方不管是人还是地还是石头，他们都是有组织的团队，如果他们要攻击进来，我们就该逃跑，而不是在里面等死……不是吗。”我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明明有大道可以跑，干嘛非要往死胡同里拐。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呢。”
　　“消灭他们以后。”
　　“……”简直无语，“你知道务实两个字怎么写么，这里，只有你和我。好吧，我是不知道你的枪有多准有多大威力，但我目测杀不了十个人就会没弹了，而我一弱女子，当肉盾也护不了你半小时吧，那些人是从南边来的，如果我们现在从北边的小山道出去还是有足够时间逃跑的，而且严格的说，他们或许只是想要这座宅子和土地，对赤西家并无多大影响……”
　　“我的眼中容不得沙子，以下犯上就得死。”脚步依旧飞快。
　　“你是处女座吗。”
　　“是的。”
　　“……”
　　如果不是看在他手里有枪，我早就把他打晕自己跑了。
　　“你这样算作强迫症了好不好，是不是违逆你的人都得死阿？”
　　“嗯。”
　　居然想都不想就嗯！
　　“为什么我身边老有你这种骄傲自大凡事都以自己为中心从来不顾虑别人的感受的人阿！”真的火了！
　　脚步慢下两拍，对生气的我总算有了认真的回应，平静而耐心地解释：“芦小泽，我答应过阿幽会守住峰霖区的底线，我就一定要做到。”
　　“可以阿，你想守住什么都可以，房子也好，宝物也好，秘密也好，那都是你个人的事，现在你守你的，我跑我的，我们相安互不干涉，不是很好吗。”期盼欲穿地望向北面落地玻璃门，门外接着一片依稀亮起的树林，沿坡走下去就是峰林学区街，有K52公交车，坐到底，我就可以回家了……
　　边想边慢慢试着抽出手，却突然被他反握得更紧。他垂眼冷森森的话打破了我的幻想：“至于你，紧要时刻你得听我的，这点没得商量。”骇人的脸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我默默低头看，手中已湿濡了大摊大摊的鲜红，由于他握得太过用力，血从他腐烂的指尖溢出，一股一股淌在走过的地板上……
　　这个不要命的变态！
　　他走得飞快，死缠烂打地拖着不肯动的我。
　　“我们国家也是有法律的你知道吗，你这么做已经侵犯了我的人权，是违法的，懂吗！”臭小子，你这样和外面的□□混混有什么区别，“我看你是没进过教管所吧，那里的大叔可是会用鞭子打人用针扎人用火烫人的！”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绝望地被拽入一个房间，“若林，你可能是有点能耐，用枪用炮的本事还不错，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见过顶级杀手吗，子弹还没打中他的人他恐怕就先你一步刺中你了，那样的人不论在哪个时空都多如牛毛，你还穿开裆裤的时候，他们已经学会动如脱兔挥刀如雨了，一直被侍从保护受宠的你可能根本没有遇到过……”
　　“或许。”随便应了声便停在房间窗口的盆栽旁，低颌观看。
　　还有闲情赏花？
　　查看两秒，手指从盆栽里的几朵紧凑粉红花瓣间捻出两只形态不同的花蕊，碾碎，蹭着水银大吊灯的灯口迅速放入，随即，将流水般华丽的吊灯举起朝门口豁然砸去——
　　啪拉！
　　玻璃四溅！
　　地面溅起水银混着花粉的液体，弥漫出一种奇特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