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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章 ...

  •   我卧病在床将养了三四天才算康复。之前看见的三个年轻的匈奴女子是军臣单于派来伺候的的侍女,卧病在床的几天时间里都是她们在照顾我的起居。领头的那位侍女叫阿塔缇,其余两位名唤阿希尔和拉托桑,我嫌这些名字太过拗口,便干脆直接叫她们阿塔、阿希和阿桑。除了名字叫不惯外,饮食方面更是不习惯。我的口味本就刁钻,根本吃不惯膘肥的羊牛肉,而匈奴的药更是比汉朝的苦上好几倍。生着病没什么胃口,想喝些清淡的粥,有次无意间和阿塔提起,没想到当天她竟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粥来。

      匈奴是游牧民族,很少耕作,更不可能种稻子,哪来的米熬粥?我说出了心里的疑问,阿塔有些局促地告诉我这些粮食是从汉朝人那里掠夺来的。我这才明白过来,我居然在敌国吃上了从自己故土抢夺来的粮食,这是何等的讽刺。

      我虽已经痊愈,但整天都躲在帐子里不敢出门,好在这帐子很大,倒也不显得拘谨,也将我曾经宅的特质激发了出来。又请求阿塔她们莫要将我病愈的消息告诉大单于,她们虽不知何意,却也应承了下来。阿桑是三个人里最直来直去的,便常常将外头听来的风言风语说与我听,左不过是王庭里的匈奴人把我这位新来的汉朝阏氏当成了一个病秧子罢了。我倒也不太在意,倒是阿塔知道后因为阿桑的多嘴训斥了她一番。

      素日根本没有任何消遣活动,又因为一睡着就会做噩梦,如今我更是连觉也不敢多睡,无趣时便时常向阿塔她们打听王庭周围的地形。之所以打听这个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就是找个好时机偷偷溜了,既然想逃跑,那自然得先熟悉周围的环境,可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况且阿塔她们汉语并不标准,只能让我勉强听个大概,经常说的让我更加迷糊。看来还是得实地考察一下,但不是现在,因为我心里还未跨国那道坎儿,我不敢出门见人,甚至害怕晒到阳光。这样过了四五天,我竟未踏出帐子半步。

      这天晚上轮到阿桑在帐子内伺候,我洗了脸,让她将蜡烛吹灭,就准备睡下了。谁知在隐约听见外头传来喧闹和起哄声,吵得我睡意全消。

      我颇为不耐烦地问阿桑道:“外头在吵什么?”

      阿桑做了个出去看看的手势便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又转进来道:“外面有人搭架。”

      “搭架?”我疑惑道:“搭什么架子?”

      阿桑茫然摇头:“听不懂。”

      我无奈的起身准备自己去看,刚走几步路忽然就反应过来,问阿桑道:“是不是有人在打架?”

      阿桑点头道:“是啊。”

      果然是我理解错了,我自嘲一笑,又问:“谁和谁在打?”

      阿桑摇头:“没看清粗。”

      外头越来越吵,我越发觉得烦躁,忍不住皱眉对阿桑道:“我实在被吵的暴躁,你去看看究竟谁在打架,找个管事的管管,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阿桑应了一声果然出帐去看,我复又躺回床上,被那喧闹声恼的辗转反侧。

      阿桑进来后对我说:“不能管,不能管。”

      “为何?”我不解道。

      “大王子和左谷蠡王在搭架。”

      之前阿塔和我介绍过王庭的成员,大王子于单是大阏氏的儿子、大单于的继承人,而左谷蠡王便是未来的大单于伊稚斜。

      一想起伊稚斜那阴翳的脸,我不禁打了个哆嗦,问:“左谷蠡王还留在王庭吗?”阿塔曾经告诉我,匈奴的左右谷蠡王分居于匈奴的东西部,平时并不在王庭生活,我初来匈奴那次是因为情况特殊他才来此的。

      阿桑回答道:“大单于,留左谷蠡王住多了几天日子,所以。”

      如果我是阿桑的汉语师父我一定得气死,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于是我又问:“好好的,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阿桑咽了咽口水,估计在想措辞,然后道:“大王子和左谷蠡王,很多搭架,都是吃了酒,吵架,接下来搭架。”

      哦,原来是于单和伊稚斜灌多了黄汤一言不合便动起了手来,阿桑又说他们俩经常打架,看来这叔侄二人关系不怎么融洽,不过匈奴人爽朗的很,许多这种性格的人打过架后还是像亲兄弟一样亲,所以目前还吃不准这两人关系究竟是好是坏,不过这根本就用不着我费神,他们关系融洽与否与我何干。

      于是我又问:“他们的帐子就在附近吗?”

      阿桑道:“大王子的在,王爷的不在。”

      我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只用手捂着耳朵,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去。

      又是一夜噩梦,一晚上被惊醒好几次,北地秋末的晚风风力很大,吹得帐篷吱吱作响,听着越发令人心惊,我吓出一身的冷汗,又不敢钻出被窝,让自己从头到脚都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因为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如此,阿桑已然习惯,并未被我吵醒。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我才渐渐心安,又不知不觉睡去。

      如今秋分已过,北半球纬度越高昼越短夜越长,所以我第二天醒来时天还未全亮。因为一夜的噩梦,我只在后半夜熟睡了一会儿,可是也睡不长,可能是体内已经形成生物钟了,每到这个点就必然醒了。

      阿桑也已经起床,见我起来了便准备为我漱洗。

      匈奴女人虽然衣服的材质及不上汉朝人的,但是头饰却比汉朝女子复杂的多,她们大多爱用银器点缀,将头发全都攒聚到头顶再带上个垂帘着许多银链子的环帽,阿塔她们虽不用银器,但也爱在头上点缀许多羽毛。而我在汉朝时又是习惯了只用根小绳子将发尾简单束起,也从不带什么头饰,所以只觉得这些头饰顶在头上太过沉重,况且我也不出门,何必弄得这么复杂,便让她们只消帮我将这一头浓密的头发绑成一个麻花辫垂在脑后便罢了。

      阿桑帮我绑着鞭子,阿塔便领着阿希进了帐来。

      阿塔手里托了个圆盘,盘子内是一碗羊奶和一碗稀薄的清粥。

      我叹口气,道:“我不是都说了,羊奶不用送来了吗?我也不爱喝。”

      阿塔将圆盘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笑道:“大单于说,光喝粥不营养。”

      阿塔是三个人力汉语说得最标准的,所以听上去也没阿桑说的那么别扭,我很快便会意,又皱眉问道:“大单于怎么知道我喝粥?你说的?”

      阿塔微微垂下眼,点了点头。

      我仰头看了看帐篷顶,继而苦笑道:“你是不是把我饮食起居一并都说与大单于听了?”

      “阏氏,我……”她紧张地看着我,说:“是大单于自己问的。”

      我早就该料到,阿塔她们本就是单于派来服侍我的,做这种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我不忍也没资格怪罪她们,于是便柔声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着便端起了清粥喝。

      匈奴人不善烹饪,熬出来的粥稀稀拉拉的,而我又偏爱吃稠腻的,只是吃人家的嘴软,能有这一碗清粥吃已是不错的了,我也不敢再要求什么。

      当下吃完早餐,又颇为痛苦地喝下了那碗羊奶,只觉得腥臊无比,想找口清水来漱口,就听见有人在帐子外用匈奴语喊着什么。

      我疑惑地看向阿塔,她似乎很是开心,解释道:“大单于邀请左谷蠡王和大王子赛马,让阏氏一起去。”

      这两人昨晚刚打过架,今天又去赛马了?匈奴人果然不记仇吗?再说不是谎说我还病着吗,怎么还让我出门?况且我是一点也不想见那个大单于的,于是便对阿塔道:“你跟他说,我身子不舒服,不能出去。”

      阿塔颇有些失望了看了我一眼,又对帐外的人说了一通匈奴语。没想到帐外之人竟用艰涩的汉语回复道:“大参于说,验资病了就腰多粗去走走,不能一只待在葬子里。”

      阿桑兴致勃勃道:“阏氏,去嘛,去嘛。”

      “左谷蠡王很好赛马,一定很精彩。”阿希道。

      如果我是阿希的汉语师父一定也得晕,当下也管不了这许多,见她们三人都兴致很好的样子,便道:“你们仨代表我去就行了。”

      阿桑失望道:“阏氏不去,我们去,大参与要凶。”

      “要生气。”我纠正完之后,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

      三人才又兴奋起来,手忙脚乱地给我打扮换衣服,我头疼地挥手道:“太麻烦了,就这么去。”

      阿塔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递过来一块面纱。

      这些天我根本没出过帐子,也不用带这面纱,此刻要出门了只能入乡随俗。于是我戴上面纱,就随了她们出门。

      此时天已大亮,北地的气候虽然寒冷,但是阳光却一直很强烈,就连朝阳也如此壮烈。

      我微微眯着眼,眼睛有些不适应这强烈的阳光。

      我跟着阿塔她们一起走到单于的帐子外。看见单于帐外的那片空地我心里便异常害怕,便是在这里,莲心代替我被活活烧死。

      我撇开头,不敢再看,阿塔掀开帘子,往大帐里说了一句话,我听见军臣单于的声音,然后阿塔便示意我进去。

      深吸一口气,我踏入了这个对我来说如噩梦一般的帐子。

      出乎我意料,伊稚斜也在大帐中,而单于正坐在主座之上,身边还坐着一位女子,只是她也带着面纱,我只能瞧见她的眼睛,判断不出年龄。而那位女子的右侧,站着一位年轻的匈奴汉子,穿的要比寻常人华丽一些,他应该便是大王子于单,而那位女子应该就是大阏氏了。

      出门前阿塔已经教过我如何行礼,但是我却不想屈服于主座上的那个杀人凶手,便只向伊稚斜、于单和大阏氏行了礼。

      军臣单于“哈哈”一笑,倒也不见意,便招呼我道:“阏氏,到本单于身边来。”

      见我走了过去,便道:“脸色太苍白了,是该出来晒晒太阳。”一边说着一边居然动手动脚的想来拉我的手。

      我忙侧身一躲,冷冷道:“谢大单于关心。”

      他一愣,尴尬的缩回手,指了指身边的大阏氏和于单,问:“你是怎么认识大阏氏和大王子的?”

      “猜的。”

      实在对他没什么好感,我不想主动说话,基本上都是他问一句我答一句,语气还很冲。可是单于始终没生气,我几乎都快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汉人口中的那个暴虐的匈奴单于。

      随后,一行人便一起出发,因为赛马的穆拉勒草原有些远,众人都是骑马过去,而匈奴人又不爱用马车,所以当一个汉子牵了匹马来到我面前时,我不知所措起来。

      阿塔在一旁催促我上马,我犹豫了一下,低声对她说:“我不会骑马。”

      阿塔吃了一惊,想说什么,我忙悄悄制止了她,道:“别说出去,你来骑马,我坐你后面。”

      我刚想将马鞭递给她,就听见伊稚斜阴沉地声音。

      “你不会骑马?”

      我尴尬地沉默了会,才点点头。

      “汉朝人果然不中用。”他冷笑道。

      我不想与他争辩,只甩给他一个白眼。

      军臣单于听到这里动静,骑马过来问明了情况,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懒得理睬他们,催促阿塔上马,就听单于道:“本单于带你。”

      我看也不看他,只对阿塔说:“你先上去。”

      阿塔看着单于,不敢上马,我转眸对单于道:“多谢单于好意,只是我今日感染风寒,怕传染给单于。”

      “少罗嗦。”他不耐道:“快上来。”

      突然间,我只觉得身子被一提,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坐在了马上。

      军臣单于看了看我笑道:“你也太轻了些。”然后扬起马鞭,吼了一句“出发”便策马奔驰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坐在马上,眼前景色飞速变换,我觉得头晕异常,连忙闭眼,双手紧紧拉着马缰,骏马疾驰着,我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震了出来。

      等到了穆拉勒草原,马终于停止飞驰,我只觉得眼冒金星。双脚酸软无比,刚一落地我便显些摔倒,好在阿塔及时过来将我搀扶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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