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 ...
-
第十六章
茫茫戈壁，狼烟四起，直直飘上高远无云的寒空，就连吹在脸上的风都带着一种大漠的苍凉。十里吹角连营，铁骑英飒铮铮，踏碎多少冰河，犹记谁家的春闺梦里人。
这便是她第一眼中的室韦边境。
举袖遮也遮不住肆虐的狂风，她浅浅地叹气，于是接下来便有一支羽箭笔直地扎入身旁的地上。
“什么人？！”中气十足的喝问，不远处的草丛边有一个男人直起身子，眯着眼打量她，“原来是个汉人？”眸中精光暴闪，复又拉起手中大弓，“说！哪里来的奸细！”
身后一阵杂乱脚步声，忽而传来一声女子的娇斥，“放屁！谁稀罕打探消息，分明是你们偷偷摸摸！”
她下意识地收起指尖法咒，回头去看，只见十余人的小队持刀拿盾训练有素地赶来，为首的女子一身红色软皮铠甲，手握精铁巨锤，一条乌黑油亮的长辫子高高绑在脑后，干练又英气勃勃。
这样的打扮……
齐腰的乱草被拨开，隔河对岸有一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鼻如悬胆，剑眉深目，银白的盔甲在阳光下在泛起炫目的色彩，竟是个异域的英俊男子。
“女人，又是你。”他勾起嘴角。
红衣女子蓦地瞠大了双眼，“是你！上次在胜州遇见的那个……”顿了顿，突然换了神色，显得怒气冲冲，“不对！说！你到底是谁？偷偷摸摸地潜入到这里，你们想干什么？！”
男子身边立刻有人操着不甚熟练的中原话怒喝道：“大胆！竟敢对我们殿……”话未说完被男子寒目一扫，便悻悻地闭了嘴。
红衣女子连听都没听进去，只是气哼哼道：“管你们是谁，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战场上见真章！”
男子看了一眼红衣女子身边垂头不语的白衫少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得不错，那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她仰头，“哼，我们走！”
……十七八岁的年纪，不仅能堂而皇之地行走在两军交战的边境，而且随身带着亲兵身份不低，有着和火红衣衫一般火爆的脾气，三言两语便轻易地被人套去了话……这样的设定，除了那个仙剑三外传里的暴力女温慧，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端她正在猜测着红衣女子的身份，却冷不防听见一个声音带着迟疑问道：“……可是夏兄弟？”
回头，她才看清护卫队里那个男人，宽额方脸，无比周正的相貌，也有着和相貌相符的正直性格，太过的正直，反倒有些执拗。
风明阳，就连名字都如此相符的端直周正。
离开了里蜀山，她去京城寻找“洞冥宝镜”的下落时顺道去了趟石村，便在那里见到了这个叫风明阳的男人，曾言周赤炎当年在京城有恩与他，结果尚书府的赤炎公子大婚那日无故失踪。他自从得到了消息后便专程赶到石村等人，扬言一定要等到隐居的尚书公子，报答人家。
可等了这么些年，直到人家的儿子都会在蜀山派里打酱油也没有等到他的救命恩人，风明阳也不气馁，本着做人要诚信的原则，依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固执地等。
当时她实在看不下去，仗着仍是男装打扮，也没什么顾虑，出手就好揍了他一顿，直打得鼻青脸肿满脸青紫，恶狠狠地揪着对方的衣服，大骂他空留一身好武艺不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却在这里磨磨唧唧简直浪费粮食浪费资源！
一个大男人不去做自己应该做得事情，反倒花了这么多时间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还引为自豪的以为是重义守信的表现，迂腐至极！愚蠢至极！
一番怒斥直骂得那个人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于是天未亮，便留下书信，说自己决定投笔从戎，为朝廷镇守边界疆土，也不枉费当年周公子当日的相救之恩。
她抬头，眯了眯眼，“风公子？”
……原来是去了胜州。
风明阳却哈哈一笑，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之感，随即亲热的上前拍着她的肩膀，说着若是没有当日她一语惊醒梦中人也不会有现在有所成就的自己还说不打不相识若不嫌弃她也可唤他一声“大哥”……云云。
她点头应承下来。
路上，风明阳对她说前方战况，原本明明是他们胜利在望，谁知室韦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极为厉害的萨满，能在顷刻之间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他们不防，吃了几次大亏，是以两军一时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镇北王温老将军已经派人将此事通报了朝廷，怪力乱神一时也不可尽信，于是便将几支胜州附近驻地的军队调往前线。
“……正因为这样，这次郡主才会急忙赶去胜州的军营想要助老王爷一臂之力。”
风明阳口中的郡主，自然就是镇北王的独生千金爱女，温慧。
…………………………………………
第二日，温慧在城里的驿站又一次见到了昨日那个白衣少年，少年看上去年岁并不大，身量也未长足，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和周围典型的胜州居民一比，便就显得更加的单薄瘦削，站在人群中，平添了几分文弱书生的楚楚意味，无端就让人生出了保护之意。
见少年笑吟吟地看着她，温慧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不知温姑娘可有空闲？”
温慧闻言一怔，“怎么？”
白衣少年依旧是那般浅笑着，微微颔首，“因为有些事想和温姑娘当面说明，不如我们换个酒肆来慢慢说？”
温慧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笑得温文可亲的少年，大致估计了一下两人的武力值，便点头应允，于是率先开路，“走吧，这里我熟，需要带路么？”
……果然对人从不设防的温大小姐啊……少年摇着头叹气，跟了上去。
两人寻了家酒肆，挑了个僻静的雅间，店家热情地端上了胜州特产的烈酒，干烈烧灼，浅浅的半杯，少年的脸上便腾起了红云，似天边的晚霞灼灼。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以袖掩口，“这酒太烈了，怕是不过一杯就要醉了。”
温慧笑道：“胜州寒冬风烈，不饮烈酒，早就会冻死，这烧刀子当然是最烈的酒，可不是江南那些个什么甜得发腻的花酒果酒能比得上的。”
少年赞赏道：“温姑娘的性子果然很特别，爽朗大方，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半分也不输于世间的男儿郎。”
听到对方毫不掩饰地称赞自己，温慧心里开心的跟什么似的，看着白衣少年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虽是权贵之女，郡主封号，从小随父东征西讨的温慧却不带半分闺阁中贵族少女的矫揉做作，豪爽直接，是就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带一点勉强。
于是，温慧便主动问起了少年的事情，她记得昨日，他似乎是说来胜州找人的。
“……下落么？倒也不是没有……”少年蹙起眉，有些苦恼的样子，“只不过……那人马上就要离开此地了。”此次，温慧并不会在胜州久待，她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帮助自家父王。
“去哪里？”
“自然是前方的军营驻地。”
“这个好说！”温慧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地说：“你去找他不就行了，反正就几里路，也不远嘛。”
“可以么？”少年看着她，问道。
“这有什么不行的，又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在下也正有此意，有了温姑娘的鼓励也放心了许多，多谢姑娘。”少年说罢，抬手揖了揖礼。
“好说好说~”
“既如此，可否烦请温姑娘替在下带个路？”少年试探。
“这是当然的，反正我也要去那里，也算是同路。”
“说起来，既然要同路而行，有一件事情便不能再瞒着温姑娘了，其实、在下并非男儿身……”
“啊？”
少年举袖挡在脸前拂过，再抬头，容貌已变了大半，轻柔的线条，秀气的轮廓，眼前已换成一位相貌清妍的少女，哪里还有半分男孩子的模样？
只听那个少女略带歉意地说：“之前并非有意隐瞒，在外行走实属迫不得已。还望温姑娘见谅，只是既要劳烦姑娘替我寻人，便也不敢再瞒着姑娘，况且——”说道这里，少女难得带上了微微的窘迫，“军营里多是男子，我一介女流实在也很是不方便的。”
温慧明显没想到，皱着眉道：“原来你是个女孩子，只身一人你是怎么从蜀地到这里来的？”
白衣少女道：“虽是不通武艺，但身具灵力也曾学了些法咒，足以自保。”说罢，手腕轻扬，不远处开外有一小股卷风带着黄土吹过。
温慧瞪大眼睛道：“你也会五行咒法？！你说你来自蜀地……还是说，你和蜀山有什么关系？”
看着温慧一脸急切的样子，多半是想到了她娘蕙卿小姐和蜀山的净明长老，她摇了摇头，“并无渊源。”
虽然曾在人家的锁妖塔里待过一段时间。
“哦。”微微有些失望的语气。
临走时出了酒肆，温慧似乎才想起来问她一个女孩子去军营里究竟要找谁，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才有些古怪起来，“那个，你——”
她微笑，“叫我夏堇就好。我可以叫你温慧么？”
温慧点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啦，小堇。”
抽嘴角，她是哪只眼睛看见自己比她要小的？算了，便宜占了也就占了吧，若是真按年龄排，估计她也得是娘亲级别的辈分……囧囧有神……
“小堇你来胜州之前和风大哥认识？”
呃，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她疑惑，但也如实点头，“认识的。”
“他可知道、知道你其实是个——”
“没啊，我没告诉他，怎么了？”
温慧用一种突然恍然大悟的神情看着她，拍拍她的手臂，笑眯眯地了然道：“我知道了，放心，这次室韦蛮人用计使诈，我定不会让他们讨到半分好处去，风大哥也一定会平安的。小堇你就安心跟在我身边，没关系的~”
她暗皱了皱眉头，觉得温慧这番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但又实在没理出个头绪来。她是要跟紧温慧没错，一路从京城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她手中那个可以看出一切妖灵本体的“洞冥宝镜”，不跟紧她怎么有机会看到那个东西，可这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
想了一会，也没想通，便也懒得去想。虽然还有些惊讶为何对方突然间热情了许多，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微笑致谢，道：“那便多谢温慧帮忙了。”
“一样的一样的，不用这么见外了。”听她这么说，温慧笑得越发得热情。
……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