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玥》憨妲妲

16、第十五回

　　桌上一张张平摊着一个个信封，整整齐齐的好似新的一样，信封上的墨迹新旧不一，但能看出这些都出自一个人之手。

　　我抿着嘴笑了笑，故意动了动椅子，弄出了些声响，玥立即一脸的绯红，忙不迭的站起来，留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手上还不时的掩盖一下桌上的“罪证”。
　　“莫言，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进来了，吓我一跳。”

　　我也不动作，只是笑吟吟的坐下来，伸手捻起起其中一个信封，沉甸甸的。
　　“哎！”玥见我觊觎了那桌上的信，不禁惊叫出声。

　　我慢吞吞的放下，伸手将她散落到面上的发丝掖回耳后。
　　【还有三日便是你的及奕之礼了，以后你也是一个真正的女儿家，可以嫁人咯。】

　　玥脸上又是一红，拽弄着衣角：“莫言你说什么呢，你不也是去年才刚刚及奕吗？说的跟你比我大多少似的。”

　　我笑笑不再说什么，玥这一年的变化是惊人的，或许是从那年的变故后，不再对母亲抱着患得患失的幻想，放下了包袱，心情也开始渐渐明朗了起来。加上学了些武艺，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总之，今日的玥是快乐的。
　　我拍拍她的肩头，笑着出去。

　　蓝玥见门口的身影渐渐变小，松了口气，伸手附上了自己滚烫的脸颊，嘴里咕哝着。
　　“臭莫言，说的什么呀！”口上骂着，嘴角却忍不住的溢满了笑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伸手将一封看上去很新的信封再次打开，里面依旧是一张张他命人特意画给她看的漠北风情，里面欢跳的人们在纸上活灵活现，加上他清隽的字体细细的描述，她仿佛真的置身于旖旎的塞北大地上，心情也变得十分舒畅。

　　再翻到最后一张，他深情的问候，她浅浅的笑着，他与她不再是兄妹，他也可以是她的……想到这里，蓝玥又羞红了脸颊，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摞好放进信封里。

　　彦哥哥，玥儿要及奕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玥的及奕礼办得异常隆重，可能是前两年府里丧事太多，想借由此事来冲冲喜气，所以几乎整个严城里能叫得上名字的大家员外都到了，甚至于一些常年合作的佃户也纷纷来祝贺，凌姑姑脸上依旧是冷冷的神情，只有当别人上来贺词的时候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玥难得的穿上了一身粉色的衣衫，显得精神又可爱，头上不再是小娃儿梳的双髻而是少女髻，看上去竟然有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我细细的给她点上了朱唇，细细的端详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她小心的拿出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腼腆的笑了，笑完之后眼神悠远的望向了窗外，我知道，那里是北方。

　　宴会上的寒暄总是千篇一律而又枯燥的，我扶着玥一一拜会了各家的老爷夫人，一个晌午下来也都累得不轻。

　　每个人几乎也都是一样的台词，听了一遍又一遍。

　　只记得有一位姓姜的夫人倒是十分特别，拉着玥说了半天的话，临了竟还送给玥一个血玉镯子，我们只当是这人客气，便收下了。至于之后与这姜家的渊源，却是当时绝未想到的，不过，这些当然都是后话了。

　　忙活了一整天，玥累了，就草草的回了房。我也准备回去，却看到一个黑影闪了进院里，正欲大叫却无奈的想起自己是个哑巴，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那个黑影仿佛是极熟悉府内的事物摆设，何处有假山，何处有小桥，都是了如指掌，我只能小跑着跟着，然后见他闪进了玥住的小院内。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房内的烛火还在摇曳着，里面隐约能看出个人影，那人却定定的停在了门口，仿佛是在迟疑着什么，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熟悉，赶忙上前两步，欲看得仔细。

　　待真的看清来人后，我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此处。
　　两年不见，他变化了不少。

　　蓝玥小心翼翼的将头上的一朵朵簪花摘下，码在桌子上，忽然听到门外一阵的悉悉索索，上前两步却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影，而门外的人看到那个娇俏的人影忽然走到自己面前心中也是一阵紧张。

　　两人便隔着一扇门，看着对方。

　　不知为何，蓝玥心里莫名的跳得过速，细细端详着那个正对着自己的黑影，忽然心里一酸，猛地打开了门，然后一时间顿在了原地。

　　冷彦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晃了一下眼，看着面前的小女子，一路狂奔的疲惫仿佛都卸了个无影无踪。
　　“还好能在今天赶到。”他淡淡的笑了。

　　下一秒，小女子便奔到他的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背，嘴里咕哝着：“彦哥哥。”

　　僵硬只维持了一瞬，随即便那般自然的轻轻抱住了玥的身子，两年不见她长高了，却依旧比他矮了近一个头，身上还是那股淡淡的香气混着若有似无的奶香。

　　“梳了少女髻，今日后，玥就不是小孩儿了。这身粉色的衣衫倒是十分适合你啊，嗯，很漂亮。”

　　待蓝玥反应过来，想起方才自己的疯狂举动，脸上已经烧得通红，有些手足无措的放开他的身子，手指绞着。
　　“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冷彦还沉浸在刚才玥的热情当中，毫不在意她此刻的别扭，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今日可是你的大日子，即便是连着赶了两夜的路，跑断了也要赶回来见你啊！”他煞有其事的皱着眉，含笑看着她。

　　蓝玥立马又换了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才知自己上了当，伸手锤了他一下，却被他握在手里，抽都抽不出。

　　“你，你放手啊！”蓝玥脸蛋都快渗出血了，又羞又急，却无奈于面前的男子似乎一点都不为所动。

　　“彦哥哥！”直到她叫出这一句，他才松了劲儿，却一下将她拽进了怀里，紧紧的箍着。
　　而蓝玥则是像个受了惊的小兔一般任由他抱着。

　　“想我了没有？我想你了。”

　　头顶传来男子闷闷的声音，她心里满满的，可还未等她回答，那个刚才还强劲有力的怀抱却倏然软了下去。

　　她惊叫着抱住他渐渐下滑的身子……

　　……

　　“回大小姐的话，大少爷的身子不碍事儿，只是大概连夜奔波又极少进食，身子有些体力不支才昏倒。一会儿喂些稀粥，再好好的睡上一觉便能醒来了，不需担心。”

　　凌姑姑还在禅房里念经，我们便没有惊动她，只是差了门房的人去叫了大夫，此时一看彦并无大碍，我跟玥相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连夜奔波？可恶！又骗我！”玥咬牙切齿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怒气。
　　我淡淡笑了笑，送大夫出去，留他们二人在这间屋子里。

　　……

　　蓝玥伸手抚了抚冷彦的眉眼，两年，他已经是个男子了呢！身子好似张开了一般，肩也宽了不少，只是好似皮肤黑了一些，手上也多了很多茧子……

　　似乎是要把他身上的每一处变化都摸清一般，蓝玥一遍遍的不厌其烦的细细看着他的睡颜，脸上不自觉的洋溢了丝丝的笑意。

　　只是，你我不再是兄妹，又当如何相处？
　　玥怯怯伸手，握了握他的大手，他沉沉的睡着，好似一点儿也未察觉一般，呼吸已久均匀。她看着他紧紧闭着的双眼，有些窃喜的甜蜜。

　　是啊，不是兄妹又如何？

　　夜里静得只能听见外面的声声虫吟，暖暖的烛光将两人柔和得连影子都纠结在一起，好似在寓意着些什么。

　　门外一个冰凉的身影，在门口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只是不再年轻的脸上一丝担忧萦绕在眉间，久久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