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玥》憨妲妲

13、第十二回

　　怔怔的看着外面的月色一寸寸的升起来，蓝玥眼中清明，看得外面的景物却是那般模糊。揉了揉干涩的眼皮，这几日自己的精神好似是没有前几日那般好了。

　　日子，真的不多了，可自己却还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她不禁心中一阵懊恼，本来也已经不用再睡眠，推开门，迎着清凉的风走了出去。

　　月色像是一层白霜洒在地上，白煞煞的，静得连一片落叶的声音都听不见。

　　她静静地走了一会儿，伸手触摸着这些过于熟悉的景物，一个半月以后，她将真正的离开这里，带着她灰飞烟灭的灵魂，不知飘向何方。

　　曾经在前些年病重时，她以为自己是不怕死亡的，也不认为自己会对这里有多少的留恋，时至今日，她才明白，自己好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坚强冷漠。到了今天，她多么想要再多一点时间，做的更完美些，让他能更幸福一些。

　　可日子还在飞速的流逝着，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出卖灵魂换来的一点时间在早已冰凉的指缝间流走。

　　晃晃脑袋，想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是在浪费这来之不易的一点时间罢了，她握了握手里的剑，打开大门，正欲出门。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一声熟悉的声音带着轻轻的责备，她定在了原地，没有再迈步，也没有回头。

　　“你不知道这世道不太平吗？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这样出门，出了事情怎么办？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吧。”

　　冷彦皱着眉头缓步走到她面前，嘴里责备着，手里却自然的将披在身上的披风围在她的身上，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惨白的月色照在两张苍白的脸上，却带着点点星星的柔和。

　　蓝玥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眼下有些微微的青色，下颌也有些稀疏的胡渣，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却也足以让她无法自拔。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轻轻的抚了抚他的眉角，淡淡的疤痕依然在，但早已被岁月磨平了当年的戾气，显得温吞柔和。

　　冷彦身子明显一僵，嘴巴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话，任由那几根冷得异常的手指在脸上划动，看似沉静喉结却上下翻动个不停，眼睛里闪着说不清的光芒。

　　一时间，好似静止。
　　她的脸全然没有往日的刻意疏离，专注的神情带着些孩子气；他的眉头还是微微皱着，脸上却不慎泄露了一丝欣喜，眼睛里更是一汪不见底的深情。

　　一切好似回到了多年以前，岁月静好，少年无邪。

　　“咳……若是真的有事情的话，就让几名下人跟着去吧。自己一个人太危险。”冷彦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宁静毫不尴尬的沉默。

　　蓝玥收回手，微微的点了点头道：“不用，我只是在府外转一转，马上就回。
　　转身，却又回头。
　　“你也不要太操劳，天色这么晚了，便回去睡了吧。”

　　男子微微绽出一个笑意，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却发现她站得太远，自己根本就够不到，月色雪白，她的面容似乎也有些朦胧不清。他眯了眯眼，似乎有些分不清幻实。待他反应过来，那抹深蓝已经消失在了夜幕。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搓了搓手心，濡湿一片。心中大骂自己没有出息，一边又有些后悔自己应当自告奋勇的陪她出门，但这样她是否又会觉得有压力？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呢？

　　一向冷静沉着的蓝府大当家脸上的神情一瞬几变，活像个患得患失的孩子。

　　但不管怎样，两人这样毫无烟火味的对话，互相含蓄的关心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过了。

　　“哎呦！大当家，您怎么在这儿站着呢？这秋里寒气重的很，您还是赶紧回了屋里吧，我让于妈生了火炉呢。”

　　管家上来，站在冷彦身后，只觉得今夜的大当家好似与往日不太一样，却又是背对着自己，看不出来喜怒。

　　忽然，他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是往日的严肃。
　　“王叔，明日去集市买几头猪来，给府内上上下下的人都加荤吧。”

　　“啊？”
　　“还不快去安排人手？”他撂下一句话，便掀袍离去。

　　管家王叔有些发呆，刚刚大当家脸上的那抹笑意，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他忽然间有种想流泪哭的冲动。

　　自己在蓝府十几年，从当年那个羞怯的小男孩，到那年的莫名其妙变得冷漠无情，一转眼五年了，他已经五年不曾这样笑过了。
　　自己看着他一步步的长大，感情也早已超脱了一般的主仆关系，往日里，不管是多大的喜事，他都只是象征性的勾勾唇角，今日能见他这般真心的笑，他也是开心，真的开心。

　　伸出袖子轻轻沾了沾眼角的湿润，大声应了一句：“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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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小绣楼上影影绰绰的烛火，果然，她还没有睡下。
　　遍地的菊花香，满园的迷人色。蓝玥缓步走了进去，心中却是一阵阵的酸楚涌上来。

　　房内隐约有人在言语，细细听来，应当是有个男子在场，蓝玥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提着手中的剑叩了叩门。

　　少顷，女子摆着水蛇腰将门打开一条缝儿，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带着轻佻的笑意。

　　“呦，早闻蓝大小姐性子怪癖，没想到竟还有偷听人墙角的习惯，真是……啧啧啧……”
　　女子笑语莹莹，门却依旧是只开了巴掌大点儿的小缝儿，显然并没有要邀请蓝玥进屋的意思。

　　蓝玥冷冷的提了提嘴角，手中长剑未出鞘，一横便将门顶开，里面一名男子正握着酒杯双眼迷离，面色发红，胸前的衣袍也有些不整，此时正有些发呆的看着面前这个突然来临一脸肃杀的女子。

　　而倚在门口的妖娆女子却饶有趣味的抱臂看着，没有一点儿想要搭腔的意思。

　　蓝玥一甩手中的剑，剑鞘落下，泛着寒光的剑刃将那名男子吓得一时软了腿，慌慌张张的沿着墙快步挪到门口，看了一眼刚才还与自己郎情妾意的女子，此时好似根本不认识自己一般的含笑看着，没说一句话，仓皇逃离了这间闺房。

　　蓝玥一转身，剑尖便抵在了女子的颈间。
　　阿倾笑了笑，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记得我曾与你说过，你若是水性杨花不能为彦守身，我定然不会轻饶你。可今日又是如何情况，还请阿倾姑娘解释一番。”

　　阿倾看着玥一脸的严肃，转了转眼珠道：“今日这情况还需如何解释，无非是郎情妾意，把酒言欢，酒后乱性，颠鸾倒凤罢了。蓝小姐也是嫁过人的了，难道连这看不出吗？”

　　“你！”蓝玥一时气结，手中的剑便动了起来，只是这阿倾虽然不会武艺，身子却敏捷的很，自己也未曾想过要下杀手，两人便开始了一阵的追逐躲闪，嘴上却没有闲着。

　　阿倾一个转身，跳到床边，冷声道：“你只道是告诉了我又如何？我本来也无意嫁给冷彦，我也从未答应过你什么，还真没有见过你这般不讲理的女子。”

　　蓝玥只是沉着脸，处处堵截她，还要保证不能真正的伤她，自然是没有机会还口。

　　“你是蓝家的大小姐，人人都宠着你，惯着你，彦更是对你百依百顺，但你莫要忘了，这里不是蓝府，我也不是你的下人，你无权主宰我的命运，我不想嫁便不嫁！”阿倾嘴上说着，却无奈自己不会武功，先前又喝了不少酒，几圈下来，已经渐渐没有了体力，被逼到了墙角。

　　蓝玥冷冷的笑了笑，想将剑插在她的身旁，震慑一下她。伸手举剑，阿倾大惊失色，一时慌忙中抓住了她的手腕。

　　“真不知道彦是如何爱上你这般倒蛮任性，毫不讲理的……”

　　话还没说完，阿倾忽然脸色惨白，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你！”阿倾嘴唇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玥的脸，然后怔怔的放开自己握着她手腕的手。
　　“你竟然没有脉搏！”

　　终于惊叫出声，蓝玥的脸唰的一下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