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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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问清了小二翌日他还会上街收保护费，于是就有了开头那幕。
看他的反应，想必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救命恩人等同再生父母，父母都能忘？我忽然觉得手挺痒，一瞬间就领悟了从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同是救人，为何师兄最喜欢的不是配药而是扎针呢——手感啊！
视线中他正大摇大摆地潇洒而去，趾高气昂如一头撒完尿巡视领地的狼。于是不知怎地他身上就被甩了一根让人精神涣散无法集中注意力的涣精针，于是他就真的大摇大摆“潇洒而去”了。
哎呀真是阳光灿烂心情大好，哼小曲儿收拾四散瓶罐，回客栈去也——
等到午时对面还没有动静，我闷得慌，去大堂吃午饭。
在纠结青椒炒牛肉跟牛肉炒青椒有什么区别时，旁边吃客忽然一拍桌子：“真是大快人心！那厮平白收了我婶婶多少钱？！”
有人应道：“不错不错，他早该被抓住暴打一顿！今天真是便宜他啦！”
被抓住……打一顿……？
我怀疑自己理解错误：“二位说的可是那收保护费的城管？”
“可不就是那厮！”众人咬牙切齿，“合该他今天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哈哈！”
“……不是说滑的像泥鳅？”
“也不知道他今天抽什么疯，跟喝醉了似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心里一沉，干笑道：“没什么，就是好奇这恶人也有今日下场。”
“哈哈，兄台若真好奇，就自己去看！不过得赶紧，那厮早上被揍得躺在后巷起不来，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了！”
他不过收了你们一些保护费，即使没有由头，却实实在在保了小镇一方安宁。如今反倒被打，甚至竟然大快人心……
我忍下心中怒意，快步向后巷而去。
客栈后巷一直是周遭众多商铺堆积旧物丢弃垃圾的场所，各种旧桌椅板凳、碎瓷碗瓷碟随处可见。
我在巷子深处一片积洼的泔水里找到他。他身边尽是鲜血污秽，身上衣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蜷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护着头。
我走过去，软底靴敲打着积水，啪啪作响。他似乎听见声音，瑟缩了一下。
我心里一痛，仅仅就在两个时辰之前，这男人骄傲得意狡黠满足的神态就好像站在天下顶峰，手握整个世界。
如何会……如何会变成这样？
我弯下腰去掰他的手，他力气很大，只是口中发出微弱地呢喃声。我仔细分辨才听出他在说：“别打我……别再打我……”
我尽量将声音放低柔：“我是大夫，你松手，恩？”
他依旧重复那几个字，我温声细语安慰了几遍，仍然不能把他从污水中弄出来。
我向来没什么耐心，心里火烧似地烦躁：“独活，他们都这样叫你是吧？你就这么孬？！被一群村民就打成这样？不愧是独活，想自生自灭是吧？行啊，我成全你！”
他猛地不再言语，片刻之后松开紧抱的双手，我看见他眼神涣散，明显是中了涣精针的症状。
“大夫……恩？”他嗓音沙哑。
我点点头，他把头偏向一边，紧紧闭上双眼。
我把他扛回客栈。
喧闹的客栈在我进门后瞬间消声，如同沸水瞬间平静。
“各位怎么不继续说笑？”他身上某个地方似乎还在流血，我紧紧捂着，手心里一片濡湿。
众人皆如同被点了穴道。我环视客栈一圈，冷笑一声，带他继续往前走。
终于有人站起来哑声道：“我们与公子并无恩怨瓜葛，为何，公子要救他？”
“……他欠我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
我笑：“这是我跟他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公子说的对，所以，”那人局促道，“所以我们跟他的恩怨也与公子无关。”
“对，所以之前你们如何殴打他，与我无关，”我点头，“而现在我要救他，也请你们——不要插手。”
众人面面相觑，仍有不死心的上前阻拦，我甩出几片金叶子直插木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封口费。”
把他抬到床上仔细地检查伤口，他腰上有处一直在流血的伤口，原来是尖锐的瓷片深深插在伤口之中，大概是在后巷被人推搡时撞碎了什么，如果不及时取出，日后恐怕会生病变。另外几处伤口倒不深，不是被石块砸中就是被瓷片划破，看起来可怖处理起来却简单。棘手的是那根涣精针，以及……他体内未清的余毒。
这毒在他走后我一直没有停止研究，当年我尚不可解，如今医术已有小成，知道当年所配药方正是缺了一味药……半夏。
竟然是半夏，我摇头一笑。可是是半夏又怎样？配出了解药又怎样？他身上的毒加上涣精针已经完全是另一种毒，我不知道他能撑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
身边端着热水的小二像是被吓傻了，哆哆嗦嗦道：“公子，他……他是不是不能救活了？”
我一愣，不知怎地想起他的名字，独活，独自生，独自亡。
小二声音里竟带上了哭腔：“公子，他是好人……他平时一发现苗头不对，早早就溜走了……我、我看见他杀过人，是偷跑到镇子上的土匪！小的知道，他看起来……但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这小二说话语无伦次，我听着烦躁：“闭嘴。”
他猛地跪下，双膝重重敲在地砖上，一声闷响：“我知道公子医术高明，一定能救活他的……一定能！”
热水撒开来，溅在地板上。
我盯着自己的手指，叹了口气：“众人都避他不及，巴不得他死，怎地你却求我救他？”
“那土匪要抢我东西，却被他一刀杀了，我……我那时太害怕，以为他也要杀我！就装作晕过去……”小二忽然握紧拳，“我没有能力救恩公，所以只能求公子！”
……只能求我吗？
是啊，我是万花杏林弟子，我是这镇上医术最高明的大夫，除了我谁还能救他？……除了我。
“你且起来吧，把热水端给我。”
“……公子？！”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除了我，谁还能救他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